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望着姜盱沉沉睡过去的脸庞，林遥心中忧虑。

最近这几天，姜盱的病越发严重，意识清醒的时候越发少，这些天喝的药也不见好转。

林遥想了许久，决定亲自去探查一下源头，姜盱只能叫属下暂时保护着。

“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要寸步不离地看着他，不要让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们失职，明白了吗？”林遥语气严厉吩咐。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立刻回应，“属下必当恪守职责，谨遵主人吩咐。”

尽管已经对属下千嘱万咐，林遥犹觉不够，只是时间不等人，她还是尽快行动比较好。

只有找到源头，姜盱才有痊愈的可能。

拿着姜盱之前给的易容药物，林遥一口吞下几颗，来到这京城中消息流通比较快的地方之一。

在繁华辉煌的京城，也依然存在着令人厌弃的犄角旮旯。

林遥穿着粗麻淡布织成的衣物，皮肤皲裂，头发枯黄杂乱，一眼看去全是打结的发块，脸上是脏乱的看不清五官的脸，手指甲和脚指甲里面都是黑黑的土垢，一副标准的乞丐形象。

要是不说，没人会认为她是假装的，特别是路过她时她身上散发着多天不洗澡的味道超级浓郁。

不过这个肮脏不堪的角落里全是林遥这种人，所以没人会嫌弃她，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人们只是匆匆路过，拿着裂了几条缺口，早已残缺不全的碗出去乞讨，希望能够遇上好心的贵人。

看见这一幕，林遥心情复杂。

这世界隐藏的一角向她揭开了面纱，残酷显露出现实的生存规则。

瞄准角落里聚集的那一群人，林遥装成饿了好多天虚弱无力的样子，跌跌撞撞地倒在人群里。

众人因为林遥的突然倒下动作停顿了下，但没过几秒，就继续自己的事，冷漠忽视躺在地上的人。

躺在冰冷的地上，林遥感觉寒气都要侵入自己的身体，还是没有人动作。

林遥心里沉甸甸的，因为计划出了偏差。

她本身也不把希望放在这些人身上，只不过与姜盱的初遇以及相处让她对人有了一点期待，没想到姜盱只是个例。

早该想到的，林遥有些自嘲。

等待提前得到指挥的属下扮演好心人，好让计划能够继续下去，林遥躺在寒气侵染的地面，放空大脑。

闻到一股臭臭、难以描述的味道靠近，停在林遥旁边，以为是属下，在心里赞赏他对情势敏感，打算回去给他升职。

林遥感觉到嘴里被塞入硬硬的圆圆的东西，随后凉凉的液体流入她的口中。

那液体并不好喝，带着泥土的腥味，林遥装成昏迷的人，任由液体在嘴中汇聚，没有吞下去。

灌入的液体得不到吞咽，从嘴角流落，却立刻被一双粗糙的手拦住，林遥感觉到那人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努力地想要止住这些液体流逝，最后不知道是不是那人气急败坏，林遥只感到口气接近，脸上被舔了。

林遥骤地睁开眼睛，像突然诈尸，把周围偷偷观察的人吓得够呛。

别说他们吓得够呛，林遥也被吓到了。

她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她的属下。

不知道他属下跑哪去了，林遥只感到愤怒。

降职，绝对要降职!

林遥假装成来到陌生环境，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蓬头垢面的脸的人，被吓得连连往后退，脸上惊恐。

“小伙子，不要怕，不要怕。”乞丐老头摆摆手，安慰受惊的林遥，“我刚才看你晕倒了，给你喂水呢。”

乞丐老头朝林遥晃动手里的水壶，想要证明自己没骗她。

就是因为乞丐老头证明的动作，林遥更想崩溃了。

这说明她刚才是真的被舔了!

呕!

林遥很感谢乞丐老头救她，但她也不能接受别人怕浪费舔她的脸，特别是现在林遥能闻到那种好几年不刷牙的味道。

她身上的味道也没有这个冲击大。

但难受归难受，计划还得继续。

林遥先是瞄了一眼老头手里的水壶，确认他没说谎，才停住往后退的动作忍着手脚无力的难受感，慢慢站起来，朝人鞠躬，“谢谢，谢谢。”

她能感觉到这里的人很排外，也很冷漠，所以她很感谢在这种情况下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的乞丐老头。

乞丐老头招呼这林遥，让她跟着他走，林遥犹豫了下，目光在周围这些闪躲着不敢与她对视的人身上，脸色肉眼可见地失落下去，跟着乞丐老头一起离开。

这里明显容不下她。

跟着乞丐老头来到一处破草屋，林遥惊讶发现里面的人也不少，而且年纪集体偏幼。

老头一回来，那群小孩立刻凑上来。

“爷爷，你回来了。”

“爷爷，你又捡哥哥回来了。”

“爷爷，有没有吃的？”

“爷爷，爷爷……”

一群小孩叽叽喳喳的，脸上的神情活泼生动，不像因为怪病横行，讨不到食物的人。

林遥感到新奇，她从来没有讲过这种情况。

这老头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

不浪费的魔力？林遥又想到刚才的事，恶心感升腾。

衣物的拉扯感唤回林遥的注意，她低头，目露疑惑，声音怯懦，“有什么事？”

底下的小姑娘眨巴眨巴大眼睛，奶声奶气的问，“哥哥，哥哥，你有没有吃的？”

即使小姑娘的脸变得脏兮兮的，但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底子不错，而且，她的声音好好听，林遥被可爱到。

但是很可惜，林遥为了扮演好这个身份，身上一点吃的都没有。

林遥蹲下来，带着抱歉的语气小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什么没有吃的。”

小姑娘听见林遥的话，脸上没有失落，而是小大人模样地拍拍林遥的肩膀，“没事，哥哥，我有吃的，我给你。”

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用布抱着的东西，小姑娘一点点揭开，看着散发着香气的馅饼，馋馋地咽了下口水，才递给林遥，“喏，哥哥，给你吃的，这可是我宝贝了好久的，现在给你。”

推开小姑娘递过来的吃食，林遥摇摇头，“不了，哥哥不饿，你吃。”

她知道这是小姑娘放了好久不舍得吃的。

小姑娘不赞同地看着林遥，义正言辞，“哥哥不行，你一定要吃它。爷爷每次带回来的哥哥姐姐都特别虚弱，要是不吃饭会晕晕的。”

小姑娘太过懂事，林遥有些怔然。

她很少感受到来自小孩的善意。

在现代，她性格孤僻冷漠，小孩看到她只会被吓哭，根本不会想着和她交谈，更别说给她吃的。

“好，谢谢。”

林遥接过小姑娘的馅饼，将它掰成两半，递给小姑娘一半，语气哄着，“哥哥吃不完，你帮哥哥吃一半好不好？”

毕竟是小孩。

小姑娘受不了诱惑，假装好心帮林遥的样子，有些开心地接过馅饼。

林遥咬了一口馅饼，馅饼放了许久有些变质的味道在口中横冲直撞，林遥差点吐出来。

但她看着小姑娘吃得津津有味，一点也察觉不到异味的感觉，林遥还是坚持吃完。

看来等下得叫属下拿几颗治肚子疼的药丸，要不然今晚估计得睡在茅坑了。

小姑娘是个人缘好的，林遥跟着小姑娘，也渐渐融入人群，和这些人有了交流。

通过交流，林遥基本得知了怪病大概的情况。

据说一开始是有几个乞丐消失了，但因为乞丐人多，人员流动大，所以也没人注意到这个事，后面是因为消失人的小孩因为爹许久不见，到处找爹，问了很多人，所以人才注意到这件事。

后来那些消失的人回来了，只不过问他们去哪了，他们也说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消失好多天。

消失的人回来了，这自然是好事，直到人群中突然爆发怪病，范围越来越大，有好些人因为因为这怪病变得虚弱无力，身上长了红点子，没几天就去世了。

这事引起了很大的恐慌，乞丐接连搬离住处，想要离得怪病的人越远越好。

也有人想要去求医看病，可是没有钱啊。

他们乞丐有顿饱饭都算是极好的，更别说看病这花钱多，他们根本不配。

“那先前回来的人还在吗？”林遥听完全部的经过，有些好奇地问。

老头一脸平静，“没有，都死了。”

得到意料之内的答案，林遥只觉得棘手。

那几个人不是源头就是和源头有关，死了麻烦很大，调查又一次陷入凝滞。

许是林遥的表情不太好，小姑娘靠上来，“哥哥，不要怕，只要我们远离那些生病的人，就不会得病的。”

林遥有些疑惑小姑娘口中的话，“可是我们怎么确定我们接触过的人有没有得病？”

“这个啊……”小姑娘得意一笑，悄悄靠近林遥，指指乞丐老头，“哥哥，告诉你一个秘密。爷爷会仙术，他看出我们能不能得病。所以你不用担心，只要你乖乖待在这里，我们都不会生病的。”

仙术？

林遥看着乞丐老头邋里邋遢，毫无仙家风范的外表，质疑不加掩饰。

老头对林遥直白的眼神无语，“我说，小子，你就算不信，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林遥低下头，胆小道歉，“对不起。”

“算了算了。”老头不介意地摆手，感到无趣。

没想到这小子性格这么诚实，都察觉不到他是在开玩笑。

闲聊差不多，天也黑的差不多，该休息了。

因为最近那些贵人也有人中招了，京城出行的也不多，乞讨也没有多少钱，众人打算明天再出门。

林遥睡在臭味环绕的草堆，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肚子叫声，她因为先前的馅饼，到没有加入这些队伍中。

看来，明天还得跟着出去乞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