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按手机“啪嗒啪嗒”地狂拍几十张，一边望着A-Lin，一边瞅着屏幕认真录屏。
手好稳——来自顾某人心中的评价。
“挚友。”余莫图拉着顾笑，“之前转发给你的，还会唱吗。”
顾笑怔了怔，他看到余莫图的眼睛在发亮，体育馆全场漆黑而人声鼎沸，观众潮挥舞着荧光棒，整个场馆伴着星星点点的光影熠熠生辉。舞台灯光的投射铺陈在余莫图的侧脸，流光四溢。
顾笑恍惚中看见眼前的余莫图和九年前的余莫图重叠在一起，重叠出一样的身影，一样的语气，一样的随意而又充满期待的面容，意气风发又懒散颓废。这像是场来自光年外熟悉而久违的时讯，时至今日终于交叠呈现在他的眼前。
顾笑点了点头。
“当然。”顾笑大声叫道，“我会唱。”
声音被淹没在了人潮的合唱里。
顾笑不止一次地看见余莫图在动态里发表对这首歌的喜爱，尽管无人点赞。
也许是余莫图疯狂转发A-Lin的歌，自己各种被迫陪听的缘故，他那年下意识学会了这首歌，然后马不停蹄得意地天天语音清唱轰炸余莫图。
他凭借《给我一个理由忘记》参加选秀初舞台，歌声深沉清醉，以初评级获B惊艳全场。一路苟了几期，在直播那期的拉票环节唱了《有一种悲伤》，后面因为跳舞不佳遗憾淘汰，虽然未能成团，但也算是作为糊咖一夜成名成功闯入娱乐圈。
顾笑伸手，和余莫图击掌。
“当然，我一直会唱。”他很认真地说了第二遍。
离场前他俩找广场的小摊老板买了几张拍立得，余莫图拗不过顾笑，本想让他带着口罩了事，最后俩人还是露着全脸，对A-Lin海报来了双人同框。顾笑美滋滋的收下照片，低头笑着摸了摸拍立得，把它捂热成像后，如释重负地将其夹进了手机壳里。
“走吧。“顾笑向余莫图招了招手，笑得很开心，“吃夜宵吗莫图？”
“你没行程么？万一出去被人认出来怎么办？”余莫图咽了口唾沫，呆呆地发愣，“这么久没联系了，你还是这么自来熟。”
“又不是跟女的同框被传约会，我可不担心。”顾笑满脸无所谓地径自走来，搭着余莫图的肩，连拖带拉地把他一路压走，装出猛男撒娇的样子，“陪我吃顿火锅嘛，助理放假了，我一个人来的。”
最终两人缩在火锅店的内墙角桌。
“先一点碗蛋炒饭对吧。”顾笑咧着嘴，“你每次去哪都要先吃蛋炒饭。”
“我这是在检验餐厅的基本功。”余莫图振振有词地反驳，顾笑连忙摆手表示知道。
“真好。”顾笑突然说道，余莫图不解地挑眉抬头。
“我很久没吃这些高热量东西了，身材管理可烦了。”顾笑苦着脸耸了耸肩。
余莫图：“呃……”
“你们当演员要求这么严格嘛，还有我们同学聚会你当时都没去。她们都阴阳怪气地说你飘了。”
顾笑倒是显得满不在乎，“那一年选秀的私生粉太多了啊，我综艺回来的时候，私人行程都能被扒得一干二净，我要是去高中聚餐怕是扰你们的体验……不过人红是非多，再熬熬就糊得差不多了。对了，你现在怎么样了。”
他打了个哈哈遮掩过去。
“我啊……”余莫图揉揉鼻子笑了笑，“我编辑部也再熬熬就能转正了。”
“啊——”顾笑愣在原地，震惊茫然地张大了嘴，“你不是当码农吗？”
“早辞职了，大明星，风水轮流转啊。”余莫图拍着他的肩膀，毫不在意地笑道，“太累了就想换换工作。”
明明是揶揄，顾笑却还是叹了口气，他面色沉重地撇了撇嘴，“其实我有好多话想说的。”
“我跟你说啊，本来啊，我.....”
可现在面对余莫图，顾笑突然顿住，当时他在体育馆门口酝酿已久的勇气无来由地散成过往云烟，消失的一干二净。
如潮湿地窖里突兀擦亮透入的晨昏光线，将一切委屈蒸发得销声匿迹。
好像心情变好了许多。
......他想说什么来着？
他想说自己好累。
他想说自己这两年来的日子明明同意了公司的所有要求，却依然变成了随意弃掷的玩意。
他还想说：老余，你还好吗？
......我很想你。
可是一切的一切到头来，这些带着满腔遗憾的诸字诸句，全被突如其来的释怀给尽数吞没，如轻舟驶过万重山，轻飘飘地鹅毛落水，静下了心。
他尝试改着措辞，他抬头看向对方，发现余莫图正带着聆听的表情张望着自己。
余莫图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嗯？”。
顾笑忽然之间不想在余莫图面前表现出如今很是狼狈不堪的模样，尽管自己当年的各种滑稽丑态在对方眼里早已成了司空见惯的日常。
可他现在就是不想，或者说，他不愿意总是让对方费些心力，不管是开导还是援手。
但不知道为什么，顾笑今天看见了他，顿时感觉浑身都松弛了下来。
他耿耿于怀欲泼苦水的想法已经有些意兴阑珊，他咬着筷子，低眉望着余莫图的脸，对方总是波澜不惊，从容得让他觉得内心很是安稳。
他低头喝着饮料，抿嘴勾起。
恍若轻柔的歌声从远方徐徐飘渺而来，沉重而温柔地包裹住身体，波澜起伏的涟漪被抚平成无疵的湖面。
他紧绷的弦在舒展，摊开了整平的眉眼，在他眼前缓缓地铺陈出了一道人的身影。余莫图的面容就这样映射在他的瞳孔中，清澈而透明。
“没事啊。”余莫图一边干饭一边嘟哝着，“你可以向我发牢骚的，像高中一样呗。我保密。”
“也没啥事。”顾笑轻声笑道。
“就是圈子里的琐事而已。”
“噢。”余莫图点点头，并不想主动冒犯打听他的私密。
餐桌前的两人陷入怪异的沉默，顾笑抿了抿嘴，张口道：“那个......”
“铛铛——”余莫图同时叩着桌子示意他抬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别叫。这顿我请了不准A，换下次你请我。”他笑着说。
顾笑听闻挑眉。
“就到这吧，你别傻站着了，你早点回去。”余莫图打到了车，向顾笑挥了挥手告别，“到酒店了跟我说哦。”
打开手机，余莫图看到顾笑给自己的朋友圈点了赞。
“叮咚——”顾笑的消息突然传来，余莫图点进去一看，“我们还算朋友嘛”对方还发了委屈的黄豆表情。
他靠着车窗，看见顾笑发来的消息，他的心里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安稳着地了，宛如鹅毛入水，尘埃落定，天空晴朗光媚万里无云，像是悬抑已久的苦闷得到了尽数宣泄。
怎么不算呢。
其实早就翻篇了，耿耿于怀的，只是这么长时间的互相退让和求全，进一步或退一步，都会被过度揣测，不敢声张。
“当然了，来日方长。”余莫图笑着回了语音，“大-明-星！”最后的声音拖拉的很长。
顾笑语音轰炸道：“别TM老奶我大明星了，都当不了几天。”
他刚发出去，觉得不妥又马上撤回了这句话，尝试重新措辞。
他想了想，又认真打了几个字重新传上去：“别老奶我大明星了，我都过气了好吧，再拿这头衔瞎抬举我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一系列直播操作惹得余莫图在后座捧腹发笑，他不由得莞尔，仿佛隔着手机屏幕，能看见对方为了自圆其说而慌得张牙舞爪的样子。
还是这样，没有变过。
“好的，我的好同桌。”他言简意赅，“好久不见。”
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