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冷肃，冷风灌不进来，却莫名有些阴气。

穆鹤云突然“当啷”一声扔了枪，拾起剑，他抿着嘴不说话，一双眼却一直死死瞪着秦羽凉。

其实也不必他开口，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知道你没憋好屁，我肯定不上你的当。”

好好好，好你妈的穆鹤云。

秦羽凉很无奈。

其实他本来是想给穆鹤云放水的，但既然这个人不接茬，那也休怪他无情——只是这样他这次特地前来效果会削减很多罢了。

不过也没关系。

结果是对的就没问题。

穆鹤云双指拢做一处，于剑上划出一声萧然剑鸣，颔首敛眸，抬眼时眸中几分戾气：“得罪了。”

言罢，长剑出鞘，竟是不偏不倚直就着秦羽凉的胸口刺去，秦羽凉却不理会他的杀气，身形一动，鬼魅一般闪了开去，穆鹤云眉目一凛，手腕一转及时收势再攻向他。

秦羽凉前世不曾与他交手，对他实力并无太大底气，如此好身法虽然不在意料之外但他也不得不对提起几分重视，当然他要给穆鹤云看的也并不是他自己有多么惊天动地的实力。

又是几剑劈向他，穆鹤云神色逐渐难看，可秦羽凉只在开头时装模作样将剑拔了出来挑衅穆鹤云，而后就说什么都不肯再使剑，就一直负手而立，左右躲闪，虽然没有用非常夸张的言语或者表情——啊除了这个死货一直在笑——但他就是觉得这个秦羽凉没安好心。

铁定在溜他。

彼时穆鹤云突然有些来气了，他将剑锋一转对着秦羽凉的脸，破空之声铮铮作响，他表情有些失控：“为什么不使剑招？！”

等的就是他气急败坏。

秦羽凉双目陡然睁大，紧接利刃破空，他修长健硕手臂于空中拎那剑电光石火之中抬起，确并不直接出剑，而是抛在空中，任那看似随意一抛的剑带着千钧内劲砸落穆鹤云手中的剑，半秒不到时间他指尖飞速动作换了一种手势，虚虚提着剑柄对着穆鹤云胸膛一路滑下，直将他胸前甲胄不轻不重划出一道痕迹。

“你输了，穆鹤云。”眼前那公子眉梢带笑，虽笑意不浓，但那张富于侵略性的五官能攻展现出十足的清狂恣睢，他动作矜贵雅致，突然不太像记忆里那个养尊处优却扶不上墙的太子了，

但穆鹤云在乎的，不是这个。

而是他方才使出的招式。

血泪沾襟。

穆氏剑法中，最冷门也最毒辣的招式之一。

穆氏先祖穆篁原是江湖中人，他少年成才，当年三十来岁却也是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后来有了从龙之功，加官晋爵，也不好再干涉江湖中事，穆氏的剑法也就成了门中私有，并不再外传了。

这血泪沾襟极为冷门，因其对持剑者身型，反应，手速，内力，甚至发挥的场合都要求极高，并且正常使出来就是让对面的人开膛破肚绝无保留，少有人会用。

他对剑术不算特别精通，反倒习了霍家的枪觉得有意思，穆鹤云不强求他怎样，但穆氏剑法最基础和最精华之处他是必须了如指掌的，其余的至少也当清楚。不然岂不是让内门功法失传了去。

那秦羽凉这小子……是什么情况？

所以当秦羽凉看到穆鹤云眼中的惊愕和不可置信时，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这其实并不是血泪沾襟。

柳瞑凤的潇溯剑法融了穆氏剑法之锐，这一招虽然基本上是完全照搬，但也稍作修改了一二。不过用来骗骗穆鹤云，也足够了。

柳瞑凤说是梦魇军围攻军营那日正好瞧见穆平江使出遂记了下来，但原本的招式难度太大，彼时的柳瞑凤尚且招架不来，所以他将“以内力击彼剑，借其落下之力收剑，抬腕，自咽喉开膛破肚”改成了击落对方的剑后改换手形重新握剑。

虽然在别的方面增加了难度，好在确实不会暴露他有武功傍身的秘密了，也可以让当时的他掌握一个保命的技能。他的手指修长灵活，这对他来说也并非做不到的事情。

柳瞑凤曾经想重拟个名字，原名文雅是文雅，却也有几分矫揉，攀庸附雅，着力过猛，实在是……有些许羞耻。

但少有人见过这招，没有必要的情况下，便也没心思给这招起个名字。

“秦羽凉，你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