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衙门里当值的没几个人，有也是无精打采的，刚好昨天见过许天筹的几个今日也当值，赵臣把人都叫过来挨个询问，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最后大家都灰头土脸，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马亮鬼精地转着眼珠子，时不时盯着赵臣看，赵臣上去拍了他一巴掌，“有话快说，一直转什么眼珠子？”

马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是刚想到，不知道要不要说？”

赵臣又拍了他一巴掌，“都张嘴了还不赶紧说！”

“我说，我说，也是昨天，我出去买点东西，看见老许给个大高个拦住了，起先我还以为那人要找他麻烦，都准备拔刀了，却见，却见老许把那人训得不敢说话，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老许那架势跟训儿子一样凶。”

巫长宁问，“你可还记得那大高个儿长什么样子？”

马亮，“浑身上下裹得挺严实，头上还戴了斗笠，我实在没法儿看清，对了，手很大，手特别大。”

巫长宁和江叶红互相看了一眼，江叶红震惊地追问道，“手特别大？”

马亮点点头，很笃定地说道，“我绝对没看错，手特别大，因为他扶着墙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个手比我的得大出一半。”

江叶红脑子里一片混乱，乞丐阿六遇害前有人目睹过他被人追赶，那人的手也很大，难道只是巧合吗，未免太过巧合，江叶红重活一世，衙门里的人他都当兄弟，虽然他们有些小毛病都是有情有义的纯良之人，江叶红不想怀疑许天筹，但是事到如今他很难不去怀疑。

巫长宁拉了拉江叶红的衣角，示意他到外面谈，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衙门外，江叶红靠在墙上抬头望天，年初一，一个大好的晴天，随处可以听见的鞭炮声，一片欢声笑语。

巫长宁，“刚才你也听到了，我知道你也在想是不是巧合，可天底下真有这种巧合之事？”

江叶红心里堵得难受，“阿宁你说的我都懂，可是我们还需要证据，我确实有些感情用事，但是还需证据……”

巫长宁牵起江叶红的手，“衙门里的捕快都是真性情的好人，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但是小叶子，还是那句话人心隔肚皮。”

江叶红点点头，掩饰不住得难受，“我知道了。”

“楚头儿，不好了！”赵臣说话的语调儿都变了。

江叶红心一下悬了起来，呼吸跟着一顿，“怎么了？”

赵臣顿了下接着说道，“刑部尚书府的人来报，说家后院发现了一具尸体，让我们去看看。”

江叶红和巫长宁对视了一眼，又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刑部尚书府家的后院，你说大过年的都是什么事啊，叫上几个兄弟我们去看看，老霍……”

巫长宁，“我来吧，老霍难得有时间陪陪家里人，听闻老母亲身体还不好，我也能验尸。”

江叶红，“行，走吧。”

江叶红带着捕快来到了刑部尚书府，虽说尚书府占地不小，但是布局却极为简单，府中也没几个仆人，陈宗清眼下有些乌黑，看起来昨夜没休息好。

江叶红行礼，“见过陈大人。”

陈宗清一身灰色朴素的长袍，忙摆摆手，“楚捕头看看吧，大过年的家里后院突然多了一具可怖的尸体，实在是……”

江叶红，“陈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

江叶红带人直入后院，后院的园子大概是种菜用的，有开垦过的痕迹，不过冬天应该也不种东西，一小片篱笆圈出来的菜地上躺着一具男尸，江叶红一怔，呼吸也跟着停滞了片刻，直勾勾盯着尸体没有再往前走。

巫长宁背着工具箱迈过篱笆径直朝尸体走了过去，将工具箱放在尸体旁边，这身衣裳他见过，是许天筹的，而躺在菜园里这具早已僵化的尸体毫无疑问是许天凑，他的死状和乞丐阿六一样，双目被剜，舌头被剪了去。

巫长宁检查许天筹的手，指甲里很干净，手指也没有任何伤，只是这双手过于白净了些，食指二三骨节之间的茧子过于明显，应该是握笔所致，许天筹有抄书的习惯所以不奇怪，但是巫长宁还是觉得怪，许天筹会用刀，手上为何只有握笔留下的茧子。

巫长宁检查许天筹的面部，双目被剜的伤口很是平整，巫长宁翻过许天筹的后脑勺位置，果然有三个指头粗的孔洞，还用黑泥封上了，头发也重新梳理过，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巫长宁检查了整具尸体，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初步判定这具尸体确实是许大哥的。”

江叶红面上泛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许昨夜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尸体为何又出现在了刑部尚书府。”

巫长宁，“这得问尚书府的人了。”

江叶红看向忧心忡忡的陈宗清，开口问道，“请问大人何时发现的尸体？”

陈宗清很是疲惫，“今早我是被仆人喊醒的，说后院的菜园里突然多了一具尸体，阿忠你过来跟楚捕头说说发现尸体的事。”

陈忠是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也是尚书府的官家，看上去吓得不轻，眼睛都不敢往菜园子里看，“今早我起来准备早膳，抱着柴火去厨房，经过菜园…”陈忠后怕得哆嗦了一下又接着说道，“经过菜园的时候看见里面躺着个人，当时还蒙了一下，然后走进一看才……”

江叶红，“昨晚菜园里没有尸体？”

陈忠认真想了想回答道，“回捕头的话，昨晚我在后院进进出出根本没有发现尸体，院里的灯笼一直亮到晨时，有的话不可能发现不了，子时的时候我还经过菜园子旁边，那时候也没有实体。”

江叶红，“子时过后呢？”

陈忠脸上的皱纹深了些，“我是丑时一刻去休息的，回屋前我和府里的仆人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认无可燃之物才去休息的，我可以确定在我入睡前菜园里没有尸体。”

尸体是凭空出现的不成，江叶红又问道，“昨夜府中可有来人？”

陈忠，“没有。”陈忠回答得太干脆反而让人起疑。

江叶红感觉他没说真话，“那府上最近可有外人造访？”

陈忠也是坚定的摇头，“都是眼熟或者熟悉的人，菜园里的尸体我们确实不认识。”

江叶红看了眼许天筹的尸体，又看看府里其他的仆人，“菜园里的尸体可以肯定是六扇门的捕快许天筹，昨天他还去过衙门，很多人也见过他，他家中的妹子也说夜里吃过饭才离家的，可是尸体却出现在了尚书府，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啊。”

江叶红故意拉高声量说话，那些仆人的面色或惊讶或害怕，看来他们确实不知道，也不认识，许香说见过许天筹和疑似尚书府的仆人争吵的事或许是看错了，也或许是许香的猜测。

陈宗清心事重重，他不是害怕也不是慌乱，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烦躁和愤怒，像是被人威胁了一般。

江叶红喊道，“将尸体抬回去，陈大人我们也先告辞了，日后或许会因为案子多有打扰，还望大人见谅。”

陈宗清，“楚捕头说得哪里话，怎么说都是在我府上发现的尸体，配合调查是应该的，一切有劳楚捕头和六扇门的诸位了。”

江叶红，“多谢大人体谅，我们先行告退了。”

巫长宁看了眼菜园的四周，除了一些杂乱的脚印被没有拖拽的痕迹，尸体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菜园里的，难不成是空抛过来的？

江叶红和巫长宁一起出来，恰巧碰上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赶车的人器宇不凡，江叶红拉着巫长宁赶紧站到一旁。

马车上下来一位华贵的公子，只能用天潢贵胄来形容，“这是怎么了？”

陈宗清赶忙行礼，“见过裕王殿下！”

裕王李宸在随从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看向江叶红，“这不是楚捕头嘛，大年初一楚捕头还在办案，怪不得京城里人人都说六扇门的楚非视破案如命呢。”

江叶红恭敬地行礼，“属下见过裕王殿下。”

李宸摆手让所有人都起来，“我刚从街上回来，碰巧路过陈大人府上，寻思着讨杯茶吃，不成想还碰上你们办差了，发生何事了？”

裕王李宸虽未被立为储君，但是朝野上下都心知肚明他必然是江山的继承人，李宸不同于皇帝的老辣沉稳，风度翩翩，带人宽柔温和，没有世家子弟的张扬跋扈。江叶红回答道，“回殿下，六扇门的捕快许天筹昨夜彻夜未归，他家中的妹子请求我们找人，岂知尸体竟然在刑部尚书陈大人家中的菜园里发现了。”

李宸一惊，看向陈宗清，“还有这种事，六扇门的捕快失踪，尸体在刑部尚书家的菜园里被发现，大过年的这都叫什么事啊。”

陈宗清面色阴沉，“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尸体是在我府上发现的，臣有嫌疑，这几日就留在府上静候六扇门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