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的圈子还真是小啊——姜何都到初中来了，居然还跟周途明在一个学校。

但细想想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既然有钱，那教育方面的选择自然是要选择条件最好的，就像姜何那个小学一样，初中自然也会去环境最好的初中读书。

那样的话，很多有钱人家的孩子说不定从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在同一个学校吧？姜何觉得自己这样想想之后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所以他来了初中以后在学校看见的大多数也还是小学时的面孔。

姜何真是讨厌死这些脸了。

上了初中，姜何放学的时间会比还在小学的鲁深晚一些，但他依然会每天放学后去鲁翰林那儿上课。不出意外的话，姜何大概是以后每天都会跟着鲁翰林了，毕竟鲁翰林是特别特别厉害的数学教授。

让鲁翰林收姜何这么小的学生，确实有些小题大做，但姜何知道，冉煦花那么大力气才争取来的机会，或许她的本意根本就不在小学初中这些阶段。而且如果不是姜何真的有能力学这么多东西，姜何现在也不会在鲁翰林这里留下来了。

初中就和小学一样，该学的姜何都学过了，每天依旧很无聊，而且还少了鲁深找他，姜何觉得自己每天坐在教室里那个座位上就像在坐牢一样，简直度日如年。

他还以为他初中就不会再被同学排挤孤立了呢——结果上了初中还是小学那批人。

还是和以前一样，姜何每天脑子里都在懊恼着自己为什么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极度厌恶着自己拥有的生活和他生活的这个世界，心理状况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只是每况愈下。

也是，现在每天他都只剩和镜子里的朋友聊天了，姜何怎么会高兴得起来？

……

今天首府下了大雨，让姜何心里很不舒服。

他走在去鲁深家的路上，身后不出所料地多了一双手使劲推了他一把。还好事先做了心理准备，姜何才有时间反应过来稳住重心，不然姜何就直接摔在水坑里了。

“哎呦，反应真快呐～”

刚站稳，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哄笑声。

姜何连头都不想转回去：周途明已经不知道这样在下雨的时候推过他多少次了，而且他这次就只是一脚踩水里鞋袜全打湿了而已，他觉得自己还是别自讨没趣和他们杠上了。

姜何跑走的背影看着很狼狈，周途明一群人就已经很满意了。

兴许是让周途明这行为给惹烦了，姜何心里郁闷得要死。

在鲁深家换了干的袜子鞋子，姜何上完课又带着郁闷的心情回家。

回家路上雨已经小了很多了。

听着伞面上“嗒嗒”的雨声，姜何慢慢走在这雨中，而在他身后的阴影中，还有一个人影尾随着他。

姜何知道自己身后有人，因为那股黏在他身上的视线他实在无法忽略，是姜何非常熟悉的注视感。

有时它出现在校门口，有时它出现在鲁深家附近，有时它又会出现在回姜家的路上。

出现多久了，姜何记不清了。

姜何会想刘倩知不知道他被旧城区那个怪叔叔一直跟到了这里，而且跟了这么久，他也更想知道这个怪叔叔到底对他抱了一种什么样的心思。

以前姜何会害怕，但现在他不会怕了，要是那个坏叔叔能拿把刀突然冲出来捅死他，他倒是乐意接受这个结局。

所以姜何完全没有要加速的意思，就和这个怪叔叔一前一后保持着距离缓缓前进着。

（姜）这条路，我相信这叔叔也已经走过不止一次了吧。

（姜）我知道他很危险——

（姜）可我……

（姜）……

（姜）……算了。

姜何有预感：他迟早会出事的。

如果他还想对生活反抗一下，他或许会想办法留点线索让某个人在他出了事之后能找到他——但他已经放弃挣扎了。

走到姜家大门口，姜何甚至大着胆子回头望了一眼，但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和以前一样。

不过姜何心里更多的还是庆幸，如果他是被抓走，那或许他被抓走的日子也不会比现在好过。

……

（姜）为什么呢？

（姜）最近老是出现偷偷盯着我，可是又……

姜何最近被这个怪叔叔搞得整个人都神经兮兮的，走哪儿都好像他下一秒就会一不小心撞到这个怪叔叔一样。

今天也是怀着重重心事地从鲁深家出来。因为今天姜何出来得比较晚了，天有点黑，路灯都已经亮上了。原本这段路上就没什么人过路很安静，现在更是安静得非常诡异。

姜何在自己的心理作用下十分地惶恐不安，鞋底落在地上的每一步都显得无比响亮。

“嗒……”

“嗒……”

“嗒……”

（姜）怎么感觉——

突然身边传来石头碰撞地面的轻微声响，吓得姜何浑身一哆嗦，立马低下头去查看。

（姜）啊——原来只是踢到石子了……

（姜）呜呜吓死我了……

姜何轻拍着自己胸口一边喘气一边暗自庆幸着。

殊不知……

（姜）还是快点——

“！！！”

一双手早已在他身边的黑暗中蓄势待发。

这个速度甚至都没有留给姜何发出声音的时间，姜何被捂住口鼻的一瞬间就全身失力往后倾倒躺了下去，失去意识不省人事。

……

自己昏迷了多久？姜何不知道。他醒来的时候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还包裹着他，他从自己躺的地方艰难爬起来，才发现自己现在在一个装潢简约的小房间里。

“呃……”姜何扶额甩了甩脑袋。

（姜）这里是……

（姜）哪里……？

身处未知地点的恐惧让姜何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可他现在全身乏力，甚至都没有力气站稳跑去房间门口。

他现在能从床上爬起来坐着就很不错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似乎听到了房间外传来细微的响动声。这让姜何心跳加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那声音……

（姜）好像是脚步声……

（姜）……

（姜）越来越近了……

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房间门锁响了。

姜何看见那人进来的一瞬间，明明眼神还很警惕，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涌，全身剧烈地颤抖着。

就是那个怪叔叔。

就是他拿药迷晕姜何把姜何带这里来的。

对方似乎很惊讶姜何现在的状态，但也没提起这个话题，他开口说的是：“晚饭。”就这两个字。

一盘饭菜被他放在不远处的木桌上，还冒着腾腾热气，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男人退出了房间，姜何听见他反锁上房门的声音。

吃饭？姜何可没有心情吃饭。

（姜）怎么办……

上次他跑出姜家，姜家也没人报警——这次他不见了，那就更不会有人知道了吧？在那么昏暗的地方，还没有一个过路人。

姜何觉得这一切都完了——他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他会怎么死？成为刘倩以前说的那些被男人领回来的孩子后再死？

（姜）为什么……

（姜）为什么现在我反而这么害怕了……

（姜）我——

（姜）我不是……

（姜）我不是一直都想早点死掉的吗……？

整整一个晚上，姜何都在噩梦中半睡半醒着度过。

疲惫感让他冷静了很多，他回到了以前的状态：成了失踪人士就乖点吧，至少他以后每天只用管睡觉就行了……不是吗？

至少就目前为止，那个怪叔叔没有对他做出其他出格的事，平时也不进姜何房间，隔三差五端点吃的放桌上，也没有看姜何一眼。

但是姜何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对他有非常肮脏的想法。

因为他的眼睛，已经把他的心思向姜何全盘托出。他只是在等，在等他刻意制造出来的边界感让姜何放松警惕，然后……好一口气吃掉姜何。

但姜何都没有吃过多少次他的东西，第一次送来的饭菜也好，之后送来的饭菜也罢，姜何只会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才会吃几口填下肚子。

姜何已经饿得胃都已经痛麻木了，吃不吃东西都没什么感觉了。

他每天唯一给自己解解闷的事情就是坐在床边上看着试衣镜，听镜子里的朋友安慰他几句。

他的朋友每天都在提醒他不要放松警惕，即便是在姜何饿得两眼发黑的情况下——因为没人能保证姜何吃了那些东西不会再次晕倒，不是吗？

等到男人再进房间来时，对姜何不吃东西这样的行为终于失去了耐心。

“要饿死自己是吧？”男人上来就捏住了姜何的脸，把姜何粗暴地压在了床上。

姜何被弄疼了，可他也没有力气反抗了。

“反正饿坏身子的是你，老子他妈守了你这么久，你他妈要是连一次都不够老子来的——”

他戛然而止。但也不需要他把话说完了，姜何望着他那双如同深渊般的眼睛，从里面看见了毫无还手之力绝望无助的自己。

男人粗重的呼吸拍打在姜何脖颈之间，姜何连气都不敢喘一下，泪汪汪的眼睛惊恐地凝望着身上这个男人。

“你很有意思……不光是因为你有这么一张这么可爱的脸……”男人的指腹开始在姜何脸上缓缓摩挲，“多有韧性的一个孩子……我见过你被同学从校门口追到死胡同里时那双走投无路的眼睛，你不知道你那个样子有多惹人怜爱……”

他明明是很生气的，姜何能从字里行间捕捉到他的情绪。可男人说话的神情和语气……并没有半点怒音，甚至语调还十分平静。

姜何很害怕……害怕这平静下汹涌翻滚的肮脏欲望。

男人突然笑了一声：“我知道你是孤儿院的孩子的时候，我很想把你接到自己这儿来——如果我当时那样做了的话，我每天都能见到你，从早到晚都能看见你这双漂亮的眼睛，我想怎么试你都可以……可惜当我知道的时候，你早就已经被接走了。”

姜何身体反馈给他大脑的触感和现在男人话语带给他的心理上的压迫感，让姜何不由自主地浑身颤栗，脸色苍白。

这人的手很凉，在姜何的衣服底下慢慢抚摸着他的身子，让姜何现在感觉到了强烈的排斥感和反胃感。

“真可怜，除了我以外都没人怜惜你。”

“你是不是很想死的？”

“我当然会帮你——不过我连你的声音都没有听清楚过，所以在此之前，你最好乖乖听话，每天把我给你准备的饭都吃了，然后好好歇着把体力养上来。”

“对……对不起……”男人另一只手的抚摸逼着姜何呜咽着求饶，“求求你……求你别这样……”

“嗯……可惜，我不想听到你这样的声音。”男人恶趣味地把手移了下去，然后轻抚了一阵才收回手起身离开。

留姜何一个人蜷缩在床上崩溃地呜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