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宸看陈宗清的眼神严肃了几分,“尸体是在陈大人府上发现的,陈大人自然要避嫌,楚非,好好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叶红额头冒汗,不同于病弱的秦王,李宸给人的感觉不怒自威,难怪是未来的储君,“殿下放心,属下一定查明真相,不让生者蒙冤,不让死者含冤。”
李宸拍手称道,“好,楚非不愧是京城第一名捕,都说你是□□的一把利剑,本王也这么觉得,你若入大理寺必然会比在六扇门做一个小小的捕头更有意义。”
江叶红彻底额头冒汗了,“殿下的夸赞属下实在愧不敢当,问案追凶属下擅长,但是大理寺关乎国之礼法公正,属下实在做不来,属下不是为官之料。”
李宸大笑,“本王就随口一说,楚捕头莫要惊慌,但是楚捕头也可以好好想想,问案可救一人,可若为官救得就是一方人。”
李宸的话江叶红明白,但他清楚自己到底几斤几两,官场上风起云涌不是他一个江湖草莽能应付的,“殿下所言楚非记住了,但是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属下清楚自己的分量,大理寺这种地方还是有能者居之。”
李宸大笑,“也罢,本王就不强人所难了,你去吧。”
江叶红,“属下告退。”
江叶红带人走远了,李宸随陈宗清入府,“大过年就出了这等事,实在让人心里不舒服。”
陈宗清恭敬地跟在李宸身后,“惊扰了殿下是臣之过。”
李宸环顾陈宗清的院子,“陈大人果然是个不懂附庸风雅的人,瞧你这院落打理得可够粗糙的。”
陈宗清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让殿下见笑了,臣是个粗人没那么在意这些。”
李宸手背在身后,房檐上的霜已经化了,青色的砖瓦变得湿漉漉的,“陈大人年纪也不小了,一直独身一人。”
陈宗清,“臣整日忙于公务,早出晚归,不适合娶妻生子,家中双亲也早早亡故了,臣也算了无牵挂,有更多的时间为朝廷和百姓做些事。”正是因为陈宗清无牵无挂才敢在出任刑部尚书后极力推行改革,惩治贪腐,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
李宸,“陈大人是个好官,有陈大人这样的好官是朝廷和百姓的福分,父皇经常说让我好好跟你学学惩治贪腐的手段,本王有时候真不如陈大人果敢,确实该向陈大人好好学学。”
陈宗清,“殿下此言可就折煞臣了,身为刑部尚书监察百官,惩治贪腐,是臣分内之事。殿下并非不够果敢,殿下要顾虑的事情太多了,还要权衡各方势力,殿下之才已是天之骄子。”
李宸轻笑,又有几分无奈,“小时候不明白父皇为什么明知道那些人在贪赃枉法,却不极力惩治,现在才深有体会,有些人不是说知道他在做什么就能马上拿下的。陈大人,朝廷需要你这样的清官,所以有什么难处你尽管对本王开口。”
陈宗清怔了片刻,尴尬挤出个笑容,“臣如果有需要一定不会跟殿下客气。”
李宸,“那就好,今日我也是路过来看看陈大人,府上突然发现了尸体,实在匪夷所思,本王相信六扇门一定会查明真相。”
陈宗清,“臣也相信。”
李宸放下茶杯,“既然如此本王也该回去了,有些折子还没看,本王说过的话陈大人可要记得,如果有需要记得来找本王。”
陈宗清眼神闪躲,极力维持着笑容,“是,臣记下了。”
“好了,本王回去了,陈大人请留步,不用送了。”
“恭送殿下。”
李宸走后陈宗清面上彻底没了血色,失神地扶着桌子坐下,管家陈忠忧心地开口说道,“大人,裕王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您为何不向殿下说明真相。”
陈宗清面色煞白,勉强坐直身子,“殿下的意思我明白,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殿下掺和进来,死我一个人是小,可殿下是储君,虽然现在陛下极力扶植裕王,可殿下在朝中的根基并不稳,不能因为我让殿下陷入险境,殿下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皇帝,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拖累他。”
陈忠,“可是大人,您想着不拖累殿下,那帮人对你步步紧逼,万一六扇门真查出点儿什么来,您可不就是……”
陈宗清冷笑,“阿忠,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暴露是早晚的事,正所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概这就是我的报应吧。”
六扇门,巫长宁还在检查许天筹的手,江叶红靠在门口很是费解,“阿宁,你都看很多次了,到底在看什么?”
巫长宁站起来叹了口气,“太奇怪了,你看他的手,手上茧子的位置完全不对,许天筹喜爱文墨,经常抄书,所有食指位置有茧子不奇怪,但是他也常练刀,可是你看这双手,可有练刀留下的痕迹?”
江叶红拿起许天筹的手掰开手掌一看,“确实不像一个经常练刀之人的手,你不会怀疑这不是老许吧?是不是人易容假扮的?”
巫长宁摇摇头,“脸是真得,我可以确认,但这人整体是不是比许大哥消瘦一些?”
江叶红看了看,辨别不出胖瘦,“我……我真看不出来,整日和他们混迹在一起真没怎么注意。”
巫长宁叹气,接着验尸,脱下许天筹的靴子,眉头敛深了,“袜子是不是穿反了?”
江叶红,“确实穿反了,应该翻过来才对。”
巫长宁脱掉许天筹的袜子,脚后跟有拖拽时候留下的擦痕,不过已经结痂可见擦伤不是近几日留下的,“脚踝上这个痕迹是……”
指头宽的勒痕,好像长久捆绑所致,“这是怎么回事?”
江叶红脱下许天筹另一只脚,脚踝上也有这个痕迹,“这边也有,看起来像很久之前留下的伤痕,老许脚踝上有这个痕迹吗?”
巫长宁两手一摊很是无奈,“那就不得而知了,你不是跟他泡过澡堂子吗,没注意过?”
江叶红一脸为难,“谁注意这些啊,对了,老许背后有一道伤,是刀伤,听闻是以前和匪徒搏斗留下的。”
巫长宁,“搭把手把人翻过来。”
江叶红和巫长宁将尸体翻过来,巫长宁将尸体上的衣裳扒下来,“并未有刀疤,手臂也不够紧实,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
江叶红,“老许的刀法很精妙,风雨无阻得练武,臂膀不可能如此瘦削,毫无疑问这具尸体不是老许,但是为何会和老许长得一模一样,老许还有个孪生兄弟不成?”
巫长宁收拾好工具,“据我所知老许应该就一个妹子吧,通知许香了吗?”
江叶红坐在门槛叹气,“老赵去请了。”
赵臣带着许香进来,许香的面色并不好,唇色惨白,站在门口顿了好一会儿才迈开步子进来,巫长宁柔声道,“香姐,尸体有些可怖,你确定要看?”
许香犹豫了下红了眼眶,“不管多可怖都是我相依为命的哥哥,没事的,我受得住。”
巫长宁缓缓掀开白布,许香盯着眼眶上两个血窟窿睁大了眼睛,随即瘫坐在地上痛哭,“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怎么就……”
许香泣不成声,哭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赵臣把她搀扶出去,“妹子你冷静点儿,冷静点儿……”
许香哭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好长时间才缓过来,“你说除夕夜好端端的出去做什么,以后让我一个人怎么活啊……”
赵臣也红了眼睛,好歹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最后变成这个样子谁也没想到。
巫长宁见许香平静下来问道,“香姐,许大哥背后是不是有一道疤?”
许香擦擦眼泪,“是,五年前他追捕盗贼,为了救一个孩童被那盗贼砍伤的。”
巫长宁,“香姐你再进来看看,这具尸体的后背并没有刀疤。”
许香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跑进屋一看又是一惊,“怎么会……可……”许香又跌坐在地上,后怕得张大了嘴,但是并未说话。
巫长宁小心地问道,“香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许香的眼角还挂着眼泪,可眼神比见了恶鬼还惊悚,“没…没有……”她显然是被吓坏了。
巫长宁没有继续追问,“香姐,目前可以肯定这具尸体不是许大哥的,但是他的穿着却是许大哥的衣裳,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香姐你先回去休息吧,不要太担心,我们一定会查明真相。”
许香摇晃着站起来,她没有看任何人,自顾自地走出衙门,赵臣跟上去送她回去。
江叶红满腹疑问,“看她的反应应该是知道什么内情吧?”
巫长宁也觉得,“我觉得也有内情,派人去许香和许天筹的老家打听打听,应该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江叶红叹气,“大过年的这都叫什么事啊。我以衙门的名义给蕲州写封信问一问,才大年初一没人愿意跑蕲州一趟。”
巫长宁叹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看蕲州那边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