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新征程

等闲杂人等都走了，沈娇才寻到空与沈嫣说话：“四妹太忙了，东奔西走，还要应付这么多人！”

沈嫣喝了一口姐姐端过来的茶，笑着道：“想做事，都是难的，少不得亲力亲为。对了，姐夫那里，琼林宴、国子监题名、文庙酬神这些想来都告一段落了吧？”

沈娇道：“可不是，热闹了好些天呢！好不容易等到这几天的清净日子，四妹又得了空闲，家里人也好说说话。”

沈嫣知道吴澈已经做了决定，连忙吩咐下去，要开家宴。

她之前已经以贺礼的名义，送了沈娇一千两，还有两套精美的玻璃器皿，吴澈怎么用是他的事，沈嫣帮不上忙。

傍晚时分，吴澈来了，简单客套过后，几人入席。吴澈便公布了自己的决定：“好让四妹也知道，我已决定直接‘守选’，刚刚在吏部报备，就等结果了。”

沈嫣笑着点头：“我听说这次机会很多，也祝姐夫中选，得遇伯乐，鹏程万里！”说着就是举杯，吴澈高兴地喝了。

这是沈嫣的心里话，她也做过一个评判，假设吴澈再苦读几年，说不定也可以冲到二甲，但届时还有这么多空位么？

就像她们那个年代，一开始留校做思政老师或者辅导员，只要硕士学历，有几个同学图个安稳，就走了这条路。但也有人心高气傲，觉得怎么也得读个博士吧，于是费尽心思考了排名更高、名气更大的院校的名导的博士。

等到他们博士毕业，情况又大为不同，就业情势太差，大家都想谋一个稳定的编制，但专业教师根本轮不上，多少原来设计院的大拿、海归博士后都在等着竞聘。

再转头一看，原来看不上的高校行政编或者思政岗已经卷得不像样子，就算你是博士毕业，也没有空位置给你，毕竟还有哲学专业的博士等着就业呢。

最后去了三本甚至大专，还不如一开始留校的同学。人家居然又读了本校在职博士，编制、学位都有了，自己一通白忙活。

沈嫣把那个年代的经验套用到现在，就觉得就业才是第一位的，哪怕进士也一样。一个王朝发展到了中期，社会阶层容易出现固化，通过科举实现一步登天的难度在加大。

每三年就有一批进士鲜鲜出炉，但整个朝廷能够提供的职位却没有那么多，只能等前面的官员告老还乡，才有新的职位空出来。

所以即便是二甲，也有很多在翰林院猫着，等候一些临时的差使当做锻炼，大批的“三甲同进士”连这个机会都没有，虽说是守选，但等了十几年也不一定等到一个九品芝麻官。

但这一次新帝登基，又开疆扩土，朝廷上下大洗牌，这机会不就来了么？

虽说之前也有进士等着守选的，但吴澈他们这一批可是新天子的门生，是归元帝亲自选拔出来的人才。官家亦有私心，难道不会更看重自己人么？

混乱是上升的阶梯。吴澈选择了站在阶梯上，沈嫣很认同他的选择，不过这只是第一步，官场混得如何，要看吴澈的本事，也要看他的运气。

吴澈虽然出身贫寒，但他脑子很好，要不然也不会考中“三甲第二”。沈嫣分析出来的结果，他到了京里走了这么一遭，也看明白了，所以果断选择“守选”。

过了谷雨，吏部陆续出了结果。饶长开这小机灵鬼一天一个消息。

“南边的那些小官，想要升迁，就得往朝廷新打下的燕幽十六州去，原来的县令，现在的知州，妥妥地升官……”

“咱现在‘俱欢颜’可紧俏了，出了一个二甲，两个三甲，大伙儿都说那里是风水宝地。好多人打听有没有空房间可以租……”

“听说这一次只要守选，都能得个官儿，最低也是外放县主簿起……”

吴澈的任命下来了，他领了“广州市舶司勾当公事”一职。说到这个，吴澈一阵苦笑：“那日去吏部，侍郎大人问我既然来自台县，可识得蕃语，我就实话实说，略知几句，然后……”

沈嫣差点憋不住笑出声。

沈嫣想到了自己一个好朋友，寒窗苦读，应用数学硕士毕业，家人不愿意她进大厂，她自己也害怕加班加吐血，于是投了金融类的，谁知道很快受到打击。她长得太过普通，也不怎么善于打扮，

面试第一轮被淘汰。她都有点心灰意冷了。

可是有一次遇到一个南方某银行总部的面试，她无意中提起自己喜欢打羽毛球，还拿过全校单打季军，然后就被录取了。后续就是部门羽毛球赛，她是主力，平常也得陪领导打球。

提起这个，她无语凝噎，就是那种你勤学苦练的东西没啥用，无意中一个吹口哨的小技能助你成功的荒诞不经的无力感。

沈嫣掩住嘴，安慰吴澈：“姐夫，如果我没记错，‘市舶司勾当公事’可是正九品，好多外放的官员都是从县尉这样的从九品做起的。这一下子你就省了三年的功夫呢！何况很多人就是做了三年，也未必能升上去！”

吴澈半是感怀，半是高兴，一时也是五味杂陈。

几人正说着话，石妈妈来报：“舅老爷来了！”沈嫣沈娇姐妹大喜，赶紧出门迎接，果然见到了风尘仆仆的林为先。

他这次带着大批的木材、工匠和其他人手进京，才安排妥当，就来见沈嫣，一见喜气洋洋的沈娇，立刻明白吴澈是考上了。见到外甥女婿，连连拱手：“恭喜恭喜！”

天下娘舅大，见到妻子的舅父，吴澈也极有礼貌地回道：“同喜同喜！”

众人拥着林为先进屋，若湄、阿满都来见礼，一大家子济济一堂，都珂带着阿香和阿菊伺候茶点。

知道吴澈点了“广州市舶司勾当公事”，林为先非常高兴：“市舶司可了不得，虽然算是外放，可比在一些穷地方苦哈哈蹲个三年强多了，学到的东西也多，可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举凡稻米、香料、木材、矿产，无不从市舶司过，你去了就知道！”

林为先是家里跑船运的，见识的也多，吴澈一听这话，心情大好，又拉着他打听了不少。林为先看了一眼满屋子的妇孺，又说了几句，然后道：“我那里有个懂行的，让他来给你做师爷吧。你带着娇娇去那么远，我也不放心。”

吴澈连忙道谢。

林为先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能人，一扫眼就看到了阿菊，等大家伙儿散了，瞅了个空问沈嫣：“你怎么找了这么个丫头？”

沈嫣道：“才不是我的丫头，是姐夫的姑姑送给他们的，说是照应他们的起居，我瞧着她也不太会做事的样子……”

“呵…”林为先意义不明地哼了一声。

林为先这回来，带了丰富的木材和充足的人手，也正好沈嫣新的项目已经在筹划中。陕州那边，沈嫣打算建一个以客栈和物流中转站为中心的综合商业体。

首先开建的当然是名为“云来客栈”的宾馆。沈嫣以前特别喜欢把《武林外传》当下饭剧，自然也对里面的“同福客栈”的结构和布局做了一定的研究。

这回她的云来客栈就是按这个来的，不过与同福客栈不同的是，“云来客栈”还是参考了俞国邸店的功能，在西侧增加了供商人们存货和交易的场所。

陕州那块地非常大，沈嫣可以可着劲儿地造。“云来客栈”就是地方宽敞，一期规划她还听取了舅父林为先的意见。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对商人的需求还是足够了解的。

“就想吃口热乎菜，洗个热水澡，妹妹睡一觉……”林为先一拍桌子，随后说道：“二来是担心货物的安全，所以塌房一定要做到防火和防盗……”

塌房就是这个时代的货仓，而仓储业也被称为“停塌”。

“当然了，还有一种，存了一箱石头进去，回头跟你说是金子，结果被偷了……”林为先无奈摇头：“破事儿多着呢。千万要想好了！”

沈嫣吃惊，她就是个造房子的，怎么管理客栈，她一点经验都没有，听到此处，有点呆了。看来她得找个专业运营团队啊，就和现代酒店管理差不多。

沈嫣又把刘大山找来，他刚收了相当于买地总成交金额3％的佣金，正在家里乐呵着呢，没想到财神爷又找上门。

听到沈嫣的要求，刘大山眉头一皱，知道此事并不简单：“大娘子，要找到有过经营客栈经验的掌柜、人家又愿意另起炉灶的，需要时间。即便他愿意了，他手下的厨子、跑堂、杂役愿意跟着走的还两说呢！”

林为先道：“你先找着，不急，客栈还没盖起来呢！”

刘大山应了，转头就忙活起来。

沈嫣这里招呼着孙匠师和林为先带来的张匠师先把客栈建起来。沈嫣这里拿出了《云来客栈一期——工程施工合同》。孙匠师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张匠师还是惊得目瞪口呆。

“素闻大娘子有鲁班之能，我今日一见，才知所言非虚！”张匠师捧着这套工程施工合同书，如饥似渴地翻着，完全顾不上还在一旁的孙匠师。

不过他老人家早知道沈嫣的厉害，在一旁拈须微笑，似乎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