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莫维走到外面，将玻璃管丢到回收处，便马不停蹄地驱车回到军部，不过并非是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一区三号楼隔离区。

邱寄雁在这里短暂居住过的地方。

斯莫维径直走向五楼，正好与拖着卡其色行李箱的502住户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味，最近有点忙，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

“斯莫维上校，好久不见。”

斯莫维对他稍微有点印象，是另一个军团的军雌，在作战中受到了不可逆的神经性创伤，导致翅翼无法做到高空飞行，便被派遣来看管一区的三号楼。

想不到居然是他。

回想到邱寄雁说话的语气顺序，似乎和这个三号楼的看管虫相处的还挺融洽。

思及此处，斯莫维开门见山：“你认识邱寄雁吧。”

加里知道今天一大早一堆警察来506抓捕邱寄雁的事情，却没避讳：“认识啊。”

斯莫维迟疑一瞬问道：“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虫。”

加里笑了笑：“挺好的，一个看起来脾气还不错的雄虫。”

这说了和没说没什么区别，大约所有雌虫稍微和邱寄雁相处一下都不会觉得他是一只恶劣的雄虫。

斯莫维视线扫到了他的行李箱，客气问道：“是要出去旅游吗，还是出差？”

加里哈哈笑了两声，“当然是出去旅游了，毕竟难得这么多假期碰到了一起。”

斯莫维点点头，由衷地祝福道：“那你玩得开心，就不打扰了。”在他这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可以筛掉。

“借你吉言，一定玩得开心。”加里拖着行李箱下楼，下楼的脚步声与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远。

斯莫维继续前往506，输入密码进去，房间窗户紧闭，里面的东西摆放有点杂乱，但卫生还挺干净。

这样的生活习惯既不符合雄虫的习惯，也不具备军雌的严谨，邱寄雁的家乡以及家庭环境究竟是什么样的才培养出了这样一只雄虫。

晾衣架上挂着几件散发着淡淡洗衣液气味的衣服，桌子上放着一篮橙子和一把刀。

斯莫维想到了警方的执法记录仪里记录的画面，一条黑蛇盘旋在这个竹篮的提手上。

为了方便办案，虫族会驯化嗅觉更加敏锐的生物来辅助查案，例如，蛇，蛇的嗅觉就比虫族会更加灵敏。

斯莫维内心猜测：是这个篮橙子有问题吗？

走近桌子低头仔细观察这篮橙子，一把水果刀放在橙子上面。

斯莫维拿起水果刀，在平整的刀面上留下了不起眼的指纹，刀柄上刻着国安部三个字。

他一瞬间便想到了伊修。

手腕上的通讯器震动，一看是列夫宁发来的信息：根据监控追踪查找，伊修在昨天离开军部后开车去了老城区的城中村，那里摄像头的排列设计的比较少，不过他好像是有亲属住在那。

伊修的雌父在他八岁的时候死在了边境战场上，雄父也抛弃了他，他从小是被小舅带大的，参加工作后他一般都住单位分配的宿舍，也会经常去看望他小舅。

不过怪就怪在城中村离他小舅家有挺大的一段距离处找到了他的车，不见他虫，他小舅也说他昨天晚上吃完饭就回去了，凭空消失了一样。

斯莫维皱起眉，转动了一下手里的水果刀，刀背抵在桌子上，“伊修失踪了……几乎所有路都堵死了。”

还是要去查弗莱克。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原本他最烦的便是和雄虫打交道扯上关系，想不到有一天他居然会为了一只雄虫去非法窃取另一只雄虫的个虫信息，今天真是用身份动用了很多特权。

原本阳光刺目的晴天不知不觉转阴，飘动的薄云看起来也没那么白净了。

斯莫维与一个专门调查信息的私虫机构表达了自己的要求，并且价格随意，他今天已经耽误太多事没处理，要先回军部处理政务。

专业机构调查的时间不算长，傍晚时分的时候斯莫维收到了几张照片，是弗莱克的相片以及有关他的图文。

斯莫维在光脑上点开放大图片，光脑的亮光打在他的脸上，微微泛着紫光的瞳孔一缩。

他看见图片上弗莱克旁边的亚雌手里推着一个卡其色行李箱，与今天见到的加里走的时候用的行李箱一模一样。

斯莫维脸色有点疲惫，换到下一张图片，记录的是弗莱克所在的伯拉逊家族关系，上一代的主要家族有和其他家族联姻的关系，其中的利尔家族引起了他的注意。

忽然，斯莫维想起今天在502门口闻到的是什么气味了，他在军部研究所的标本室里闻到过。

是甲醛，他今天闻到的是防腐剂的气味！

斯莫维立刻用通讯手环打开了军部的一个工作群，查看里面的用户名字，视线定格在一个名字上。

加里·利尔。

加里与弗莱克是亲戚，加里不是说去旅游了吗？行李箱怎么会在弗莱克那里。

还有防腐剂色气味……

斯莫维强忍着立马去502外面查找线索的冲动继续看剩下的图片。

写的是伯拉逊家族以及与之有关联合作家族的一些灰色产业以及部分异常成员的行动。

其中有关加里的部分倒是非常醒目。

例如莫名出现在一些地方闲逛，走的时候手上会凭空多出不知名的东西，在昨天还去了老城区的城中村，他一个家族有点小福贵的雌虫居然会出现在那，非常古怪。

还有一件与当下案件最有联系的信息，铃安街案发的哪家店是加里的店。

斯莫维猛地站起来，大步向外走，不是去502，而是去申请弗莱克的搜捕令。

502可能已经被预先处理干净了，不如用伯拉逊家族的灰色产业为由先拖住他，看看行李箱里的东西是什么，里面有可能存在加里栽赃给弗莱克的赃物。

至少加里应该还没有富到家里店被烧没了还有心情出去旅游。

之前军部二区受变异种袭击的事情还没查到嫌疑犯。两起变异种袭击案发生时间相隔不到24小时。

加里与铃安街的案子有关系，二区受袭有极大可能与他有关。

“阁下，由于伯拉逊家族涉及走私军火药品变异物种遗体，偷税漏税，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您现在在卷款携逃，这是逮捕令，请配合我们调查。”

宽阔的住宅花园门口聚集了不少雌虫。

来围堵弗莱克的军雌是武警，其中便有图安，毕竟弗莱克的雌侍中也有军雌。

斯莫维漠然地在一旁看着，仿若一个局外人。

弗莱克满脸愤怒，语调尖锐：“你们凭什么逮捕我，我可是C级雄虫，拥有经济犯罪豁免权，我要去雄保会告你们。”

他的身躯单薄，脸色因为愤然涨红，一副快要气死的样子，还作势要来推搡。

弗莱克身边的雌虫还在维护他，“家族生意并不是雄主在管理，你们不应当来抓捕雄主，这是大不敬。”

图安显然没有与他们闲聊掰扯的耐心，直接拉过弗莱克身边其中一个雌侍手边的行李箱给到旁边随行的医生。

那雌虫脸色一变，惊叫道：“你们干什么，小心点，这是雄主的东西。”

图安面不改色：“这里面有什么东西，需要这么惊慌。”

本身也没必要问出这句话，随行的医生已经在打开行李箱了。

弗莱克冷哼一声：“一些珠宝首饰罢了。”

该死！本来是想去参加游轮派对的，结果在这里被拦住了。

斯莫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直觉加里应当不会在里面放什么好东西。

卡其色行李箱被打开，医生首先拿出一袋白色不明粉末，还剩下满满当当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被保鲜膜包的严严实实躺在行李箱里。

医生把白色粉末递给旁边的徒弟，叮嘱道：“尽快送去化验，加急。”

医生是研究所的化验员，兼任军部的军医。

斯莫维走上前，眼神讥讽：“阁下，您不是说行李箱里面只是些珠宝首饰吗？”

弗莱克整个人都是发懵的，听到斯莫维的问话才回过神来，言辞激动：“我不知道啊，这是加里给我的，他和我说这是珍珠宝石饰品的。”

天可怜见，他只是想去游轮派对上撒着玩炫富的，谁知道会被查封出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希望不是违禁药品之类的东西，要知道，走私违禁药品就算是C级雄虫也要坐五十年牢，他可不想蹲监狱。

先前的粉末只是开胃菜，后面才是重量级。

随着医生用刀割开一层层的保鲜膜，一股血腥味混着刺鼻的防腐剂气味飘在空气中，入目的鲜红，惹虫不断皱眉。

医生猛地站起身，语气还算镇定：“这是雌虫的腿和手臂。”至于为什么是雌虫，因为雄虫手腿不太可能长的这么长，在苏特里也不会有虫敢将雄虫的尸体处理的这么残忍。

花园里的灯亮如白昼，将一个富贵奢华的家族展现的淋漓尽致。

地上的行李箱里，保鲜膜上部分结块发黑的血块像是在诉说过去死在这些建筑里的雌虫曾受过怎样的折磨。

可所有虫都冷眼旁观，看着被砍断叠放的手臂与腿，现在谁也不知道这是谁的手，是谁的腿，但只要暴露了出来，接触过的都要付出代价。

弗莱克脸色发白，扶着身旁的雌侍克制不住的干呕，图安与同事拿着手铐直接压制拷起来。

图安冷冰冰的说：“现在看来，您还涉及以残忍手段杀害雌虫，分尸，侮辱尸体罪，刑事案件，请跟我们走一趟。”

“不是，是加里给我的，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有尸体！！”弗莱克咆哮着被压走，他身边的雌侍以及家族的其它虫也一起被带走调查。

“什么家里家外的，你家里虫也逃不过。”押送弗莱克的雌虫语气不耐。

“加里是一只虫。”

灯光耀眼，夜晚的大风吹不散血腥味。

斯莫维在原地等待法医前来处理行李箱里的断肢尸块。

他没有等待太久。

两名法医拉着保鲜膜的四个角将尸块抬出来，保鲜膜边缘有一块颜色比较深的地方，随着法医的动作，那块地方有一个东西从保鲜膜缝隙里掉了出来，砸在土壤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是什么？”斯莫维说完蹲下身拾起那个东西，是一块被血液浸染透红的塑料胸牌。

别针式工作牌沾满斑斑血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斯莫维用戴着手套的手用力抹开上面的血迹，乌云见日般，上面写着的文字：

国安部伊修

编号 43620921

斯莫维拿着那个工作牌站定在原地几秒，这几秒他感觉像是过了很久，而后转身将工作牌递给法医，轻声道：“基因对比一下国安部伊修……这具遗体可能是他。”

法医接过胸牌，定晴一看，对于国安部成员遇害倒是有点意外，毕竟他们可是很会隐藏自己身份的虫。法医点点头，“好的，我一定第一时间比对遇害者与他的基因。”

“好，那你们忙吧。”斯莫维没什么事回到车边脱下粘血的手套扔进垃圾桶里，闭了闭眼。今天在军部更衣室心血来潮戴的一双白手套全部阵亡。

不过想到白手套，邱寄雁应该快要放出来了，不出意外，那袋白色粉末应该就是导致海洋生物变异的脱苯长，不过还差最后一步，调取军部监控，证明这个卡其色行李箱原本是加里的。

斯莫维捣鼓着手腕上的通讯手环，姿态懒散倚靠在车框上，嘴角勾起从容的笑，不禁感叹他这一天调查这调查那的都快成刑警了，还挺累。

贵族教育与多年的工作经验让这个雌虫对待任何事情都尽量沉着冷静，从容淡定。

凉飕飕的晚风拂过脸庞，斯莫维的金发被吹的在空中飘扬，他看着路边刮起边缘发黄的叶子，原来已经是深秋了，冬天也不远了。

纳托其正处南部地区，冬天不会下雪，不过也挺好的，不像东也那样寒冷，也不会有雌虫被雄主鞭笞过后跪在雪地里冻死冻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