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玉此时心情异常沉重，究竟是何方神圣能够幻化成云硕的模样？

难道是魔界之人？只是自己当时使用回溯镜时，并未察觉到魔气。歧玉心中开始不安，难道事情真如那魔头所说？

此刻的云硕同样满心困惑，什么花园？他那时分明未曾踏足花园半步。未等他开口询问，歧玉已迅速掐指传音，召唤元智前来玉辰殿。

元智仙君乐川和文爻仙君临川是蓬莱岛一位真仙之后，那位真仙八百年前在与魔族的抗争中不幸牺牲。

彼时的乐川和临川尚且年幼，晋玄仙尊感念他们母亲的功绩，对他们多有照拂。姐弟二人天赋异禀，且修炼勤勉，修为有成后，亦如母亲一般，常年投身抗击魔族的事业，遗憾的是，临川在一百年前也英勇战死。

歧玉不愿无端怀疑元智，毕竟这些年元智在抗击魔族方面立下赫赫战功，且临川也是在与魔族的战斗中牺牲。为了避免日后产生误会，此事最好还是当面说清。

当元智抵达玉辰殿时，还携带着元谨一同前来。元谨刚从蓬莱外归来，正与元智交谈，恰逢歧玉寻找元智，而他也有事要找歧玉，于是二人便一同前来。

元智在进入大殿，看到云硕以及自他一进来就紧紧盯着他的小秋时，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但他依然面色如常地问道：“寻我何事？云硕怎么也在这里？”

元谨看到小秋和云硕也略感惊讶，只是向歧玉微微点头示意，便径自坐下，打算稍后再与歧玉谈及自己的事情。

云硕向元智和元谨行礼后，便站到元智身后。回想起先前的对话，他心中也充满了好奇，难道四年前的事情真的另有隐情？自己难道是被冤枉的？

小秋自元智进门起便一直紧盯着他，尽管元智表面上并无异样，但小秋心中却生出一种本能的警觉。

四年前，她与元智、云硕师徒之间曾发生过不愉快。但她敢于向一直对她态度冷淡的云硕发问，却对一向对她态度友好的元智心生戒备。

回想起那魔头的话语，如果真的是他，小秋心中涌起强烈的恨意，这股恨意引得元谨也不禁皱眉看向她。

歧玉直视着元智，开门见山地问道：“乐川，四年前的事情是否还另有隐情？”

元智尚未回答，元谨便抢先说道：“四年前，那两个自相残杀的仙侍？不过是自食恶果的蠢货罢了。即便其中一人无辜，云硕因保管法器不力也已受到惩戒。乐川更是无辜，却也自罚一年。”

说着，他又指着小秋道：“歧玉，我知道你看重这弟子的天资。我承认，她能从一个普通的仙侍修炼至如此修为确实出众。但乐川出身蓬莱，多年抗击魔族立下赫赫战功，你怎能因一个弟子的挑拨便怀疑乐川？”说完，他还面色不善地瞪了小秋一眼。

歧玉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元智突然低笑两声，说道：“是我幻化成云硕去找那仙侍的，也是我故意留下了湮灭钟。”

“什么？师尊为何如此？”最先喊出来的是云硕。

小秋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想到大春是因此人而死，她满含恨意，厉声问道：“大春与你究竟有何仇怨，你为何要害死她？！”

“大春？她是因你而死，我要的本来就是你的命，谁知如茵那蠢货，竟然错杀了一个无用之人。”元智此刻的脸色已不再是往日那令人感到亲切的笑容，反而充满了嘲弄。

小秋怒目而视，不知这杀人凶手究竟有何可自得之处。

歧玉面色铁青，问道：“乐川，你怎会做出如此卑劣之事？小秋那时到蓬莱不过几个月，与你有何仇怨？”

元谨仙君此刻的脸色比歧玉更加难看，他起身走到元智面前，沉声问道：“乐川，你是否有何苦衷？”

元智看着眼前的元谨，想起已故的姐姐临川，不禁嗤笑一声：“什么苦衷？都是因为你啊。”

元谨诧异地看着元智：“因为我？”

元智退后两步，绕着元谨走了一圈，指了指双眼泛红的小秋，又站定在元谨面前说道：“对啊，慈悲心肠的元谨仙君，忘了这弟子是你救回蓬莱的？哦，贵人多忘事，元谨仙君救人无数，怕是都记不清自己救过谁了吧。”

“你在装模作样什么，学我姐姐？这些年岛上都在夸赞你元谨仙君慈悲为怀，救了不知多少人，谁还记得百年前的文爻仙君！”元智的声音陡然升高，看向元谨的眼神似乎充满了恨意。

元谨陡然听到临川的尊号，脸上多了几分无措，迟疑道：“我……我只是想遵循临川的意志，她心怀苍生，以往每每都救回不少人，我只是想……”

“姐姐的意志？这百年来，我还以为你忘了她，忘了她是因救你而死的！”元谨话还没说完，便被元智厉声打断。

元谨急忙解释道：“我怎么会忘了临川，我救人也只是想继承她的遗志！”

小秋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荒诞无比。

什么文爻仙君临川，他们说的不是大春之死吗？

她突然上前，站进元谨与元智之间，死死地盯着元智问道：“那我与仙君又有何仇怨，竟劳得仙君不惜耗费时间在我这小小仙侍身上？”

“要怪就怪你是元谨救回来的，还有天资。”元智看着小秋面无表情的说道。

小秋突然觉得很可笑，如此荒诞的理由，竟害死了大春。

歧玉此时沉声开口道：“临川，沉戊救人，小秋有天资对你有何坏处？也影响不到临川，临川为仙界战死，蓬莱永远铭记她的功绩。”

“铭记？这百年来，蓬莱还有几人提及文爻仙君？”元智又指着元谨道，“他呢？以前口口声声倾慕我姐姐，这百年来都快把我姐姐抛之脑后了吧。”

元智的话就像锋利的刀刃，切割着玉辰殿内原本就紧绷的气氛，歧玉紧皱眉头，他从未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元谨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仿佛被元智的话语击中要害，身体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乐川，我从未忘记过临川，这么多年，我四处斩妖除魔，就是因为继承她的遗志。”

“可是，这与我何干？”小秋再次质问道，她的声音虽轻，却透露出坚定与不屈，“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仙侍，只想安心修炼，为何会成为你报复的工具？”

元智冷笑一声，目光中透露出复杂的情绪：“你无辜？谁让你是元谨救回的人，还拥有那般令人嫉妒的天资。”说着，他又狠狠地瞪向元谨，继续说道：“还记得三十年前你救回来的那个飞玉吗？你为何对她另眼相待，是因为她也差点战死沙场？”

元谨诧异道：“飞玉？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元智嗤笑道：“你果然记得她，英雄救美果然是人间美谈，可惜她死了。”

“飞玉也是你害死的？”小秋骤然开口问道。

“这倒不是，不过凡人之间的嫉妒真可怕啊，那如茵眼见飞玉有天资，便诱她吃下高等零食，我不过是看着她这么做而没有阻止而已。”元智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抚了抚衣袖说道。

云硕此时也想起三十年前的那桩旧事，惊愕道：“所以当时确实是如茵害死了那仙使？”随即颇为懊恼，自己当时依师尊之令照看如茵几分，谁知道竟然包庇了杀人凶手，还让那凶手在多年后再犯。

元谨此刻满心痛心地说道：“乐川，飞玉确实也是坚毅果敢之人，但是没有人可以取代你姐姐！”

小秋此时脸色已经恢复平静，似觉得好笑一般说道：“所以因为我们是被元谨仙君救回蓬莱的，而飞玉和我又有修仙资质，你觉得我们会取代文爻仙君的位置？”

元智此刻没有看其他人，只是盯着元谨说道：“我知道没有人可以取代我姐姐，但是这百年来还有几个人记得我姐姐？你现在当然没有忘记我姐姐，但是几百年后呢？几千年后呢？你救回来的那些普通人就算了，百年之后都是一捧尘土。那些有天资的呢？他们会慢慢修炼成仙，逐渐成为岛上新的力量，到时候我姐姐又会被置于何种境地？”

歧玉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试图将这场混乱的对话拉回正轨：“乐川，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你的行为都是不可原谅的。蓬莱岛不容许任何形式的私斗与报复。你必须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元智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死寂：“我知道，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是请看在我姐姐的份上，不要公开此事，让我姐姐死后蒙羞。”

元谨看着元智，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长叹。转头向歧玉说道：“歧玉，此事我也有一定责任，若要问罪，我愿与乐川一并担责。”

歧玉闻言，眉宇间不禁蹙起，他知道，沉戊是为了临川想要保全乐川。

然而，念及临川的陨落与乐川往昔的赫赫战功。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掠过一旁的小秋，随后沉声道：“乐川，便罚你前往无灵之地流放五百年，沉戊，此事与你干系不大，你无需多言。”

“五百年？”

“五百年？”

两句话音几乎同时响起，却蕴含着截然不同的情感色彩。

云硕焦急地跨前一步，急切地言道：“仙君，五百年未必太久了，师尊虽有错失，但他多年来斩妖除魔，功勋卓著，如此重罚，是否过于严苛？”

小秋也紧紧盯着歧玉：“五百年？对于一位寿元长达十万年的太乙真仙而言，区区五百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