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另一个人就是董洪,他还是董岑校尉的儿子。
怪不得自己和黄离峰比试之后董洪的反应比较奇怪,他也算是将门之子,心气又高,被一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小喽啰抢了风头,难免心情不爽。
突然,董洪飞身一跃,手握长剑劈向郭净远。郭净远反应很快,连忙举起手中硬鞭将剑刃横挡下来。
随后,只听“砰”的一声,董洪手腕一松,长剑从手中滑落在地,他的身体也随之向后倒去,校场上顿时尘土飞扬。
“诶,你没事吧?”
郭净远没想到自己竟把董洪震飞了,反应过来后,连忙走上前想要将董洪扶起来。
“哼!”然而董洪并不领情,他甩开郭净远的双手,自己撑着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铁青着脸走到右侧。
秦莜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即便后来新兵们开始了训练,她仍时不时地打量着郭净远,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郭净远的力气竟这样大么,那他能不能拉满暗星呢?
“在想什么?”
祁宴的问话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又看了一眼郭净远,随后提到:“方才用硬鞭的那人我与他见过几次,他叫郭净远,老家是牧城的,比我年纪还小两岁呢。”
“没想到他力气竟这样大。”秦莜装作不经意地感慨道,“祁将军说军中只有您和黄副将能拉满暗星,没准儿很快就能出现第三个了。”
闻言,祁宴看了一眼黄离峰,意味深长地说了句:“这次应征的新兵里真是卧虎藏龙。”
黄离峰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应声,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郭净远。
“赶明儿让郭净远试试看,能不能拉满暗星,若是拉满了就让他跟着你练。”
祁宴看着黄离峰,交代道:“还有董洪,做事未免浮躁了些,让董岑好好劝导一番,省的日后得罪了人,给自己招惹麻烦。”
黄离峰收回目光,双手抱拳道:“末将明白。”
祁宴点了点头,与黄离峰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拽着秦莜往靶场的方向走过去。
“你手臂上的伤口应该好了许多,寻常的训练不会碍事。走吧,我带你去射箭。”
闻言,秦莜脚步一顿,脑海中回想起那个奇奇怪怪出现的梦,心里莫名有些羞愧。
“怎么了,可还是有哪里不舒服?”见秦莜状态不太对劲,祁宴关心地问道。
“无碍,只是……”秦莜扭过头,驱散了脑海中的画面,故作镇定道,“只是我已许久未射过箭,担心会在将军面前出丑。”
除了前几日祁宴让她试着拉了一下暗星的弓弦,算起来她的确有三四年没碰过弓箭了。
她在龚府只是个深居简出的妇人,根本见不到兵器,即便有时龚思淼前来看望,也只会给她扔下一堆看不懂的古书。
因为温韵郡主喜欢看古书,所以龚思淼便让她看,哪怕她根本不喜欢看,也根本就看不懂。
她只能趁夜里没人注意,拿着把扇子,在自己的院里练着舞刀弄剑的身法。至于弓箭,她实在找不到可以替代的,因此只能作罢。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靶场,只是秦莜的那把弓还没让人打造,所以这次只拿了把普通的弓让她练习。
“先试一试,让我看看你的底子。”
秦莜点了点头,接过祁宴递过来的弓箭,摆正姿势,目光凝视着不远处的靶心,缓缓拉动手中的弓弦。
一箭射出,正中靶心。
秦莜这下放了心,虽然拿到弓箭的时候觉得生疏了不少,但她的身体还记得该怎么射箭,动作并未出什么问题。
“底子不错,你射箭的姿势很标准。”
祁宴目光中流露出一股赞赏,他没问究竟是何人教她的一身好武艺,因为他自知即便问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你可还会些旁的兵器?”
秦莜抬眼撞进祁宴那双深邃的眼眸,握着弓的手掌不由紧了紧。
“旁的兵器我只会些皮毛,只有刀剑、长枪和射箭多少还算擅长。”
秦莜低垂着眼眸,忍住不再去看祁宴那张俊美中带着些侵略性的脸,耳廓却有些发烫。
祁宴好似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自顾自地让人取来几把刀剑,又亲自选来几把长枪,排成一排,让秦莜自己挑选。
“下个月我要去一趟玥城,趁着如今有些时间给你指点指点,这样你日后练起这些兵器来可以少吃些苦头。”
秦莜正一样一样看着那些兵器,听到祁宴的话,她手指微顿:“玥城离营地距离遥远,将军路上要小心保重,我会认真训练的。”
说完,她随手拿起一把长枪,笑盈盈地看着祁宴,道:“我选好了,祁将军可要看我舞枪?”
祁宴点了点头:“这是自然,你若舞得漂亮,我便从玥城寻些新奇的小玩意儿,带回来给你做奖赏。”
玥城盛产矿石,又有不少外商往来,奇珍异宝无数,可以说是整个西北最富有的一座城。
原本听说祁宴下月要离开军营,秦莜心里还有些失落,但得了祁宴的许诺,她心情大好,拿着长枪走到一旁的空地上,开始挥舞起来。
她随手扬起长枪,银白色的枪尖在空气中划过,就像是道道银光笼罩在她的周围。
许是在祁宴面前的缘由,秦莜舞得格外卖力,原本招招致命的凌厉枪法却在她的动作下显得格外花哨。
见状,祁宴忍不住轻笑一声,但他并未出言打断秦莜的“表演”,依旧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不过秦莜的听觉一向很好,听到祁宴那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声后,她身形一顿,随后一改之前如同花架子一般的招式,出招凛然。
最后,她猛然收势,动作一气呵成。
秦莜转头看向祁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略显急促:“祁将军,如何?”
闻言,祁宴的目光有些幽深,过了良久他才走上前去,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真是好奇,你那父亲究竟是何方神圣,竟将你的身手教得这样好。”
秦莜听出祁宴这是在夸赞她,心里有些羞涩,但她面上不显,语气平静地提起了自己父亲。
“我父亲是个寻常的猎户,只是身手比村里其他的猎户要好一些。”
祁宴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不是每个身手好的猎户都能学会燕云诀,你父亲会燕云诀,这便是他与旁人相比最特殊的地方。”
“燕云诀?”秦莜一愣,眼中尽是疑惑之色,“燕云诀是何物,祁将军怎会知晓我父亲会燕云诀呢?”
乍然听到秦莜的疑问,祁宴也是一懵:“那日你在校场与黄副将比试时,使的便是燕云诀的身法,你竟不知吗?”
秦莜摇了摇头,父亲教她武艺时从不会提起什么那些身法或是剑法对应的名字,她从未听说过什么燕云诀,自然也不知自己练的便是燕云诀。
“敢问祁将军,燕云诀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祁宴眉头微皱,他自己打量着秦莜,见她神色坦然,并非故作不知,于是稍作思索便开口道:“我父王与宋南秋的父亲乃多年故交,我们这些小辈私下交情也算不错。”
“我十岁生辰那日,宋南秋给我送了份贺礼,说那是他费尽千辛万苦才为我寻来的武功秘籍,我打开册子看了看,觉得那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便收下了。”
回想起那时的情景,祁宴无奈地笑了笑,又继续道:“那本所谓的武功秘籍正是燕云诀,后来有一日,父王有事去我院里找我……”
浮光六年,寒冬腊月。
少年身着银白色的衣袍,手握长剑,动作行云流水。忽然,他停了下来,神色有些懊恼,寒风卷起几片雪花落在他的发间,显得格外落寞。
祁长骁站在院门口,目光凝重地望着这一幕,最后他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子川。”
祁长骁的语气有些威严,祁宴不知出了何事,便将长剑收回剑鞘,恭敬地回道:“见过父王,不知父王此刻前来所为何事?”
前些日子京中送来了一些料子,祁宴的母亲病着不便下地走动,所以祁长骁想替夫人问问儿子喜欢的衣服样式,临近年关,让府里的绣娘做几件新衣裳出来。
谁知他才进院子,便看到这让他感到震惊的一幕,与之相比,衣裳料子什么的都显得不重要了。
祁长骁缓步走进院子里,他的目光紧紧停留在祁宴的身上,沉声道:“你方才练的剑法是谁教你的?”
从前父亲来他院里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意,可今日却一脸严肃。
那时祁宴虽还年幼,却已学会了察言观色,见父亲情绪不佳,他的语气有些局促:“没人教我,是我看了一本叫做燕云诀的册子,想试着自己练一练。”
“这燕云诀,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是去年南秋兄送我的生辰礼。”
“南秋兄,这是宋南秋给你的?”
闻言,祁长骁愣了一下,随后皱紧眉头道:“去将燕云诀拿过来,宋家那小子送东西没有分寸,此书先交由我来保管,待我向你宋叔写信说明此事,再派人将此书归还给他。”
祁宴抿了抿唇,心里似乎有些不愿,但父命难违,他还是将燕云诀交给了祁长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