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夏南清就好像没听清一样,微笑着示意冬沉再说一遍。
冬沉:“没什么,算了。”
勇气到这里也该耗尽了。
于是夏南清也没有再说什么,她果然没有听清。
但对于冬沉而言,这话说出口后,一些内心里干涸的部分便开始渴望填补,这里的气氛不再是“正好”了,而是“还不够好”。
她渴望靠近,渴望柔软的事物来填补内心的空洞,可是又不能够。
所以不能再停留,必须离开了。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南清。”她站起身来,“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吗?”
“算了吧,我想自己再在外面走走。”夏南清回绝了她,“而且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难道还要拿出精神去给前任过生日吗?饶了我吧。”
冬沉又开始帮她出起了注意:“这个蛋糕也是你决定要做的哦……那要不实在不行,我先带你到我们小区楼下24小时快餐店里坐着,等苏湫吃完蛋糕再发消息让你上来?或者……或者你就继续装病,躲进房间里?”
夏南清笑了:“哎呀,倒也没到这种程度啦!我也不后悔给她做蛋糕……我就是想自己在外面逛一逛,想些事情。造物主,你就成全我吧。”
“那好吧……”冬沉还是恋恋不舍,“你要注意安全哦,随时保持联系。”
“嗯,一定。”夏南清一口答应,便目送着冬沉离去。
等一切安静下来,她才仔细回忆起了冬沉刚刚的那些话。
“你为什么……不能再说一遍呢?胆小鬼……”她用手卷着自己的长发。
其实她听清了冬沉在说什么,这里这么安静,她的听力还没差到那种地步吧。
只是一开始不敢相信罢了,不敢相信冬沉会突然想要那样贴近。
结果那家伙一点机会都不给她,问一句就取消计划了啊。
“真没意思啊,冬沉,明明你自己说了我想要什么都可以给……”冬沉走了,留下的人却还在喃喃自语,“不过,我到底会想向你要什么呢?”
“其实我吧,也还没想好呢……”
那无人的楼层实在太安静了,夏南清也该离开了。
不然的话,会不小心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
这雨下得断断续续的,冬沉刚下车,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又被淋了一头雨,不过巧的是她在电梯下刚好撞上正送蛋糕过来的外卖小姐姐,她直接出示了消费码,自己帮苏湫拎了上去。
她在进家门前没忘问一下夏南清怎么样了,没被淋吧,夏南清给她发了张她在购物商城里买的伞的图片,伞底是冬沉头发的颜色,上面印着很多只戴粉红蝴蝶结的白猫卡通图案。
夏南清在这张图片的下面附了个“我很厉害吧”的表情包。
冬沉回了她个“你真棒”的摸摸头海豹小表情。
虽说在外人看着,根本就不懂买把伞有什么值得表扬的。
夏南清也问了冬沉有没有淋到雨,冬沉回她下车时雨已经停了,刚好没淋。
她抖了抖自己头上的水,走到家门前,按响门铃。
在她按门铃的前一分钟,苏湫正坐在沙发上想事情。
苏湫在与宁柳告别前为她在追夏南清时突然的失态道了歉,那确实是她也没能预料到的冲动,但宁柳并未太过在意,只问她想好了没有,要不要搬到她那里去。
苏湫说再给她一些时间,她还在想。
相比自己的事,苏湫更庆幸于宁柳相比夏南清,是个相当好“哄”的人,她并没有如她自己认为的那么在意苏湫对其他人强烈的感情,当然,她也会忘了给苏湫准备生日礼品。
苏湫陷在沙发里面,想一些过去的事情。
“宁柳,其实你根本就没有那么……”
正想着,门铃响了。
苏湫起身开门,迎来的是不知为何又一身水的冬沉。
“生日快乐啊,苏湫!”她提着蛋糕,脸上还带着笑。
这笑本质上是刚刚看完夏南清的短信后,情感的残留。但苏湫对此并不知情,她面无表情地站在玄关处,只觉得那天冬沉的笑,和门口的暖光灯很是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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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沉放下蛋糕后就先进浴室洗了个澡,刚刚和夏南清谈完话后她总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很想睡觉,为了让自己清醒特意洗了个冷水澡。
可惜的是她不像那些冬泳高手,她对冷水的耐受性没有自己想象中高,洗完后心跳快得让她不得不多吃了些药来压一压。
在难受的时候,她发现她很希望夏南清能在自己身边。
“你洗这么快吗?”
可惜现在身旁只有苏湫的声音。
她正好在冬沉开了门后进来洗手。
“嗯,冲一下就行。”冬沉擦着她的肩膀走出厕所。
苏湫能感受到这里没有往日里有人洗完澡后的热气,但她也没说什么,更没问刚刚冬沉在里面吞药的声音。
她只是笑了笑,不打算提起,也不做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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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沉在吹头发时,从凌乱的发间看见了苏湫从厕所出来,在餐桌上摆盘子的身影,她不得不开始思考现在应该谈起的话题。
她与苏湫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的时候并不如同夏南清一起时那般放松,她像是冷色的颜料,而夏南清是暖色的,她俩在一起时至少还能调出点新的颜色。
而苏湫与她同为深冷色,却是一种比她更深的接近于黑的颜色,当她的颜色和苏湫的颜色调在一起时……
属于她自己的颜色会被吸收,变得几乎看不到。
其实冬沉知道,她和苏湫在一起时最好的话题就是夏南清,但她现在唯独不想提起夏南清。
她唯独不想在夏南清不在的场合里与别人谈论夏南清,正如不愿与别人分享昨夜的春色梦境。
所幸的事,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思考都没有持续很久,她与苏湫的话题很快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你这蛋糕上,画着的都是些什么啊?”苏湫擅自先打开了蛋糕盒子,对着上面夏南清几乎是报复性质画下的抽象图案感到迷惑。
“啊……这个嘛,这个……”冬沉随手用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立刻走过来打圆场。
按理说依照夏南清的计划,这时候夏南清必须在场,然后一脸玩笑地说出:“Surprise苏湫!惊喜不惊喜我给你画的丑图!”
这种时候夏南清必须要在的吧!
这种活总不能留她干吧!冬沉觉得以她自己平日里的形象,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能好好地开出那种玩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做出效果。
冬沉在自己内心里抓耳挠腮的时候,一旁的苏湫已经认起了蛋糕上的图案:
“左边这个,是夏南清吧,右边是你……中间这个……这是个……条?这是条什么生物?”
看吧夏南清,你都把人家画成“一条生物”了,你还想让我怎么圆?
冬沉结结巴巴的:“啊,这个嘛,可以说是某种外星生命体吧,这个……”
“这画的是我吧。”苏湫指着它问道,“一看就是夏南清的手笔。”
居然让她给认出来了啊!冬沉在内心世界里抱头跪地。
“怎么说呢,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主要是看当事人怎么理解吧,哈哈……”冬沉少有地恨起了夏南清,她就那样潇洒离开了,留她一个人在苏湫这个真正的不可名状物面前感受生命的威胁。
“噗!”
但那“不可名状物”用一根手指遮住嘴发出的一声嗤笑,让冬沉短暂脱离了濒死体验。
“这还挺会画的嘛,夏南清。”苏湫竟然还挺喜欢。
冬沉觉得她的审美真是疯狂,却又感谢于她的疯狂。
她不知道苏湫看重的其实正是夏南清藏于这丑陋抽象图画之下的报复心与怨气。
说出来没人会信:苏湫在沐浴在夏南清的爱中的时候倍感沉重,在被夏南清所怨所恨的时候,却感到自在与轻盈。
她在无人察觉的地方欣赏着夏南清的自我,夏南清的锐气,那远比“全心全意爱着苏湫的夏南清”更为美丽。
·
苏湫对着那个诡异的抽象角色拍了好几张照片,还问冬沉要不要把这张图设为她的社交软件头像?
冬沉:“这不太适合吧……”
苏湫:“设置好咯。”
冬沉真的很好奇,苏湫明明不会采纳任何人的意见,为什么每次还要问一嘴她?
她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苏湫不知什么时候换了部最新款的手机,是冬沉幻想自己哪天暴富才会去买的那款。
但她也没有多去深入这个问题,她和苏湫在蛋糕上插了三根蜡烛,简简单单地过了个生日。她还不得不在苏湫闭眼许愿的时候为她唱生日歌,苏湫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闭着眼许着愿还能提醒她一句:“你跑调了。”
冬沉在唱歌的时候想到了夏南清,但直到吹完蜡烛门外也没有响起夏南清敲门的声音。
冬沉在眼前的蜡烛光熄灭的时候才意识到过生日的时候没有全心全意祝寿星长命百岁会不会不太好,她和夏南清一样迷信,赶忙在内心里快速给苏湫补了一句。
又像想掩饰自己一样,切着蛋糕,问了苏湫一句“你刚刚许了个什么愿?”
苏湫倒也没想要避着的意思:“哦,我刚刚在想……”
“算了,你别说!”理智及时上线,冬沉快速阻止了苏湫的发言,“说出来就不灵了!”
“也是。”苏湫赞同道,默默地拿走了占有她那个抽象图案最多的那块蛋糕。
“对了,光吃蛋糕不干吗?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这回轮到苏湫问冬沉喝什么了。
“都行。”冬沉看着手机,在上面问夏南清现在在哪里。
而当她打完字抬头,才看见苏湫带着一脸神秘的笑容打开了厨房的门,走了进去。
冬沉咽了口唾沫,她突然一点都不想知道苏湫想要去准备什么神秘小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