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天还黑着，操心着裴钰今天要启程，常清竹便坐了起来，拿过衣裳，利落穿了起来。

“清竹，天还早，再睡会儿吧！”裴钰睡眼惺忪，一把将刚要坐起的常清竹又揽了回来。

“相公......”常清竹见裴钰不让他起床，便整理好衣襟，又躺了下来。看着裴钰给宝贝掖好被角，让宝贝睡在了另一边。常清竹心领神会，跟往常一样，轻手轻脚钻进了裴钰的被窝后，便乖乖依偎在裴钰胸口不动了。

今日是裴钰出发前往岭南的日子，裴钰昨晚一宿没睡着，睁着眼到天亮。这会儿，他倒是有些困了。出行的行礼已经收拾好了，常清竹昨晚睡前，检查了好几次。

晌午才出发，不用起得这么早，这会儿两人还可以再抱着睡一会儿。裴钰拥着常清竹纤细的腰肢，赖着舍不得起床。

两人成亲快有一年了，常清竹如今已经青丝如瀑。躺在裴钰身边，缎面一般的乌发铺在枕上，美得让人不忍呼吸。

裴钰拾起一缕，将其绕在指尖，顺滑细腻的触感，他爱不释手。裴钰还记得去年的时候，常清竹的头发干燥枯黄，极度缺乏营养。

靠近常清竹，能闻到清淡的香味，很好闻。明明两人用的是一样的皂角，清竹身上怎么总是香香的，跟自己身上的味道完全不一样。裴钰贪婪地嗅了又嗅。

嗯，清竹的头发上也是香香的，裴钰有些沉迷其中。

他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却听到常清竹轻轻笑了笑，一双圆圆的杏眼，亮晶晶的盯着他看。

见常清竹眉眼弯了起来，裴钰也不自觉地跟着嘴角上扬。一夜焦虑沉重的心情，此刻也变得轻快了不少。裴钰忍不住凑近吻了吻常清竹的鼻尖，又伸手戳了戳常清竹的脸蛋，软乎乎的，又光滑又细腻。

“清竹在笑什么？”裴钰嗓音有些沙哑。

“没什么。其实，我也能闻到相公身上的香味。”常清竹笑着说道。

相公生得俊美，一双眼睛总是含着笑意，每次盯着他看，常清竹总是忍不住要害羞低头。

更不用说，每次相公抱着自己的时候，身上总是散发着清清淡淡的香味，让他忍不住脸红心跳。听着裴钰说着对他的喜欢，常清竹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真不舍得与相公分开啊！

想到今日便要与裴钰分别，要很长时间都见不到他，常清竹心里刚刚升起的甜意，此刻又被酸涩淹没。

“是吗？我身上竟然也有香味？”听了常清竹的话，裴钰有些惊讶。他平日里根本闻不到自己身上又啥味道。他抬起袖子凑近闻了闻，果然，什么味道都没有。

裴钰不信邪，又闻了闻另一只袖子，还是拼拼凑凑，一点也不香。

“不香啊！”裴钰失望放下了手臂。没一会儿，又伸过去揽着常清竹的腰肢。

裴钰如今实际的年龄，虽然已经二十好几了，却还是不免有些爱臭美。在自己在喜欢的人面前，自然是希望自己越完美越好。最好让常清竹越来越迷恋自己，越来越爱他。

看着裴钰难得有些傻傻的样子，常清竹有些想笑。他鼓起勇气亲了亲裴钰的嘴角，笑得软乎：“是香的，真的，不骗你，相公。”

看着此时因为害羞，安安静静将脸埋在自己怀里的人，裴钰心里软成一片。心爱的人如此主动，这谁还忍得住。裴钰将被子一拉，盖过两人头顶，凑近吻上了常清竹的双唇。

太阳已经升的老高，暖黄的光透过窗子，透过缝隙，洒满了整间屋子，照得人身上暖融融的，非常舒服。

时候不早，裴钰该出发了。

裴钰与常清竹身上都穿得整整齐齐的了。两人都已经用过早饭，此时正站在裴府门外的巷子口，拉着手互相叮嘱着需要注意的事情。

该是告别的时候了。

“我要先进宫一趟，与其他同僚回合以后，便与他们一道出发，”裴钰身上背着常清竹给他准备好的包袱，再次亲了亲常清竹的脸颊，依依不舍：“我走了，清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

“嗯，我会的，相公。”常清竹笑着应下承诺。

捏了捏常清竹温热的手心，再次看了一眼他，裴钰便转身离去了。

眼见着裴钰越走越远，常清竹突然快走几步，追了上去大声说道：“相公，一路上要当心，你也要，也要照顾好自己。”常清竹觉得自己鼻子有点酸，但是害怕裴钰担心，还是竭力忍着，脸上挂着笑容。

不能哭出来，相公会难过的。常清竹悄悄吸了吸鼻子，努力将眼底的水雾压了下去。

“好，我都听清竹的，我也会照顾好自己的，清竹别担心。”裴钰上前抱了抱常清竹，控制好肆意泛滥的情绪后，便笑着与他彻底道了别，离家进宫去了。

他不敢再回头看，怕看到常清竹还站在原地，也怕自己不够坚强，让常清竹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脸上分明是笑着的，眼眶却酸涩得要命。

他知道常清竹一定还在身后看着他。进宫的路有些长，裴钰心里空荡荡的。

他离不开常清竹。

“夫郎，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天冷，别冻着了。”老爷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夫郎还站在门外，安安静静望着远方。梅香有些担忧。她知道夫郎和老爷两人感情好，看着夫郎这样，她有些不忍心。

这天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刚刚太阳还暖呼呼的，这会儿却又变了脸，冷得人有些受不住。

其他人也默默围在常清竹身边，担忧地看着常清竹。

“好，我们回去吧。”常清竹点点头。他背过了身去，偷偷将眼角的泪痕擦了擦，便沉默着带着其他人进了院子回去了。

相公是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去做，他也应该懂事一点，不能因为两人要分开了，便从此沉溺其中，一蹶不振。相公在外辛苦奔忙，他要将家里打理得好好的，将宝贝照顾得好好的，尽好宝贝阿爹的责任。

也要，也要好好生活，要不然，相公会担心的。

洗了把脸，冬日清晨的水冰冰凉凉的，常清竹瞬间清醒了许多。转身看了看宝贝，见他虽然醒着，却乖乖睡着，不吵也不闹，像是知道他会担心似的。

裴钰看着宝贝乖巧地样子，忍不住凑近亲了亲他粉嫩的小脸蛋：“爹爹忙大事去了，我们两个都要乖乖的，好不好？”

宝贝不会说话，只是睁着圆圆的眼睛，笑嘻嘻地看着常清竹。沉默着窝在床脚的小猫旺财见了，起身伸了伸懒腰后，便凑近了常清竹，用小脑袋蹭着常清竹的胳膊，想要讨一个亲亲。

常清竹见了无奈笑着摇了摇头，便将旺财一把推倒，将脸埋进了它的肚皮。旺财毛茸茸热乎乎，常清竹狠狠吸了个够。

裴钰需要先去工部报到，然后与其他人一同出发。此行虽然人员众多，但有官职在身的人，算上裴钰，能坐车出行的人，也就二十几人。

相比于其他官员华丽的马车，裴钰分到的马车要朴素许多，也非常小。不过很多人用的都是自己府里的马车，自然华丽繁复，宽敞舒适。

只有像裴钰这样的小官，或者家里也比较拮据的，才会借用朝廷分配的马车。裴钰自知官阶低微，路上能也有机会坐马车，而且还是单独一辆，已经非常不错了。

京城离岭南等地较远，路上得花半个月的时间。随行的士兵杂役，缺只能靠步行，比他要艰辛不知多少，裴钰非常知足。

此行事关重大，因此行程非常赶。不到一天的功夫，队伍已经出了京城。还在繁华的地界，因此路上不算颠簸。

在最初的不适过后，裴钰渐渐适应了坐马车。将刚刚写好的“工作计划”小心收好后，裴钰伸了个懒腰。捶了捶酸痛的胳膊和腰背，裴钰的思绪不由飘远了。

看天色，该是吃晚饭的时辰了。不知道常清竹这会儿在做什么，有没有乖乖晚饭？

快一年的时间，再回家，宝贝应该已经会说话了吧！听说一岁多的小孩，就已经非常厉害了，能说话，会走路，开始调皮捣蛋了。不知道到时候回了家，宝贝还记不记得他这个爹爹。

想着他们，裴钰神色渐渐温柔。

就是离家这么长时间，清竹要一个人辛苦照顾宝贝了。清竹总是太贴心懂事，明明心里难过，却总要先顾忌他的感受，怕他担心。想起今早在门外的巷口分别，常清竹努力掩饰自己心绪的样子，裴钰心里揪着疼。

一定要竭力办好这趟差事，争取早日回家。裴钰暗暗下定决心后，揉了揉眉心，赶走一身的疲倦过后，便又拿起岭南的山水志，对比着堪舆图研究了起来。

山水志和堪舆图，是都水监派人给裴钰送来的。此次同行的官员，大多是工部官员和都水监的人。这些大多都是做实事的人，务实认真，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与他们相处起来很舒适，裴钰有些庆幸。

能够和睦相处，自在交流，到时候沟通起来也能顺利很多。裴钰最害怕需要合作的时候，个个都不好好说话，尽互相扯皮了。这样浪费时间不说，事情也做不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为了保护眼睛，裴钰将书收了起来。靠在车厢上，裴钰将窗帘挂了起来，静静看着沿途的风景以及天边瑰丽多彩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