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裴府中。
距离裴钰离开京城,已经过了月余了。对常清竹来说,刚开始的十多天时间,是最难熬的。
独自打理裴府,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从小在乡野长大,除了不管钱,其实家里的什么事,他都是抢着做的,很有经验。
裴府相对二叔家,确实大了许多,除此之外,他还要操心好几个人,但是模式都是大差不差的,再加上不用跟裴钰同僚的家眷走动,其实打理起来还算轻松。
对常清竹来说,最难的是见不到相公。以为时间可以冲淡,可是时间一日日地过去,对相公想念却不减反增。从小失去双亲,寄人篱下十几年,终于遇上对他如此之好的人,却不得不忍受两地分隔之苦。
常清竹颓丧了十几日,日日郁郁寡欢,再加上他本来性子就安静,府里的几人见他这样,都小心翼翼起来了,说话的时候,也很少提起裴钰,生怕勾起他的伤心事。
裴府一连好几天,都空荡荡的,少了许多从前的热闹和烟火气。
见他情绪低落,就连爱笑爱闹腾的宝贝,都安静懂事了许多,像是怕他生气似的。常清竹见宝贝这样,心疼坏了,也非常内疚。
宝贝还小,正是需要双亲关心呵护的年纪,爹爹有要事要忙,已经好几天没见到了。他这个当阿爹的,却只顾着自己心情,总是忽略他,真是太不应该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尽快改变,这次他得真正立起来才行。不能再像相公刚刚离开时那样,刚刚下定决心要好好振作,结果一天时间不到,又丧气起来了。
这样下去,相公也会担心的。
给自己鼓好劲儿以后,常清竹觉得心情好多了。
见此时阳光正好,暖洋洋的,常清竹说干就干,立马行动起来了。
给宝贝穿得厚厚的,又在外面裹了一层小被子后,常清竹狠狠嘬了一口宝贝的脸蛋,笑着说:“宝贝,走,阿爹带你出去晒太阳!”
宝贝见阿爹脸上终于有了小模样,自己也开心起来了。他虽然非常小,也不会说话,很多事情也看不懂。但是他认得阿爹和爹爹。
不知道为什么,爹爹已经好多天没回家了,宝贝非常想他,也有点难过。这还不是最糟的,阿爹也总是每日安安静静的,好像心情不好,宝贝看着很着急,也很害怕。
阿爹也很想爹爹吧!不知道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哄哄阿爹。
爹爹还会回来吗?
“宝贝想什么呢?小小一个团子,还有小心思了?”
常清竹已经抱着宝贝来到院内的亭子里了。刚刚在走路没看见,结果转头一看,发现怀里的小团子正在发呆,好像还看上去心事重重的?
宝贝还是个不到一岁的小哥儿,本来思维就跳跃。这会儿感觉到阿爹在亲他的小脸蛋,还笑着跟他说话,注意力立马被转移了,乖乖躺在常清竹怀里,开心地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在说啥。
怀里的小团子眼睛亮晶晶的正看着他,常清竹凑近一闻,香香软软的,好可爱。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宝贝,漂亮又乖巧,常清竹心里更内疚了。
他已经是大人了,结果这几天却总是沉溺于自己的情绪里,疏于对孩子的关爱与呵护,太对不起宝贝了。
常清竹本来想到亭子里坐坐,结果看到了亭子里面有两张躺椅。这两张躺椅是相公自己画了图样,送去木匠那里定制的。相公说这躺椅非常符合人体工学什么的,躺上面可舒服了。
等到工匠师傅做好后送来,裴钰便迫不及待拉着常清竹躺上去试了试。的确非常舒服。这椅子会晃动,躺上去跟摇篮似的,但是却不会倒,安全的很。
椅子做好的时候,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两人只在上面躺着晒了几回太阳,便搁置起来了。不过倒是一直没放外面,也就是每日有太阳的时候,梅香便会叫人搬出来放着。
常清竹小心抱着宝贝,然后躺在椅子上晒太阳。太阳暖融融的,宝贝乖巧趴在他怀里,一大一小两个人,都晒得很开心。
自从调整好情绪以后,常清竹每日的生活也规律多了。他每日起得很早,先做一套裴钰之前给他教的健身动作,锻炼锻炼身体,增强体质。
宝贝醒了以后,便开始照顾宝贝,再花些时间跟宝贝玩耍,一起享受亲子时光。
等到太阳出来,屋内光线好了以后,便开始每天雷打不动的读书习字。能读书是他从小就羡慕的事情,只不过村里只有男娃才有资格读书,他只有羡慕,但从不敢想自己有一天有机会读书。
是相公鼓励他读书习字,还每日抽出时间教他,与他一起看书,探讨学问,常清竹一直很珍惜,很用功。
除此之外,宋月卿与杜俞舟也时常来探望他,三人一起下棋读书,撸猫逗孩子,一起消磨时光,日子也算闲适安逸。
裴钰离家月余之后,常清竹终于完全适应了,府里又恢复了人气,整日都热闹闹的。府里梅香小田他们见了,也终于放心了。几人整日都围着常清竹转,日子也过得更加充实了。
但是常清竹并未因此便不再思念裴钰了。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裴钰的思念和爱意,也越来越浓烈了。只不过,每当夜深人静,常清竹一个人默默想念裴钰的时候,心里多了许多欢喜与期盼。
他每日都过得很好,也将宝贝照顾得很好,还做了许多事,相公知道了,也会以他为荣吧!
另一边,远在岭南的裴钰,事情却进行得不是很顺利。
他已经在外面逛了两天了,也几乎问遍了大大小小所有的药铺,还是没找到任何有关石灰的线索。
开始他还以为是叫法不同,所以才没人知道。可是他试着换了石灰在古代的各种叫法,什么石垩、希灰、垩灰、五味,这些名字统统问了个遍,仍然无济于事,甚至还换来了几个药铺掌柜关爱神经病的眼神。
他又想到古人在遇上瘟疫的时候,会用石灰消毒,防止疫病传染。因此,他又去许多医馆问了大夫,了解他们都用哪些东西消毒。大夫对他倒是多了几分耐心,写了几样消毒用的药材给他,其中有几样还挺像石灰的。
可惜他拿到药铺买来一看,根本不是石灰。
裴钰本来信心满满的,觉得既然京城里有石灰,那么这里也一定有。结果两天下来,一无所获。裴钰不由有些挫败。
时间不等人,现在已经二月中旬了。南方的汛期本来就早,四月份就陆陆续续开始了,必须得尽快找到石灰才行。
夜深了,裴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第一次因为焦虑而失眠。
哎,要是这里有个石灰石矿山就好了,这样就能解他的燃眉之急了。有了矿山,那修个堤坝不是绰绰有余了......
等等,矿山!
裴钰记得,岭南的山虽然低矮许多,但是却不在少数,仔细探查,说不定真有石灰石矿山呢。
一想到这个可能,裴钰又从焦虑转换成跃跃欲试,大脑开始天马行空规划一通了。
睡觉睡觉,不能再乱想了,明日带人就去山里看看,不能再熬夜了。
床头放着常清竹给他缝的香囊。香囊是青色的,上面还绣着几片竹叶,简简单单,却很好看。裴钰将它拿起来,凑近轻轻嗅了嗅。这香囊有股蔷薇香气,浅浅淡淡的,像常清竹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过了一会儿,大脑里疯狂运行的各种杂念终于清空了,裴钰心里也平静下来了。
裴钰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手里还捏着那枚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