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打的一瞬间,叶江离两眼一黑,缓过神后两眼像只猛虎般看向叶江瑶凝视着。
叶江离下意识捂住被打得通红的脸,扫了一眼众人,很是不服地看向叶江瑶,捏着拳头,不甘骂道:“叶江瑶!你凭什么打我?你算什么东西!”
叶江瑶心中只觉叶江离蠢笨无知,看着她已经不耐,黑沉的眸子带着威压:“叶江离!你如果只是耍耍性子无理,我也就罢了,你却拉着个西雁人坑自家人,你又算什么东西?你挑唆西雁人告诉一个外人那么多事情,你想干嘛?”
叶江离冷厉一笑,“呵呵,自家人?我的好嫡姐,你好意思说我们还是一家人?你坑害姨娘,你配说我们是一家人吗?”
半响沉寂后,叶江瑶看了眼棠溪。
棠溪当即意会,知道叶江瑶想让在场的其余人皆离开,为了不引起尴尬,棠溪对诸位委婉笑道:“诸位,我们移步吧,以免扫兴。”
言毕,棠溪带着在场之人离开此处,余下只有叶江瑶和叶江离二人。
待清静许多后,叶江瑶声音沉静地道:“江离,你清楚事实是你姨娘谋害主母和大母在先,她本应该是死罪,她欠下两条人命,后又私自用西雁人更是死罪难逃,父亲为了保全整个叶家不受牵连,将姨娘用西雁人的事瞒下,你知道吗?周姨娘为了坑害叶家,早早就做了手笔,证明自己不再是周氏之人,为的就是今日抓住机会拉叶家一起下水,她难道没有给你提过,让你早早离开盛京吗?”
叶江离稀里糊涂间隐约想起姨娘着实与她提过,带她离开盛京,是她自己不肯,偏要在盛京待着不走,现下想来一切似乎有迹可循。
可叶江离满脸固执,不愿意相信事实,她的脸上除了一脸懵,便是带着惊诧、惶恐、迷茫。
“不,姨娘不会做这些,是你栽赃给她的!”她情绪忽然偏激了起来,满脸不甘,说话间带着偏颇。
叶江瑶懒得与她多做解释,只淡淡地道:“那么多的证据摆在你的眼前,你还是不肯相信吗?你如果再执迷不悟错下去,别怪我届时对你手下无情!”
正在叶江瑶转身之际,叶江离激动地对她大吼大叫:“叶江瑶!就是你害死我姨娘,是你抓着她不放!她明明可以不死,你却连最后的机会不给她!”
叶江瑶心内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恨意,下意识又握紧了掌心,待她缓了缓情绪后,冷冷地道:“可是,我母亲和大母的死就应该是白死吗?”
是了,主母和大母何其无辜,姨娘岂止是行差踏错,她是明知故作,不值得被原谅。
都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在叶江瑶心里并不认可这句话,她认为,睚眦必报最适合当下妖魔鬼怪横行的年代。
一瞬,叶江离也哑口无言。
夜风忽然拂过叶江瑶的青丝,忽而飞扬忽而滑翔而落,她的情绪也是犹如千丝万缕般缠绕烦恼着,她不再多说,冷冷地离开了此处。
回到靖安郡公府后,叶江瑶在知春的搀扶下缓缓下马车,刚要踏进府中时,倏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叶、叶二小娘子......”
叶江瑶回头,但见安淳急匆匆赶来,一脸的焦灼,她预感到不好,疑惑也担忧问:“是?”
“今日浴佛节之上,今上遇刺,少主为了保全自己,为今上挡刀,现下重伤昏迷不醒。”
想必今日暮宗遇刺,事出突然,暮宗向来生性多疑,近日又破了大案,还提拔叶江煜成为大理寺丞,本就招惹是非,暮宗必然亦对纯狐景澜多有防备。
为了磨灭暮宗对自己的防备和疑心,纯狐景澜才冒险救暮宗,而这一幕显然是需要受伤付出代价。
“是他派的人?”叶江瑶第一反应是纯狐景澜为了更加取得暮宗信任,自导自演一场戏。
熟料,安淳摇头,“不是,是另有其人。”
叶江瑶心内有些慌乱,她随着安淳来到纯狐景澜在盛京安置的宅府探望,一进屋便见纯狐景澜虚弱地躺在榻上,双眼阖着迟迟不醒,婢女端着的汤药早已凉了半截,不知所措地蹲在塌前无奈。
他的脸色苍白,唇角颜色发紫,看来他并不是受穷这么简单。
第一次见纯狐景澜受伤如此,还是他被追杀之际,隐藏真实身份作为叶小七之时,叶江瑶接过汤药一点点喂给纯狐景澜,只见他的唇瓣紧抿,药勺根本递不进去。
叶江瑶蹙眉间,安淳开口道:
“从响午昏迷到现下,太医来过,说剑上有毒,需要去寻雪莲,北麟确实不缺这种稀罕物,纯狐族自然有,但也需要时日才能到,可太医说少主最多只能撑住三日。”
从北麟运往雪莲到盛京少说也需要十天半月,三日的确情形急迫,叶江瑶急切问:“没别的法子吗?”
“一切只能看天命了,也没别的法子了,就算快马加鞭,雪莲也需要十日到。”安淳无奈万分,垂眸难掩自责。
这时,一个婢女匆忙赶来禀告,险些踉跄摔倒在地上,声音紧张道:“叶二小娘子,都尉大人来了,说见你......”
叶江瑶眼皮子在跳,忽然感觉心里很慌,她强撑淡定起身,去到旁厅。
不难猜测,这次行刺暮宗只局定是顾烬尧一手策划。
虽不知他今日找上门究竟何目的,但叶江瑶已做好心理准备,打算勇敢应对。
叶江瑶进来后,顾烬尧听见脚步声,不自觉嘴角上扬,他转身对上叶江瑶好看的瞳仁,两人对看一眼,也只有顾烬尧的眼里带着不明的笑意,反而叶江瑶眼中只有厌恶感。
“叶二脸色看起来不佳?”
叶江瑶对顾烬尧明知故问的态度感到不耐,语气颇有不屑,淡淡道:“有话快说!”
顾烬尧摆摆手,身后持剑的几名侍卫纷纷离开房中。
叶江瑶见状,轻瞥了他一眼,质问:“大摇大摆带着人就私自闯进来,还真有你!”
顾烬尧压低眉眼,轻扯嘴角,嗓音低沉玩味:“叶二,你不想他活命吗?”
就知道顾烬尧是有备而来,叶江瑶懒得与他周旋,直接开口道:“说吧!什么条件?”
“很简单,我只需要你与纯狐景澜解除婚约,亲自向今上提出!”
叶江瑶闻言,脸色大变,“顾烬尧!我看你是疯了吧!弄了出这么大的戏,你竟然是为了我和北麟少主解除婚约!卑劣!”
顾烬尧的嘴角却噙着阴沉的笑意,略带调侃地道:
“我是卑劣,可哪里有叶二卑劣?一边扮演叶江煜查案,一边是风姿迷人的叶二小娘子,如今成为大理寺丞,办案也方便,联手一个金羽卫都指挥使,我可不就得是你们第一个铲除之人?你们这么多人对付我,对我公平吗?”
“我,当然想办法拆散你们。”说话间,顾烬尧的手指轻轻划过叶江瑶光滑的脸蛋。
动作暧昧,却让叶江瑶感到恶心,她当即躲闪,冷着脸子,斥问:“所以,你布下此局,要么让今上怀疑是阿澜干的!要么阿澜救下今上,却身染中毒?”
“聪明。”
顾烬尧的嘴角带着一丝笑,继续道:“你与他解除婚约便可,我必会奉上解药。”
“你要清楚,今上也不希望叶家与北麟纯狐族联姻,你若是解除婚约,今上日后必不会追究你女扮男装之事。”
“你是什么意思?”叶江瑶冷冷质问。
顾烬尧卖关子:“叶江瑶,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你女扮男装的事情,只有这么几个人才知道吧?之前周言早就将你是女扮男装之事的证据秘密呈给御史台,还好是我及时发现将之拦下,我没把它给今上看,只是时机未到罢了!”
“证据?”叶江瑶疑问。
顾烬尧好笑地道:“你做事那么小心,可是你遗漏了一件事,你去燕郊探案之际,作为叶二对外称陪哥哥去探案,周言派人送信过去,所有燕郊与南安的官员皆作证回应,未见到叶二跟随,那么此事如此蹊跷,今上不难猜测出缘由吧?”
是了,尤其暮宗多疑,的确更容易被小人牵引思维。
叶江瑶一瞬感到心绪凌乱,她来不及震怒,只得静思细想:
顾烬尧掌握的证据的确能够让暮宗对自己的身份有所察觉,此事非同小可。另外,纯狐景澜的伤势不能再拖下去,唯有解药方可解决,比一颗雪莲来的更靠谱。
可代价,便是与他取消婚约。
“怎么样?叶二?”顾烬尧催促着。
叶江瑶瞥了他一眼,忿忿不平地道:“你这么做,是为了阻止我和纯狐景澜联手?”
“是啊。”顾烬尧答得轻巧。
她与纯狐景澜结亲,不过是叶家与纯狐族联姻,四大贵族互相联姻的确带来不少利益,对暮宗来说是威胁,可是如今叶家势力不如从前,根本不值得被暮宗盯上。
再者,她作为叶少君,在朝堂上,是金羽卫的人,的确是捆绑在一起的人,办起事来的确有分量,可顾烬尧一人分明是应付的来。
到底何惧之有?
叶江瑶想不明白顾烬尧这么大费周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若不是藏着其他的目的,否则纯狐景澜早有察觉,犯不着这么急的让叶江瑶成为大理寺丞,与自己在朝堂上捆绑一块。
“好。”
叶江瑶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神色却带着幽怨。
顾烬尧满意大笑:“我就知道你为了救他一定会答应!”
忽然,他脸色暗下,目光阴冷地看着她,举手就掐住她的脖子,力度非常大,叶江瑶喉头处来不及哽咽,就觉痛感窒息。
“叶二,是纯狐景澜逼我至此,不夺他所爱,难解我心头之恨!再说了,你这么貌美聪慧,我岂会不喜欢?”
顾烬尧阴冷的笑着,继续说:“也不知你何时吸引了我,可能是你女扮男装被我早早识破那一天,亦或是更早之前!你永远想不到,我比纯狐景澜更早知道你女扮男装没有拆穿你!比纯狐景澜更早就与你有所接触,只是你未曾留意过!”
看到叶江瑶不断挣扎,顾烬尧不忍,便放过她,松开手后,叶江瑶就狠狠白了他一眼,冷笑道:
“是吗?可我与他自小就相识,彼此恋恋不忘,如今重新相识,泼天的缘分,哪能由得你,总归先来后到,可你顾烬尧永远排不上队!”
闻言,顾烬尧居然不气恼,一副不甚在意,残冷肆虐地大笑了起来,也不知这笑意是疯还是可怜,他勾唇道:
“可你们无法在一起,我得不到的,他也别想得到!女人也好,天下也罢!”
言毕,顾烬尧走之前留下了一句提醒,“叶二早些做准备,快些向今上提出取消婚约,让叶家传信去北麟,届时我必然会给出解药,否则你知道后果。”
叶江瑶别无他法,她从不想受人胁迫,却为了救下纯狐景澜保全他,不得不与他取消婚约,顾烬尧要的就是让今上得知两家取消联姻,如此,天下皆知。
知春在此时匆忙赶来,看到叶江瑶心神不宁,便默不作声。
半响后,叶江瑶才开口道:“备下马车,去宫里。”
“啊?”知春愣了愣,“怎么突然去宫里?”
“别问了,让你去做就是了。”叶江瑶此刻满脸疲惫。
知春见状,不敢再多问,只好将之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