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秦莜从校场上操练完,正要去用午膳。
“秦朔!”
一道少女的娇喝声让秦莜浑身一僵,她缓缓回过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身后的那位少女。
是祁瑶,她怎的会到军营中来?
秦莜皱紧眉头,迈步走到祁瑶身前:“祁小姐可是来找将军的?”
祁瑶摆了摆手:“不是啊,我来找你。”
她双手叉腰,仰着头看向秦莜,语气稍带怨怼之意:“你和二哥走得那样急,我还未来得及再见上你一面,就听说你们已启程离开了王府。
虽说我装作侍女骗了你,但你也不至于避我如蛇蝎吧,害我被父王好一顿教训。”
秦莜想起祁宴的提醒,忽地感到有些头疼。
“军营重地,祁小姐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不便在此久留。”
闻言,祁瑶不满道:“那又如何,我可是得了父王准许,这才过来的。父王还派了一众暗卫保护我呢,不会出事的。”
正说着,祁宴从士兵哪里得到消息,朝祁瑶的方向走了过来。
“祁瑶,不许胡闹。”
祁宴一脸无奈地看着祁瑶,原本周围还有些士兵好奇地朝这边探头,见祁宴走过来,都默默转回去,不敢再朝这边看。
“你身边的那些侍从呢,怎得没跟着你?”
祁瑶心虚地回应道:“她们住在郊外一个客栈里了,我没让她们跟来。”
闻言,秦莜皱了皱眉,似是觉得此举不妥。祁宴也一脸严肃,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祁瑶。
“好吧好吧。”祁瑶不敌,只好说出实情,“是我想见秦朔,所以瞒着她们,偷偷溜出来的。”
秦莜可以想象到,祁瑶住的那家客栈此时该乱成了什么样子。
果不其然,远处的郭净远看到两人,立刻大喊一声:“秦兄,祁将军!”
他快步走近,这才发现两人身后还站着一位面容娇俏的少女。
郭净远愣了一下,随后道:“营外来了一众人马,说是有事要找祁将军,还说若是见到秦兄,也麻烦让你过去一趟。”
应该是被祁瑶抛弃在客栈里的那群侍从,发现自家小姐不见,于是到军营找祁宴求助了。
祁宴应了一声,随后拽住祁瑶的小臂,眼神示意秦莜跟上,走向军营入口。
见状,祁瑶瞪大了眼睛,忙哀求道:“二哥二哥,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父王说了,他许我在这儿多待几日的,你别撵我走成不成?”
她可是软磨硬泡了好些日子,再三保证不会到处乱跑,祁长骁才答应她,让她到关外待上几日。
若是祁宴这回将她交给那些侍从,恐怕这些日子她只能在客栈里待着,哪儿也去不了了。
祁宴眉毛一挑,嘴唇微抿,眼中带着几丝戏谑与疑惑:“哦,是吗?那,你要给我送的东西呢?”
听到这里,秦莜悄悄打量着祁瑶。如今已然入冬,她身上的衣物比头一次见面时厚重了许多,她并未背着行囊,若有东西,或许是放在了袖子里。
然而,秦莜猜错了。
祁瑶目光躲闪,声如蚊呐:“是一把剑,还有一封信,都在客栈里,我没带在身上。”
所以,她来军营只是为了见秦朔的,至于祁长骁要送的那些东西,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不知为何,祁宴心中有些烦闷,他松开手,朝身边的士兵吩咐道:“先带祁小姐去我帐中休息,再准备些吃食,一并送去。”
祁瑶明白,这是准她在军营多待,于是松了口气,喜笑颜开道:“多谢二哥。”
目送祁瑶离开后,秦莜略不赞同地开口:“营中人多眼杂,祁小姐留在此处,许会有人乱嚼舌根。”
祁宴却是叹了一声,解释道:“我之前便同你提起过,这丫头性子执拗,这回你若不和她彻底说清楚,还不知她要纠缠到何时。”
秦莜也想不到,祁瑶她竟然会追到军营里来。其实她并不讨厌祁瑶,虽说娇纵了些,但她能看出来,祁瑶心地善良,率真可爱,喜欢一个人也不遮遮掩掩,十分坦诚。
只是,若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就好了。
营外,西北王府的侍从们焦急等待着,见秦莜与祁宴朝这边走来,他们赶忙行礼道:“祁将军,秦公子,奴才们奉王爷之命保护大小姐,可今日一早......”
“不必担忧。”祁宴摆了摆手,道,“大小姐在我这里,我留她用顿午膳,你们在营外等着,用过膳后我便送她出来。”
“这次我不追究你们看护之过。但,下不为例。”
知道大小姐安然无恙,祁宴也并未惩罚他们,侍从们这才安了心,连忙道:“遵命。”
语毕,其中一人拿出包裹,将它递给秦莜,道:“秦公子,王爷听说您擅长用剑,于是特意为您寻了这把剑。”
秦莜先是一怔,随后接过包裹,疑惑地望向祁宴。
祁宴也没想到这一出,他还未张口,那人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他。
“祁将军,这是王爷写给您的家书。”
祁宴接过信,又看了看秦莜手中的包裹,眉头微蹙。
*
“我方才看见一个姑娘,去了祁将军的帐子里。”
“咱们营里哪有姑娘,你别是看错了。”
“我也看见了,那姑娘长得如花似玉,身上穿的衣服也很讲究,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兴许是咱们将军未过门的妻子呢。”
“是吗,将军他和哪家的小姐定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别乱说,那是祁将军的亲妹,祁府的大小姐,人家是来找秦朔的。”
......
士兵们议论纷纷,有些话还传进了黄离峰的耳朵里。他心中大怒,猛地掀开帐帘,朝外面的几个士兵喊道:“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儿嚼舌?你们几个,每人去领十下军棍。”
见黄离峰动怒,那几人顿时噤若寒蝉,一溜烟跑去领罚了。
与此同时,祁瑶正坐在中军帐内,气鼓鼓地摆弄着面前的茶盏。
“论家世,样貌,我哪样不好,哪样配不上你,为何你就是不想娶我?”
秦莜放下手中的木箸,温声道:“不关祁小姐的事,也不关你我的家世样貌。祁小姐,我想问你,你当真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当然啦,我对你就很喜欢啊。”祁瑶答道。
秦莜笑了笑,又道:“可是今日之前,我与祁小姐只见过一面,请问祁小姐为何会喜欢我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脸啊!
祁瑶不假思索道:“因为你长得好看啊,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会被人喜欢的。”
闻言,秦莜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祁小姐,这不是男女间的喜欢,只是人们对样貌出众之人的欣赏而已。”
“试想,若我不是这番长相,若祁小姐日后见到比我的样貌还要出众之人,还会愿意嫁给我吗?”
祁瑶想了想,秦朔并不像侍女说的那样俊俏,而是一个丑八怪,或许早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自己就跑走了,更不会有之后的事。至于比秦朔长得更好看的人......
“可是我就是觉得你的长相很好看,而且我并未见过比你相貌还要出众的人。”
秦莜叹了口气,道:“祁小姐,你未见过,并不能说明这世上没有。倘若我罔顾自己的心意,与你成婚,那才是耽误了你。”
祁瑶似懂非懂,可她心里仍不服气:“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不喜欢我。”
见状,秦莜心一横,沉声道:“祁小姐,有件事或许我得和你说清楚。”
祁宴正在一旁默默地用着午膳,听秦莜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他抬眼往那边一瞧,却正正撞进秦莜望向他的眸中。
祁宴:“?”
忽地,祁宴明白了秦莜的意思,他眸光微敛,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祁瑶也反应过来,她猛地转过身,朝祁宴命令道:“二哥,你先出去等等,我和秦朔单独谈谈。”
正要起身朝帐外走去的祁宴:“......好。”
待祁宴离开后,秦莜直直地望着祁瑶,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朝她行了一礼。
“祁小姐,我不愿与你成婚,并非是因为你哪里不好,而是因为我。”
祁瑶一惊,正要上前将秦莜搀扶起来,可秦莜下一句话却让她震惊地站在了原地。
“我喜欢男子,而且,我已有心仪之人。此事,烦请祁小姐为我保密。”
闻言,祁瑶瞳孔微张,她嘴唇微微颤抖,难以置信地向后退了两步:“可、可是你......”
祁瑶抿了抿唇,停顿片刻后,艰难地开口道:“你不是男人吗?”
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吗?
秦莜张了张口,可她一时竟不知该怎样回答,于是垂下眸子,静静看着地上,闭口不语。
宁国民风并不怎么开放,这等事情向来被视为有悖伦常。
祁瑶指尖微微发颤,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喜欢的男子竟是个断袖!
祁瑶思绪混乱,神色也比之前落寞了许多,“你先起来吧,这——这不算什么的,你放心,我替你保密,绝对不会告诉别人。”
秦莜应了一声,缓缓起身,正要松一口气,却听祁瑶忽然神秘兮兮地朝她问道——
“秦朔,你喜欢的人,不会是我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