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皇后心静如水,往殿内看了看,才沉默了下来。就算那一刀没有要了叶欣的命,接下来皇上的冷淡也会生生将她的心刺穿。
一片寂静中,又转头看去白初念,再次认真打量着她,她长着一张温婉的鹅蛋脸,面上不施粉黛,嫣红的唇瓣都是润泽的,无辜的杏眼睁圆,十分地娇柔。齐腰的长发随意的用白丝带扎着,轻柔似水,灵气逼人,说不尽的淡雅绝俗。
她不仅有一张好看的脸,还有一双会撩人的眼睛。这样一双勾人心魄的双眼能让十四为她赴汤蹈火,为她放弃名利、声誉、甚至是最贵的身份地位。
她明明是十四先看上的,他们缘分未尽。怎会料到,皇上竟不惜背上负心汉的罪名也要横刀夺爱。即使她犯下滔天大罪,他仍想着息事宁人,顾忌着她不去讨伐十四,这是含恨忍下了多少屈辱?
可也明白,真正的爱是毫无有理由的偏袒,拼尽全力的庇护,那是潜意识里的偏爱。
就不知这一厢情愿,到何时才能打动她的一颗芳心。更不知皇上对于这样一个桀骜张狂的女人,到底是有多么着魔。
但她很确定,在这短时间内皇上不会原谅她,一个寻常男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另有二心,何况是手握天下权的皇帝。
又见她眉头紧锁,眸底都是倔强之色,从她脸上收回目光,厌恶地扭过头,原本冷漠的眼神中迸出蓬勃的怒气,愤愤的转身走了。
白初念也不想看见皇后阴鸷的眸子,过了片刻,也离开了。
转过一个回廊,四周更是僻静,一旁的角门突然闪出个人影来,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是迎接她的小太监。
回到琉璃小筑,得知兰琪和素媛还没有醒来,说明这里无人来过,心中的忐忑才平息了些许。这一刻她害怕养心殿的人出现,害怕见到一切与雍正有关的人。
脑海里霎时闪出叶欣中刀躺在血泊中的画面,垂在身侧的手也跟着出了汗。
那个人敢在宫中出手,应该是隐藏了很久。
叶欣虽身处后宫,但她无名无份,身后没有错综复杂的家族势力支撑,那人应该不是想杀她,而是嫁祸于人。一旦十四爷被定为杀人凶手,一定逃不过雍正的问罪,他可以借机挑起他们兄弟更深一层的矛盾从而铲除一个障碍,这才是他们最终目的。
然而,八爷机关算尽,最后还是一场空,未想到叶欣被及时救治了过来,这个结果是在他的算计之外。
她能猜得出那个刺客是谁派来的,雍正同样会猜到,今晚没有追究十四爷,此事应该就此揭过了,他不会为这捕风捉影的事大动干戈。
她断定十四爷不会有事,至少现在不会。虽然,他会被囚禁,但是有太后在一日,他还是一个自由人。
夜色凄冷,风越来越凉。
她椅在院中的镂花栏杆上,没有一丝困意,伸手接下一滴寒露,看着它从指尖划落,眸光一撇,眼神盯在了腕上的手串上,那颗颗水晶圆润饱满,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这样凝视着,目光温柔得仿佛能将其融化,定定地看着许久,慢慢地陷入到自己的思绪中。
他对她不是爱,只是执着于得不到而已。他身边还有一个叶欣,那是他想了半辈子的女人,他亏欠她太多,如今没了阻碍,他会好好守着她吧。
她还记得,当初他为了她惩治自己的时候一点仁慈心都没有,她又怎么会对他保留不舍呢?
她不能如此下贱,不能对伤害过她的男人产生不舍。
她从来没想过待在这个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只要能离开,哪怕后半生要她伴着青灯古佛了却残生,她也甘愿。
望着手腕上的水晶串,怔忡了好一会,才淡然地放下了衣袖。
记不清是哪一年,哪一月,她有过一次痛彻心扉的恋爱,因为逝去太久,那种感觉再也找不回来。
但她的心动只有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冷风呼啸而过,撩起她额前几缕凌乱的发丝,眼神逐渐变得迷离。往昔的经历一遍遍在脑海中不断闪烁,她勾唇凄然一笑,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仿佛在嘲笑命运对自己的捉弄。
细想一下,爱情本就伤人伤神,不要也罢,她已经经历过一回,心有余悸,不想再被男人伤了心。可那人寂寥落寞的神色,始终令她脑中的思绪缠绕如乱麻,让她做不到真正的心淡如水。
她早已陷入了沉思,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一个身影立在院中一角。
四周没有嘈杂声,突然“哗啦”一声响,枝头上的鸟雀被惊,一阵扑腾拍着翅膀齐齐飞走。
白初念心头一颤,蓦然回过神,下意识发觉到身边有人存在,忍不住后退几步。
一个俊逸不凡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抬眸看他,怎么都看不清他的面貌,想到叶欣遇袭,心里有些恐惧。
可她这里向来平安无事,没什么可被人觊觎的,这个黑衣人到来是为了什么?
过了好一会,故作镇定问道:“就这样藏着,不敢让我看到你的真面目?”
“我来了这么久,你都没有发现,可见你的心中有事。”
闻他清冷的声音,白初念这才辨别出来他的身份,蹙眉道:“这个时候你不该来。”
“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你自己?”十四爷将脸上的面巾拽落,面带忧色,“不管怎样,你若坚持留下,前路必定步步凶险。”
他鬼魅般的身影凭空出现在这,没有吓坏白初念,而是激怒了她,他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现在要走是不可能了,外面肯定都是重兵把守,要是他硬闯,绝对讨不了好。
思及至此,她肃声道:“趁没有人发现你,你还是回永和宫,别让人看见了。”
十四爷眼底有几分不解,良久后,嘴角微勾,冷笑道:“你当真认为我贪生怕死?”
借着月光,白初念凝视着这张比记忆中沧桑了些许的面庞,那眼神中的颓然伤感依然是浓稠,少了分青涩多了分沉着,脸上不再有嬉戏玩笑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与漠然。
就这样看着,她眉宇之间,也多了那么几丝的忧愁。
“为什么今晚你要一个人去冒险?”他眼中的不解又被那悲痛神色所淹没过去,“你去了,知道我是多么的担心吗?”
白初念愣了片刻,转过了身,淡然道:“你还是走吧。”
那种躲闪和敷衍的态度让十四爷颇为恼怒,他的目光定在她的背影上,眼中有诧异痛苦,“你一眼都不想再见我了?”
白初念思绪混乱,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纷乱的脚步声渐渐地逼近了,她面色也跟着变得慌张起来,“你被人发现了,走不了了。”
十四爷听着却临危不惧,冷声道:“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砰”的一声响,院门被人踢开了,响声很大,在静谧的夜里听着很是吓人。
来人刚踏进院中,后面跟着的侍卫立即退守两边,而这院里的一群奴才更是恐慌不安,齐刷刷跪倒在地。
雍正身着青灰色的便袍,披着素色披风,这跟他以往穿着不太一样,给人一种温和儒雅的感觉,但那一贯不变的寒冰脸还是让人胆寒。
他不经意间扫视一眼院中的人,那阴冷的眼神,好似一阵寒风扫过,扫得他们心头凉飚飚的。
“朕没找你,你自己倒是送上门了。”一抹阴鸷的眼光定在十四爷脸上,“你还想怎么解释?”
“我本就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十四爷肆意一笑,云淡风轻道,“我与初念怎么样都不需要告诉你。”
雍正眸光一凛,看他这嘲弄的笑容,脸上满是肃杀之色。
十四爷又勾唇笑道:“你与初念虽然相识得早,但我与她相爱在先,你别想着夺人所爱。”
气氛肃然。
白初念抬眼看去,一束微光洒在雍正脸上,目光的阴色看起来极为可怕,她只觉得胆战心惊。
他的狠毒她见识过,急忙蹙眉转开话题,“叶欣伤的不轻,皇上应该去陪着她。”
一句话令他勃然怒发,神色更是冷决,“你想说朕来的不是时候?”
“你来的本来就不是时候。”白初念定了定慌乱的心,唇边故意绽放开一抹似笑非笑,“旧爱还未度过伤情,你不去守着她,未免让人觉得薄情寡义了。”看他脸色不好,她脸上不禁扬起得意的神色来,“在皇上心里,不论她是怎么受伤的,我都逃不了责任。”
她笑得妖冶明媚,眼中带着嘲讽,雍正面色更是阴冷,却不去理她。
“皇兄不会与臣弟犯同样的错,在两个女人之间徘徊不定!”十四爷眼神玩味,嘴角浮着淡淡的笑,优哉游哉说道,“你放不下叶欣,就不应该招惹其她女人,否则,下场跟臣弟一样。”
就是他这嘴角上的笑意令雍正的怒气又添了几分,眉心微蹙道:“别把朕与你混为一谈。”
谁知对方听罢,并不恼怒,反而是朗声笑了出声,“皇兄与臣弟不一样吗?你做出来的事哪里比臣弟清醒了?现在还想着要抢走属于我的人。”
雍正冷笑,“何为抢?她什么时候真正的属于你?”
这话让十四爷感觉自尊受到了侮辱一般,登时恼羞成怒,“你又怀的什么腌臜心思?你知道我一再向初念表明心迹,你知道我放不下她,还要跟我抢,你抢兄弟的女人不怕受人耻笑?”
黯然片刻,雍正淡漠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冷意,“你从没得到过她,就不曾失去。”
十四爷眸底凶狠,在与他对视的一瞬间隐射出一股浓烈的杀意。
白初念看着更是心惊,雍正是清朝赫赫有名的皇帝,对于男人间的权谋游戏,他把握的很好,所以他赢了。对于感情之争,他为了能赢,又会做出些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