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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八日·夜:兰夜幽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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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三十日晨,霞光万丈,云卷云舒。

忘尘居内室的窗台上停着两只喜鹊,有一搭没一搭地啁啾聊天,好像在取笑房中懒起的二人。

虽然只躺了半个时辰,月琢却是精神很好。听到鸟鸣声后,他立刻睁眼,轻拍了拍怀中的女子,松手坐起:“临岚,天亮了。”

她心头一跳,登时清醒,只听月琢又道:“今早要先去宗祠拜见玄风长老,而后到议事堂顺带听一听族长召开的晨会,回来时我再带你熟悉一下扶源的地形。”

他将今日上午的行程安排得井井有条,说完便自行下床更衣。

临岚低头一看自己彻夜未换的喜服,微红了红脸,也迅速爬起,帮他还原卧榻。

“那……下午一起去见苏湲?”

“嗯,昨日原本有一节术法课——”月琢说到一半,忽然降了声调,似有些腼腆,“因为要成婚,就给她调到今天下午了。”

临岚尚未答话,他便背身走了出去。

“你先更衣束发,我在外间等你。”

各自换好衣服后,两人互相检查过一遍,确定没什么不妥,即刻前往拜会长老。

因为起得甚早,路上并未遇见其他族人,月琢便也习惯性地挨着她走。快到青鸾宗祠的时候,他不觉放缓步伐,捏了捏临岚的手腕,低声提醒:“记得你的身份,我们……不熟。”

临岚转头一笑,灵活地拍开了他的手,“我知道。这貌合神离的夫妻,可比郎情妾意好演得多。”言罢丢下月琢先行踏入祠堂外的院落。

“爷爷,阿棂来给您问安了——”

爽朗的声线如檐下风铃,叩开了严肃的宗祠大门。

她还真是快速适应了这一角色。月琢宽慰地笑了,发觉自己的担忧毫无必要,遂也跟着她进了祠堂。

“玄风长老在上,孙婿月琢……携新妇前来奉茶。”

两人依礼叩拜过长老,一人端上一杯澄黄浓厚的大叶陈茶,以示小辈心意。玄风长老见孙女孙婿新婚燕尔又这么懂事,不由得笑弯了眼,一手一个把他们扶起,连连说好。

然而,当他瞥见月琢腰上孤零零悬挂的金灵玉佩时,笑眼一眯,略有所悟,却未挑破。

罢了,自小娇横不听老人言的孙女愿意收心回族成婚,已是天大的幸事。玄风长老仍是高高兴兴地留二人吃过了早膳,方与他们同去议事堂参会。

“……族长,近几个月来,我已接连收治了不下二十个族人,都是由于修炼时急于突破瓶颈,心力不济,反而导致修为大损,或有灵脉枯竭之状……此种情形,即使是最艰苦的迁徙途中亦未曾有,似乎不是什么好征兆。”

三人姗姗来迟时,恰逢鹄族圣医听梦向苍琰禀报其职责范围内所遇的蹊跷之事,场面一度安静下来。苍琰打了个手势请三人分别入座后,示意听梦继续。

“既然长老和巫师都来了,我正好展开详述。”圣医的眼光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后意味深长地盯了月琢片刻,才转向苍琰,“这些族人的病症程度深浅不一,但却有着共同的特征,那便是灵力干涸、衰退,乃至消亡。我仔细问过他们,是否曾接触过异常事物,他们却说,在连续几日无法提升修为的困境下,都会去莲湖摘取几枝莲蓬,取莲子心入茶,以去心火、平乱气。”

临岚一听圣医所言涉及到自己熟知的领域,忍不住接话:“可这莲心茶本身并无问题,适量饮之有益修行,为何会使他们修为大损?”

听梦惊讶地看了“青棂”一眼,点点头:“青棂小姐说的不错,怪就怪在这里。”

一袭白衣的圣医解下随身佩戴的绣囊,取出几枚事先剥好的莲子,分发给众人。

“我也尝过莲湖出产的莲子,其味虽苦,而苦尽微甜,确与凡间莲子大同小异。但这些族人吃下后,虽然很快冲破瓶颈、有了进境,却都在一夕间灵力溃散,修为玉环也随之瓦解。

“起初我以为只是修炼不得法所致,便欲照常给他们配药调理,谁知一一探了灵脉才发现,他们的灵力几乎退回到迁居扶源之前、甚至初生之时,身体也比从前衰弱许多,根本不能用药调节。”

苍琰接过莲子后嗅了嗅,正要咬下一点尝尝,却被听梦及时喝止:“族长不可!”

几位长老闻之,窃窃私语,也掐灭了想要尝尝的念头。临岚饶有兴趣地拨弄着莲子,掰开揉碎放在掌心细细观察,月琢则是怔怔地捏着莲子,不发一言。

这时,听梦忽地走近月琢,语带讥讽:“巫师大人看到此物,有何高见?这可是你亲口认定的‘宜修圣地’所产之物,为何……竟成了族人的催命符?你可有想过,重新算算此处的灵机,到底是否适合鹄族清修?”

月琢肃然抬眸与之对视,却没了两百年前据理力争的底气。话到嘴边,只剩平和的陈述:“一事不重算。卦象出自天谕,不会有错,倘若扶源灵机生变,唯一的可能是我没有解读出隐含的卦意。”

听梦诧异于他如此平静的反应,刚才咄咄逼人的架势瞬间消融。但见月琢一声不响地捏碎莲子,起身面向众人承诺:

“迁居扶源是我的提议,我会翻出当年关于此卦的记录,推翻重解,给族人一个交代。”他顿了一顿,看向圣医,“听梦,这几日有劳你查清族中所有吃过莲子的族人,加以关注,确保他们不会盲目修炼而致伤身。”

听梦刚想对他越权指挥的言论表示不满,苍琰紧接着附和:“就这么办吧。眼下局势未明,待重解卦意后,我相信阿琢自有决断。”

几位长老亦颔首称是,晨会至此便告一段落。

临岚扶着玄风长老走出了议事堂,絮絮闲聊一些家常,月琢却心事重重地落在他们后面。

苍琰见了,熟稔地走来一把勾住他的肩膀,劝道:“别板着脸故作深沉,听梦可没有怪你的意思,她不过是提出自己合理的疑问。”

“我明白。”月琢一边应和,一边心想,这一回,他没有再为自己那点可笑的尊严而梗着脖子与听梦吵架了。

“那你怎么还一脸不开心?”苍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昨天真喝醉了,今儿又早起,所以没休息好?”

月琢无奈地瞥了瞥族长,拨开他不顾形象的勾搭:“没喝醉,早睡早起挺好的。”

“那就是青棂小姐打你了?”苍琰一眼锁定他腰间孤悬的单色玉佩,悄声问,“你果然没和她……那个。但以她的性格,早该摔门而出了,竟还能忍受与你共处一室,看来你们已经初步接受了对方。你……和她说什么了?”

月琢赧然扯了扯衣摆,藏起腰上的玉佩,瞪着苍琰:“求你别乱猜了,我和她相安无事不好么?不喜欢也不是非得喊打喊杀吧。”

苍琰挠头笑了,颇感欣慰:“你好像有点看开了,那我禅让族长之位是不是指日可待?”

“……没门儿,窗都没有。”月琢快行了几步,掩起自己伤感的神色,嘴里却道,“谁稀罕你的族长之位,也只有你会敝帚自珍罢了。”

“嘿!你给我说清楚……”苍琰气急败坏,追上去蛮横地勾住好友,不容他挣扎,“难不成鹄族在你眼里竟是垃圾场,我是那个料理一切的破扫帚?”

“我可没这样讲……”

两人还像少时一样夹枪带棒地谈笑,行至下一个路口,方挥手暂别。临岚也送走了玄风长老,遂转回月琢身畔,与他同行。

“你每次一提族长,我都把他想象成一位不苟言笑的老古董,没想到苍琰族长还挺有趣的。”她笑着评价道。

“苍琰英年早婚,实际年岁与我相差无几。但他为人乐观不失沉稳,处事圆滑不失妥当,确实担当得起这个族长。”

“怪不得……我瞧着暮汐也有两三百岁了,为何从不见大家提及族长夫人?她不在扶源?”

临岚心性率直,竟把族人避讳几百年之事毫不掩饰地问了出来,令月琢心底一惊。

他四下里望了望,未见旁人在侧,才将临岚拉近了些,轻声说:“族长夫人是一名值得尊敬的女战士。四百年前,她刚怀有身孕,便被派去极地执行任务,那时苍琰也刚升任少族长不久,事务繁忙,彼此之间都未知晓此事。直到族长夫人因过度受寒而早产,只将幼小的暮汐送回族中时,苍琰才知大事不妙,赶去极地接人,却未能与她见上最后一面。”

临岚听后愕然,愣了半晌,歉疚道:“对不起,我……”

“没关系,你已入我记忆之梦,我便应该与你说清这些旧事。”月琢摇首感叹,又道,“从那以后,苍琰虽未表现出明显的悲伤,却迅速成长起来,独自抚养暮汐,并顺利当上了族长。但他曾私下告诉我,他其实很自责,也不愿再找伴侣,因为肩上压着‘族长’二字,太沉了……他怕自己再次辜负了珍爱之人,徒增生离死别之痛。”

临岚听完苍琰早年的经历,久久无言。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那片烟波浩渺的莲湖之滨,便即停下脚步。

“那你呢?你又为何选择独身?”临岚状似无心地问道,“九百年来,竟无一人对你表达过想要携手共度此生的心意?”

“我……”月琢眸光放远,叹了口气,徐徐道,“没有为什么,也没遇见过你所谓的这种人——只因我单方面不想,就与所有女子都保持距离,以此隔绝情爱。”

临岚目光灼灼地望着月琢,却不说话。他被望得低下了头,盯着湖畔摇曳生姿的芦苇,一字一句道:

“鹄族人向来重情重义,对朋友,最忌虚与委蛇;对爱人,最忌玩弄感情;对血亲,最忌生而不养、弃如草芥……然而生来崇尚修行、居无定所的我们,注定要在追寻情与道的平衡中历经磨难。

“我若告诫自己不要动心起念,岂不是少了很多烦恼?千年光阴如白驹过隙,我也已习惯孑然自处,不对世事万物抱有非分的期望。我始终相信这世间有美好的人、事、物存在,只是那些……都与我无关。”

临岚听他平淡而冰冷地说出如此悲观的话,末了,竟扯出一抹浅笑。她笑自己第一反应不是心凉,而是鬼使神差地回了这么一句:

“可是,我的存在,与你有关。”

此言一出,就像温绵的雨滴丝丝落入古井,激荡了他波平如镜的心。月琢身形一晃,差点站不稳脚跟,下意识去扶临岚,而她也恰好伸出了手。

两份温热紧紧地交叠一处,仿若莲开并蒂,相生相伴,不肯分离。月琢贪恋似的抓着她不放,口唇微动,几欲探问,却心乱如麻,不知所言。

“你……你当真……”

无论他怎么想,反正她已揭破了这层窗户纸,也没什么可顾虑的。

临岚明朗一笑,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我有点儿喜欢你,月琢。但也仅是‘有点儿’。”

暖风翩翩而起,令他清俊儒雅的面庞染上一层湖光花色,一阵红一阵白,似他此时的心绪起伏不定。

月琢神情恍惚地转开视线,喃喃自语:“缃儿说,你的心里照不出任何人的影子,为何现在……而且上次,你还愿意与我那样……”

临岚晃着他的手,笑道:“哪样?”

月琢微不可察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羞于启齿。

“哦,这个啊。”临岚绕到他视线之内,故作冷漠地斜睨着他,“我的确还谈不上有多喜欢你,但我又不傻,可以感觉到你对我的关心与师父对我的关心有所不同,即便你不承认也无妨——”

她拖长了语调,瞥眼看月琢的表情,“那我就试试舍身饲虎,来证实这一点咯。”

月琢紧张地听了半天,忽觉有哪里不对,蹙眉问:“你钓我?”

“你不也自愿上钩了吗?”临岚开怀大笑,随手拾起一根芦苇,柔柔地扫过月琢的鼻端与唇角,仿佛诱人偷腥的猫,“况且,我也想知道,与你这样的话……会不会让我开心。”

突然间,月琢紫袖一挥,拂开碍人的芦苇,将她拉到近前,哑声问:“那你开心吗。”

男子灼热的呼吸不期然喷吐在她的耳畔,叫她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临岚意识到自己撩得有些过火,可又没觉得哪句话失了分寸,速速定了定神,恢复肃容推开了他。

“月琢,如果明日之后,我们都能幸运地存活下来,我想有足够的时间给我们相处、给彼此机会,重新确认自己的心意。毕竟……我们才认识几天。”

她说的“明日”,既是梦境里的天灾大限,又是现实中的破阵之期,犹如两块巨石压在月琢心上,令他刚有松动的心重又紧绷起来。

他愣在原地,眼圈红了:“不是的,临岚……对我来说,不是。”

“月琢,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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