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牙借着吧台支撑起自己，扫了一眼，刚刚还在的调酒师转眼间就不见了，虽然来的次数屈指可数，但虞照也清楚，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施以援手，不插一刀就不错了。
眼看着男人越来越近，虞照却被人流冲得离门口越来越远，正打算趁男人不注意直接一酒瓶砸下去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在酒吧另一边玩得正开心的彭晏桥被狐朋狗友撺掇着来看热闹，本来只是看客心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结果酒吧的顶灯闪过虞照的脸，彭晏桥起初以为自己喝多眼花了，拨开人群走近定睛一看，玛德，真是虞照。
“你她妈怎么在这儿？”
彭晏桥背对着男人，直接走到虞照面前架起虞照，顺带借机报复前几天的互殴之仇——使劲拍了拍虞照的脸颊企图让他清醒。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一个人来的？”
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虞照紧绷着的神经陡然放松下来，头疼得要死，身上也跟火烤一样。
“我就是知道我才来的。”虞照反手抓紧彭晏桥的肩膀，难得好声好气说话，“把我带出去，我自己回去。”
男人已经悄无声息隐匿在人群了，彭晏桥回头寻索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只能把虞照拖着往外走。
“操，你他么天天吃什么了？死沉死沉的。”彭晏桥看虞照这半死不活的倒霉样就火大，转头想到妹妹更是想直接把虞照就地丢在大马路上让他自生自灭。
“我她妈就纳了闷了，我妹是看上你哪儿了？”
酒吧里外简直是两个温度，夜晚的风一吹，虞照感觉自己脑子没有那么昏沉了。
听不清彭晏桥在叨逼叨什么，虞照只想让他闭嘴。
“我想吐，你帮我给路津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下我。”
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彭晏桥真的被整笑了，“不是，把我当你仆人使唤呢？谁还不是个少爷了？你自己要死死远点！”
虽然虞照想依靠所剩不多的清明道德绑架彭晏桥让他送佛送到西，可转念一想，彭晏桥应该没有道德，遂还是决定靠自己。
找了个电线杆子让自己靠住，虞照把关机了一晚上的手机开机，面容解锁，用现在堪比老花眼的视力去找联系人列表，但是失败了。
“靠！”
方方正正的方块字重叠着圈圈圆圆圈圈，虞照开始祈求，过路的好心人帮他打个电话，实在不行去警察局也行，或者医院。
“你有老年痴呆和帕金森就去早点去治，别出来祸害老实人。”彭晏桥简直没眼看虞照，嫌弃地拿过开机亮屏的手机，边翻边问在旁边吐得昏天黑地的虞照。
“你刚说给谁打？路津是吧。”
被折磨得冰火两重天的虞照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应付彭晏桥了，不管彭晏桥问什么都点头。
“行。”彭晏桥觉得自己还是心太善了，打开微信，直接点进置顶对话框，指游暗为路津，编辑定位信息和“来接人，晚了被谁带走就与我无关了”，然后点击发送。
习惯性退回到桌面界面，游暗的侧脸映入眼帘，彭晏桥戏谑地勾勾嘴角，把手机扔还给虞照。
“发了。”
手机正好掉进自己怀里，虞照不疑有他，直接把手机揣回口袋里。
“谢了。”
虽然和现实情况有些出入，但彭晏桥觉得于情于理这个感谢自己都应该收下。
不该管的闲事已经管了，不该吃的瓜也可以吃吃。
“你这状态……是失恋了？还是表白失败了？怎么还想着跑gay吧来了？你那屏保上的人呢？”
在一堆不爱听的捡着杀伤力没那么大的听，虞照说，“好奇。”
勉勉强强也能说得过去，彭晏桥没有再进一步刨根问底，顺坡下驴：“噢，好奇？那你来一趟有什么收获？”说着还意有所指地上下扫视了虞照，“收获怎么钓鱼？或者说，认清了自己不是gay？只是喜欢某个人。”
胆汁都要吐出来了，嘴里一阵发苦，虞照揉了揉痛到痉挛的胃部，不答反问：“我搞不明白，为什么不能简单点呢？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行就好好处，不喜欢了就分手……”
任哪个在感情里挣扎的人听到虞照说这话都要笑他，当然也可能是自嘲。要是感情这么好讲清楚就不会有那么多情爱事故了。
彭晏桥点的烟已经燃了一半，听到这话也只是笑笑，远处的计程车开了远光灯，彭晏桥把剩下的半截烟扔在地上踩灭，边转身往酒吧里走边说，“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和你是一样的想法……”
今天一整天从医院离开后游暗就没有见过虞照，早上七点醒来，问了护士说不知道，在病房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到，游暗只能先回学校。
以为虞照白天会来学校，结果一上午没有出现，下午听见路津给虞照打电话，知道虞照出去玩了，半个小时前，收到以别人口吻发的信息和定位，直到现在，过去了一天，游暗才见到醉醺醺看起来非常不好的虞照。
打车到酒吧的路上，游暗无意间知道目的地是gay吧，来的路上司机师傅甚至还妄图旁敲侧击点什么八卦。
虞照的反应在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是因为昨天晚上不明不白没头没尾的对话，意料之外是游暗没想到，虞照现在甚至会有点排斥、刻意疏远他。
“虞照……”
靠在电线杆子上的虞照在计程车关掉远光灯，游暗下车说话之后才反应过来来的人不是路津。
回过头慢几拍地去捕捉始作俑者，虞照却只看到最初放他进去的那两个酒保。
“怎么是你？这会儿不是还没下晚课？”
虞照左臂环着柱子，右手伸进口袋里去摸手机，聊了会儿天感觉没那么难受，至少能看得清手机屏幕上的字了。
先点进和游暗的对话框，确认是彭晏桥发的，虞照选中这两条聊天记录，手指在删除键上犹豫迟疑，最后还是没删。
和游暗的聊天记录一眼就能望到头，虞照想，还是留着吧，怎么说也算个念想。
然后点进和路津的聊天框，当着游暗的面打了个语音电话，几乎是被秒接，在路津叭叭叭发牢骚魔法攻击之前，虞照先开口一句话讲清楚：“你等会儿在校门口等下我，我今晚不回家了。”
挂掉电话，游暗就站在路口和虞照相顾无言。
想问的很多，首当其冲的就是，虞照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但是没有立场，游暗知道，现在没有立场问这个问题。
这种落针可闻的气氛虞照和游暗经历过很多次，但现在虞照不想再体验了。
好在路过的车辆还算多，虞照随手招了一辆，先绕过游暗坐上了后座。
游暗没动，还是站在原地。
司机师傅等得有些着急，按了按喇叭并催促明显是同行人的虞照：“小帅哥，你朋友走不走？不走我要去接下一单了。”
降下车窗，虞照有些疲惫地出声：“走吧，一起回学校。”
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和虞照一起坐上车后座，游暗第一次感受到来到A市后的压抑。
虞照几乎整个人都贴着车门，和游暗之间的距离塞下一个人都绰绰有余，车里除了司机师傅放的车载音乐，没有人开口打破沉默。
很快就到了校门口，虞照一眼就看见了早已等候的路津，不打算下车，虞照直接招呼路津，“路津，上车。”
车门开启又关闭，碎嘴子路津一上车就叽里咕噜说个不停，因为太过投入，加之游暗坐在他的正后方，导致路津完全没意识到车里还有第四个人。
“虞照你今儿必须得跟我好好说道说道你干什么去了？而且，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车里没开灯，路津起初打眼一看还没发现，转头离得近了才发现虞照脸白得跟纸一样，探手一摸额头，更是烫得吓人，“卧槽，你她妈身上是抱了个火炉吗这么烫手？！”
密闭空间空气不流通，路津吸了吸鼻子，再出口嘴都快瓢了：“妈的，虞照，你别告诉我你在发高烧的情况下还去喝酒抽烟了？！你是嫌自己活太久了还是太闲了？”
虞照没答，还是维持着头靠着窗户望向车窗另一边的姿势，路津看虞照半天不回答，以为虞照已经烧傻了，连忙扣好安全带让司机师傅发车去最近的医院。
结果司机刚转动钥匙松下手刹准备起步走，虞照就让司机先不忙开车，“你走吧，我等会儿跟我妈打电话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路津一脸懵，以为虞照是在说让自己走，还没骂骂咧咧，就听见自己身后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虞照，我们……”
“……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坐在前座的路津听见游暗的声音吃惊地转动半个身位探出脑袋，指了指游暗，“游暗？你怎么在这？所以你刚刚着急忙慌是去找虞照？但是你怎么知道虞照在哪？”
游暗注意力明显不在路津身上，言简意赅回复：“我收到别人给我发的消息了。”
“别人？谁啊？为什么不给我发？那你在哪接到的虞照？”
感觉自己快被路津吵得偏头痛，看游暗也没有要动的意思，虞照也不想再管，让司机先开车走了。
“师傅，去时代广场。”
“去什么时代广场？去医院！师傅别听他的，听我的，先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