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斯内普不知道安德烈在道歉什么。

难道是为了晚宴的那番话？那倒大可不必，他跟邓布利多的关系没那么好，相反，安德烈这番言论为学院挣得了荣誉，学院杯重回斯莱特林，他心情甚至不错。

抓住安德烈手腕的手一抬，斯内普看到了他指甲上的血迹，想来这幅样子是他自己搞出来的。

眼前的人也不是要回话的反应，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跟我进来。”

他皱起眉，嘴巴抿成一条线，扯着安德烈进了大门，将恍神的少年按进主桌斜前方的沙发里，伸手在书柜上找起伤药来。

他本来是要出门巡视城堡的，现在看来，估计要晚些了。

处理好手心的伤痕，斯内普又抬头看他，少年低垂着眉眼，小心翼翼的模样让男人眉头皱得更深了。

“说吧，麦克米兰先生，大晚上带着这幅狼狈样来我的办公室是要做些什么？”他转身放好药水，靠在安德烈对面的皮制沙发上说。

“啊……”安德烈这时才如梦初醒般开口，尔后飞快地低下头：“对不起，教授……”

“我不是要听你的道歉。”他有些烦躁地说，相处的这几年来，安德烈似乎总是在跟他说对不起，那副结结巴巴的语气，还以为自己有多苛刻他呢。

他并不讨厌安德烈，除开他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之外，安德烈可以说得上是霍格沃茨里为数不多他看得顺眼的人。

所以每当他看见安德烈在自己面前瑟缩的时候，心里总会积郁一股不明的情绪。

明明看见自己的时候笑得那么灿烂，真正交谈起来又战战兢兢的。

“你很害怕我？”

话音落下的下一秒，虚影倏地放大，眼前的场景突然变换，反应过来的时候，安德烈就发现自己的脸被斯内普单手捏住，强迫性地抬起了头。

斯内普不知何时从椅子前站了起来，俯下身直视着他，黑色的发丝落下，遮住了散射而来的烛光，狭小的空间只剩下两双眼睛，隔着近乎暧昧的距离静静对视着。

“呃，呃……”指尖的力量让安德烈无法躲避男人的目光，红晕迅速占领了白皙的皮肤，他只能局促地回答：“不，不是的……”

“那以后跟我说话时，好好地把头抬起来。”

几乎命令般的声音从面前传来，斯内普松开手，留安德烈保持着头微微扬起的动作，自顾自靠回了沙发上。

少年的表情是茫然的，像是失去魔力的魔鬼网，懵懵懂懂地看着落回位子上的斯内普，金发凌乱地散落下来。

“若是你来这是为了神游的话，那么你可以走了。”

看着安德烈这幅样子，斯内普皱着眉又继续道，皮肤的余温还残留在指尖，让他忍不住动了动手腕。

“啊，”安德烈回过神，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翻找起来，最后掏出了一个深蓝色的礼盒。

“假期愉快，教授。”他双手把礼盒捧在手心伸向斯内普，手上白色的绷带显得略微格格不入。

惊诧的表情维持了一秒，斯内普伸手接过礼盒，掀开一看，里面是十几颗角兽晶石。

这是较为稀有的魔药材料，不算普通，但也不算太过贵重，刚好是斯内普能接受的范围。

“你来就是为了这个？”视线从黄色的石头上收回，尔后落向面前的少年，这次安德烈没再垂下眼，嘴角的弧度蜿蜒，开心地笑了起来。

“是的，教授。”他说。

斯内普没有回话，眼睛看向安德烈手上的绷带。

“这个是……我在路上遇到了些事情，我没想过给您添麻烦的……”察觉到斯内普的目光，安德烈急忙说道，前世的经历让他对疼痛并不敏感，直到斯内普抓住自己手腕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伤口。

男人默不作声地收回眼神，转身在柜子上找着些什么。

在玻璃瓶碰撞的声音中，安德烈又把脑袋低下了，整个人缩成一团，躲在桌上堆积的纸张后，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

“我说过要把头抬起来吧？麦克米兰先生。”

声音从上方传来，安德烈连忙站起身：“对不起……”

“行了。”斯内普果断止住话头，另一只手拿着一瓶药水，振臂一挥，药水就以一道优雅的抛物线落到了安德烈怀里。

“教授？”安德烈慌张地接住，疑惑地看向斯内普。

“白鲜香精，给你了，我想你以后会自己处理，而不是像个未成年的角驼兽一样让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记忆里他好像总是受伤，回想起来，那头耀眼的金发也时常沾染鲜血。

斯内普把礼盒放到桌子上，撩了撩脸边的黑发，环抱起手臂冷冷地说。

安德烈扶着药水的瓶身，蓝眼睛里有波涛翻涌，双手不敢用力，只能虚虚地轻握着：“我……”

“当然，药剂也不是你跟格兰芬多似的到处冲撞的倚仗，你明白吗？”

无视掉安德烈未说完的话，斯内普慢悠悠地说道，他顿了一下，又有些别扭地添上了另一句：

“假期愉快，麦克米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