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深，你照镜子的时候，看见过镜子里的人和自己说话吗？”

某天，姜何在去鲁深家的路上这样问鲁深。

“啊？那不就是自言自语了吗？”鲁深一下笑了起来。

“不是啊，我就是说，镜子里的自己他会自己说话。”姜何摇头。

鲁深还是止不住地笑，说：“那我不信。”

姜何瘪了下嘴，也不和鲁深聊这事了。

（姜）也许只有我能看见他？

姜何转过头去，在街边店铺橱窗的玻璃上看见了那个和他一模一样的朋友在倒影中和他打招呼，笑容依然十分温柔。

“老姜——让你养宠物的话，你会养猫还是养狗？”

鲁深的问题拉回了姜何的思绪，姜何顺着鲁深的目光低下头看去，看见了一条流浪猫和一条流浪狗就贴着自己跟着他们一起走。

“养狗吧，大型犬。”姜何说。

“我也觉得养大狗更适合你。”鲁深笑道。

“为什么这么想？”姜何不解地问。

“因为大型犬看着就非常有安全感，护主点的更好——很适合你呀，可以保护你。”鲁深回答道。

姜何没接话，抬头看见了不远处落在电线上的一排麻雀。

“而且我觉得你自己像小猫，就是需要保护需要照顾的那个。”鲁深又说。

“才不需要——”姜何摇头，“我也觉得我像猫，九条命。”

似乎带出来了什么不开心的话题，姜何连走路的步子都迈快了许多。

“你看你，我哪有这个意思，猫猫也很可爱呀，我这是夸你。”鲁深连忙追了上去。

“命大也是夸奖。”

“才不是！”

“哎你唔——”姜何话还没说完，就被鲁深捂住了嘴。

“不准你再说这些话！”鲁深捂着姜何的嘴就开始大喊大叫，两个男生一直到家门口还在打闹。

虽然早就习惯了这两个男孩的聒噪，但鲁翰林现在从书房的窗口看向大门，看见姜何鲁深还是觉得这俩吵得他脑袋疼。

门口，姜何和鲁深闹着闹着，突然整个人就顿住了。

“怎么了？”鲁深也跟着停下来了。

姜何回头到处望着，嘴里回答着鲁深：“我感觉刚刚有人在看我……”

鲁深也跟着开始环视四周，但也没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唉，老姜你肯定是想多了，你又不是去别的地方，冉煦那老妖婆才不会还让人盯着你呢。”鲁深宽慰姜何道。

“但是……不是那些人——”姜何话还没说完，就被鲁深拉进了大门。

（姜）那股视线……

（姜）……

（姜）很熟悉。

……

介于姜何现在彻底摆烂一心寻死的超前精神状态，周途明还真怕自己欺负人把事情闹大了。所以他现在每天就是恶心一下姜何，姜何在学校倒也落得了清静。

“老姜老姜——”

姜何正在埋头写作业，鲁深的脑袋突然从他旁边的窗户底下冒出来了。

“？”姜何抬头看了过去。

“我今天下午不跟你一起回家了——我要留下来搞大扫除，得晚点才能回去。”鲁深两条胳膊撑在窗台上和姜何说。

“不需要我等你吗？”姜何问鲁深。

“不用，”鲁深摇头，“外公说他今下午准备给你做套卷子，让你早点回去。”

“知道了。”姜何微微颔首道。

“嗯……”

“怎么了，还有事吗？”

“没什么——你要是一直睡不好，就让姜叔叔或者郑伯下次带你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拿点助眠的药吧？你的黑眼圈又重了，冉煦又开始管你了？”鲁深指着自己的眼睛跟姜何说。

姜何嘴上没有回答鲁深的问题，但是点了头，然后朝鲁深挥了挥手。

鲁深努了下嘴，就转身离开了。

下午放学，姜何就背上自己的书包一个人先走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姜何盯着马路对面一家奶茶店门口的吉祥物玩偶发呆。突然，他的余光抓住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惊得他立马转头看了过去。

他只看见了那个怪叔叔一眼，驶过的公交车遮挡了他的大部分视野，公交车开走后，绿灯亮起，那个怪叔叔的身影也无影无踪了。

这个过程快到姜何还以为自己太神经质出幻觉了。

“他很危险，离他远点。”

路过一家服装店的橱窗，姜何听到了他那朋友提醒他的声音。

（姜）我没看错吗？

姜何感觉好奇怪，一头雾水的感觉让他浑身难受，他甩甩头就加快了去鲁深家的速度。

鲁翰林今天给姜何弄来了一套很难的卷子，也不是他们小学六年级的。反正姜何学了那么多以后的知识点了，鲁翰林也用这套卷子看看姜何这么久以来学得怎么样。

这套卷子的题目绕来绕去的，到处都是坑，做得姜何都走到姜家大门口了还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姜）啊啊——好久没做这么难的卷子了，要是做得不好要挨爷爷揍了……

他自己对那套卷子心里也没有底。

一进屋，正厅，姜何就看见了冉煦抱着还很小的姜怡和一个陌生女人聊天。女人身边还坐了个男生。

姜何没见过这次的客人，看样子也是一对母子，女人带来的孩子看着和姜何差不多大。

“哎呦，姜何上完课回来了。”女人看见姜何就是笑。

姜何很有礼貌地朝女人鞠了一躬，也回了一个微笑。

“好乖啊——真人就是比照片电视里好看多了。”女人还在笑。

“哥哥好。”女人的儿子也起身给姜何打招呼。

姜何连连点头。

（姜）我见过他们吗？

（姜）他都喊我哥了应该是见过吧？

（姜）坏了，完全没印象——

（姜）叫什么名字来着？

姜何有点慌。

“哦，说起来我们也是头一次见到姜何，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女人开口说着，手上轻轻推了一下她儿子。

“唔……我叫陈程，很高兴见到哥哥。”陈程开口说了这一句话脸就红了，似乎是个很腼腆的男生。

姜何依然是微笑着点头：“幸会。”

如果这个男生是陈程的话，那姜何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陈家夫人和冉煦关系很好。

“我姓张，你就喊我张阿姨就行，”张夫人笑道，“程程，我和你冉阿姨聊，你去和姜何哥哥一起玩好不好？”

“哦、哦……”陈程明显很不好意思，但还是乖乖来了姜何身边。

姜何悄悄叹了口气，然后就先回房间放书包去了。

陈程乖乖站在门口也没往里望，姜何从房间出来就带着陈程来了后院。

刚好姜瑞也在后院，陈程又认识姜瑞，三个人就一起在后院里休息。

很多小鸟飞来落在姜何身边，姜何在一边摸鸟，陈程和姜瑞在一起聊天。

“哥哥那边好多小鸟……”陈程看着姜何那边，眼里一下亮了起来。

“姜何很招鸟，喜欢的话，你也可以过去一起看看。”姜瑞朝陈程笑。

陈程轻手轻脚走到姜何面前蹲下，看着地上来回蹦跶的小鸟，眼里写满了新奇。

姜何两手捂在一起，在陈程面前张开，露出了掌心里的一只小麻雀。

胖乎乎的小麻雀谁不喜欢？陈程一下红了脸，伸手想去碰碰麻雀脑袋，麻雀却从姜何掌心飞走了。

“它们还是怕人的。”姜何笑着说。

陈程收回了手，红着脸蹲在姜何面前也不说话了。

见姜何注意力还在周围的鸟上，陈程怯生生开口说：“哥，我觉得……你比学校里那些学生说的好多了……”

“你也跟我一个学校？”姜何头也不抬地问陈程。

“啊，对，我是四年级一班的。”陈程点头。

（姜）在鲁深隔壁班啊……

“哥你不要把那些学生说的坏话放心上去，他们都不认识你就跟着传你谣言，都不是什么好人。”陈程认真地说。

姜何失笑，摇头道：“随便他们说——谢谢关心。”

陈程又红了脸，没敢再看姜何了。

“我、我其实很喜欢哥哥的……”陈程小声嘀咕着。

姜何听见了也没什么想法。

……

五一假，姜何被鲁深拉着一起出去滑滑板玩。

“老姜，这个暑假有没有什么想玩的地方呀？”鲁深问姜何。

“没——怎么了？”姜何反问鲁深。

“你看，这个暑假，我哥毕业，你也毕业——外公说带我们一起出去好好玩一趟呢。”鲁深笑着说。

“我？冉煦又开始管我了，我怎么跟你们一起出去玩呢？”姜何倒是感觉很可惜，他也很想跟鲁深他们一家一起出远门玩的。

“这有啥——外公总能找到正经理由带你走的啦～我想去乡下玩，或者去海边也可以，其实往北方走也可以，凉快嘛——我想去琮城看看，听说琮城那边原住民都很好客非常热情，山清水秀风景很好，而且重点是夏天也很凉快～”

鲁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等姜何回头看鲁深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开口喊他了：姜何就看着鲁深……重重地摔下了台阶。

之后的事姜何也不好多和鲁翰林说了，幸好鲁深还做了些防护措施，不然现在就不是只有扭到脖子、左手手臂骨折的伤了。

“说了要——注意安全、注意安全！还想暑假出去玩——我看脆把你一个人留家里看门算了！”鲁翰林都对鲁深无语了。

“呜呜外公……”鲁深那样子，别提多可怜了。

“滑滑板还敢不看路——你不摔谁摔？”姜何还在鲁翰林后面补刀。

（鲁）呜呜呜呜呜呜呜——

（鲁）没爱了没爱了呜呜呜呜——

五一第一天，鲁深摔断了手，扭到了脖子，姜何每天见到鲁深一次就要笑他一次。

鲁深已经麻了，成天被固定的脖子上还吊着一条胳膊，日常生活麻烦，他连自己最喜欢打的篮球也碰不了了，每天还要被姜何嘲笑……

（鲁）算了。

（鲁）……

（鲁）不能算了……！

（鲁）越想越气！

（鲁）迟早要笑回来！

鲁深决定忍下来，憋一口大的还给姜何。

不过五一假姜何并没有过完，因为冉煦给姜何报名参加国际青少年小提琴比赛和钢琴比赛出国了，姜何五一假也就在鲁深家上了三天课，然后就被冉煦带走了。

姜何这一走就走了很久，一直到最后赶回来参加小升初的毕业考试。

结果怎么样，姜何自己也不在乎，反正他觉得自己当时状态很好就行。但是其他人可关注了，因为姜何成为了那个比赛截止目前年纪最小的冠军获得者，而且还是小提琴和钢琴双冠军，这影响可不小。

姜何一回首府就被不少记者追着采访，累得够呛。但这点辛苦都是值得的，因为让冉煦高兴了，姜何就如愿以偿地跟着鲁翰林走了。

“哎呦呦，年纪最小的世界小提琴钢琴冠军～居然跟我们一起旅游，真是莫～大～的～荣～幸～哟～”鲁深那个阴阳怪气的调调能把人吊死。

但姜何能怎么说呢？他还不知道鲁深什么性子？肯定是在还他五一假憋的气。

“这么久了还在算五一假的账——小心眼儿啊你？”姜何笑着骂鲁深。

“哎～心眼儿就是小～略略略——”鲁深还朝姜何扮鬼脸，真是欠揍得很。

姜何无奈，没跟鲁深计较。

一句“幼稚。”冷不丁地从姜何嘴里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