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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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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捐离开律所就给宋颋打了电话,说晚上去于琮那,宋颋正跟人在怀柔那赛车,电话是一个女生接的,声音温柔甜美,唐捐觉得宋颋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一周后就是高考,城管这些天抓得严,晚上十点以后就不让饭馆的人在门口支摊子了,唐捐他们就在屋里喝,于琮抱着一箱燕京放在地上,说今晚不醉不归,宋颋一口撸掉嘴里的鸭胗,说没问题,转过脸对唐捐说让他少喝点。

唐捐摇头晃脑,说要听于琮的话,不醉不归。

“你还挂着石膏呢,少喝点。”宋颋把一串牛肉递给唐捐,唐捐接过眼睛一下就红了。

于琮去端菜,宋颋一把抓住唐捐的手腕,一脸真切:“还没喝就上脸,眼睛咋红了?”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唐捐放下牛肉,拿起手边的啤酒一口闷了。

“一天到晚瞎对不起谁呢,我们黄检说了,这件事是他考虑不周,给我放一个月的假,工资奖金照发,多爽啊,你丧个什么脸呢?”宋颋说着捏住唐捐脸颊的软肉,把他嘴角往上提。

“真没事儿吗,不会辞退你?”

“这点儿破事辞退我,明儿我就去纪检委告他们,我行得端坐得正,余阳的案子是我们没查清楚,冤枉了好人,就该认错,但叶川说我们串通一气,这我可不认,你去螽村都不告诉我,被人绑架差点儿喂了狼我也不知道,算哪门子狼狈为奸。”宋颋嘴里的麻辣藕片咬得嘎吱脆,一脸不服气。

唐捐笑了,拿起筷子夹盘里的脆藕,刚入嘴就说好辣,宋颋急忙跑去冰箱拿了一瓶豆奶掀开瓶盖插了吸管递给他,说他小时候挺能吃辣啊,怎么现在这么菜。

“谁知道呢。”唐捐一口气喝了大半瓶豆奶,完了打了一个很响的嗝。

于琮这时端着一盆麻辣小龙虾上来,提议大家一起举杯,恭喜唐捐又赢了一个案子,宋颋又输了一个案子。

听到这话的俩人都笑了。

“小花脸,你谈恋爱了?”

唐捐话音刚落,宋颋嘴里的酒直接喷了出来,给唐捐洗了把脸。

“谁谈恋爱了?你瞎说什么?”宋颋接过于琮递过来的纸巾,递给了唐捐。

“那今天接电话的女生是谁啊?”唐捐擦完脸,两手撑着下巴吃瓜。

宋颋拎起酒瓶给杯里倒酒,咕咚咕咚全灌进肚子,酒杯往桌上一搁,嘴里大喊,爽,接着放声大笑。

“我们宋检的酒量是越来越不行了哦,这才喝了两瓶脑子就昏了。”于琮手里刚给一只小龙虾去了壳,笑着递给唐捐,说今天的微辣。

唐捐笑着接过,拿起桌上的酒跟于琮碰了。

“那是我表妹,赛车手,今天状态不佳在营地拿我手机打王者来着,怎么,你看上人家了?”宋颋从盘里拿了条青瓜,啃了一口蘸碟子里的白糖,递到嘴边大口啃,一脸玩味盯着唐捐看。

“你丫有病吧,我以为你脑子开窍了要给老宋家留个后呢,扯我干嘛?”唐捐戴着手套剥虾,半天就整了四只,一把抓了,伸到宋颋面前,换了一张笑脸,“吃吧,小花脸。”

宋颋把头埋进唐捐的掌心,一抬头果然是小花脸。

三人吃吃喝喝到凌晨两点,于琮给他俩叫了车,回的唐捐那。

俩人昨晚都喝大了,唐捐躺在沙发上四仰八叉,宋颋趴在地板上,枕的是周六的窝,早上起来一嘴的狗毛。

吵醒他俩的是宋颋他老妈的来电,说给他介绍的女孩在咖啡店都等俩小时了,问他死哪儿去了。

宋颋直言不讳说在唐捐这儿,他妈更火了,说两个光棍整天混一起没好下场,让他赶紧滚去咖啡店给人女孩道歉。

宋颋哼哼唧唧说不去,他妈说要让奶奶上来收拾他,他立马滚去洗手间洗澡刷牙去了。

唐捐爬去房间睡了,被子一股阳光的味道,他又补了个回笼觉,一直睡到下午一点才去洗漱。

余阳的案子是结束了,但网上对唐捐的评价却急转直下,一切都如张万尧所料,网上说唐捐只是过把嘴瘾,对农民工实际情况没有深入了解,临时夫妻就是人性道德的沦丧,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更有知情人指出,唐捐就是十六年前白衣天使杀人案中凶手的儿子,甚至贴出了当年抓捕唐辙的照片,并将他俩的照片贴在一起,相似的眉眼,消瘦的脸颊,唯一不同的是唐辙戴着眼镜。

唐捐之所以为余阳辩护,是不想让余阳的儿子走上跟他一样的路,他也是在为自己的父亲奔走呼号,希望有天也可以洗刷父亲的罪名。

这条新闻仅存在一天就消失匿迹,唐捐再次点开时,文章已被删除,一时间,白衣天使畏罪自杀的案子又消失在大众视野。

给苏覃打了招呼,唐捐给自己放了三天假,睡了一天,躺了一天,去祁老那把周六接回来后又陪小家伙玩了一天。

三天假期结束,唐捐回到律所听到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老东西住院了,咳了一地的血,被桑榆送进医院时还昏迷不醒,在ICU住了48小时才转到普通病房。

唐捐听到消息时心一晃,老东西天天烟不离手,偶尔咳两嗓子没啥事,如今咳出血了,说不定是......他越想头越疼,问苏覃要到了病房号。

张万尧住的地方在顶楼,大单间,二十来平,整个房间就一张大床,一张椅子,一个床头柜,比酒店的设施还简单。

唐捐敲了一声就隔着门喊张万尧,里面没动静,他推门而进,老东西一手抱脖,一手拿着资料装逼。

“既然听到了为什么不应,以为你死了呢。”唐捐三两步走到床前,将张万尧从头到尾打量一番,脸色是比之前差了些,鬓角多了几缕白发,看来人到中年,得服老啊。

“那么想让我死?”张万尧把资料往床头柜一放,回过脸看唐捐。

“医生怎么说,还有几天可活?”唐捐来之前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苏覃只知道医院能做的检查都做了,结果如何没跟任何人说。

“肺癌晚期。”张万尧说完另只手也抱着脖子,仰头看天花板。

唐捐这次是真紧张了,心脏唰地一紧,老东西一直不肯告诉他父亲死亡的真相,但当年父亲选择他为自己辩护也是相信他的为人,扪心自问,他虽然嘴巴毒,但从来没难为过他,甚至救过他的命。

他平时总念叨着有一天老东西有求于他,他借机耍个脾气,让平日里威风惯了的大律师也尝尝被人捏在手掌心的滋味,可如今说他快死了,他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甚至替他紧张难过。

“做活检了吗,万一是误诊呢?”唐捐一秒蔫了下去,说话声音也轻了很多。

张万尧眼神一顿,头僵在那里不动,半晌才低头,拿起桌上的资料翻了一页继续看。

“你不说话什么意思?”唐捐着急了,声音不由得变大。

俩人正僵着,覃医生推门而进,把药往桌上一搁,两手环胸,语气低沉:“红色消炎,白色止血,赶紧吃了,别让护士再把药给端回去了。”

张万尧不吭声,唐捐接过了话:“他肺癌晚期就吃两种药,也太糊弄了。”

覃医生脸色一变:“什么肺癌晚期,他是急火攻心吐的血,张万尧,你又搁这败坏我医术。”

唐捐还没来得及开口,覃医生就冲张万尧的肩膀拍了过去,手上的资料散落一地,唐捐瞥了一眼,看到了父亲的名字,他刚想捡起,被覃医生一股脑儿全收拾好塞张万尧怀里了。

“张万尧。”唐捐又气又喜,心里五味杂陈。。

“呦,徒弟来了,得嘞,等会儿你师父要输液,他肺的确不咋地,你多留点心,有事按铃,我撤了,你们聊。”

覃医生说完冲张万尧递了个眼色,然后双手插兜走了。

门关上的一瞬间,唐捐扯着嗓子喊张万尧,主人公冷脸看资料,纹丝不动,唐捐知道资料上的事跟父亲有关,屈身就要看,张万尧耍起流氓本性,将资料尽数塞进被子里,从抽屉里的黑皮夹里摸出烟跟火柴,“呲啦”一声,烟着火了。

“都吐血了还抽,不要命了?”唐捐不想跟老东西玩过家家的游戏,拉了椅子坐下,身子往后一靠,两腿敞开,没任何坐相。

“真关心我就消停点,做好本职工作。”

“那你告诉我,什么是律师?”唐捐将头发尽数拢在脑后,最近忙案子没时间剪头发,刘海儿都挡眼睛了,看不见老东西那张冷脸。

“自己琢磨透了才能死心,我的话你有往脑子里放吗?”

“怎么没有,你说要宠辱不惊,我这次开庭就没被叶川带跑偏,也没跟他面对面喷口水。”唐捐一脸不屑,叶川当时有杀了他的冲动,幸好旁边是宋颋,不然想不到会是怎样的局面。

“那我该夸你有进步。”张万尧声音低了一度。

“自然。”

“自然个屁,初级律师都懂的道理,你现在才琢磨明白,以为案子赢了自己就是对的,替当事人伸张了正义。狗屁,钱博钰是有人想让他死,他活不了,白苏的案子刚好卡着反家暴法颁布,国家要拿它做案例,郁磊罪不至死,搁以往白苏至少二十年起步。余阳案你带回一堆证人证言,都是之前警察没听过的,是忘记了律师伪证罪吗?你脑子里只有伸张正义,做事不计后果,更不把公检法放在眼里,不是所有案子都会顺着你的心意作出判决,总有一天你要为自己的狂傲和无知付出代价。”

张万尧说完咳了一声,唐捐拧着眉看过去,没血。

其实老东西说的他有想过,一切都是幸与不幸,迟雪案他赢了,迟忠死了。白苏案他赢了,但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也是公诉人韩仕章在庭上反复提及的那句话,为什么白苏的第一刀就捅向了郁磊的胸口,其实还有更致命的问题,防御工具有很多,为什么选择伤害性最高的那个。后来再见到白苏,他想问,却开不了口。

案子结了,白苏该有新的生活,那下一个白苏呢。

余阳的案子他是最自信的,毕竟案发当时余阳的确不在现场,但他忘了伪证这一茬,如果林峥提出照片的事,他大抵会落个伪证。

“我的导师斯利博教授曾说过,在法律范围内,律师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捍卫当事人的合法权利,瞻前顾后也是大忌。”唐捐脑子里都是宋颋,心慌得不行,脸上还是云淡风轻。

“那你的导师有没有说过,律师最大的当事人是自己。”张万尧一把扣过唐捐的下巴,正对着自己,迎上那双从不服输的黑眸。

唐捐丝毫不怵,脑袋一甩就站了起来,跟张万尧面对面,小脸还是犟着:“我跟你不一样,我有自己的道,在我这里,当事人的权利高过一切,至死不变,你觉得我给尧庭抹黑丢人,有损你全国第一大所的形象,那我走,不碍你的眼。”

“你所谓的道就是盲目自信,不计后果?”张万尧黑眸一寒。

“那你的道就是不择手段,视财如命?”

唐捐眼底如血,父亲的案子又陷入僵局,最可能了解内幕的人却始终不肯告诉自己真相,整天跟自己扯皮,他做律师就是为了替父亲洗刷冤屈,其他都是职责所在,他尽力而为,没张万尧想那么多。

也许是被戳到软肋,也许是不想跟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年轻人继续争执,张万尧破天荒低了头,闭上眼,食指往门口一指,字正腔圆一个滚。

“输完液再滚。”唐捐拉了椅子重新坐好,两手环胸盯着张万尧。

没一会儿,护士进来给张万尧扎针,液输上后嘱咐唐捐液没了及时按铃,不然回血严重有感染的风险,唐捐舔着脸傻呵呵问会死吗?

护士瞥了眼一直沉默的张万尧,小声说一切皆有可能,端着盘子走到门口,临了又来一句,覃医生说您抽一根就多住一星期,自己看着办,说完立马关门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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