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跟我姓？”

常清竹听了这话一瞬间呆住了，宝贝真的能跟他姓吗？可是孩子生下来，向来都是要跟着爹爹姓的呀！若是宝贝跟了他姓，那相公怎么办呀？

常清竹知道，相公心里也是非常爱宝贝的。每天夜里宝贝醒了，都是相公起床照顾的。下职休沐以后，也总是亲力亲为地照顾宝贝。

虽然一部分原因是心疼他，为了减轻他的负担，可是每次相公将宝贝抱在怀里，眼里的笑意与温柔是做不得假的。

“是的，跟你姓，清竹。”

“可是......”常清竹还想让裴钰再想想。

即便是在村里，孩子不跟着爹爹姓，也是会被男人嘲笑排挤的。更何况如今他们在规矩森严的京城，若是他们人的孩子不跟相公姓，相公也是会被人说闲话吧。

“没有可是，难道清竹不想让宝贝跟你姓吗？”裴钰故意逗他。

“当然不是，我当然想了......”

怎么可能不想。

宝贝是个可怜的孩子。因为是个小哥儿，便不被家人期待，甚至被他的奶奶抛弃在山里。后来他的母亲从他跟相公手里接回了他，结果他的奶奶还是不依不饶，一门心思的想找机会虐杀他。他的母亲护不住他，只好忍痛又将他托付给他与相公了。

常清竹自己也是哥儿，知道女子、哥儿的处境有多艰难。况且又经历了长年寄人篱下的生活，他一见了被抛弃在山野的小哥儿，便起了恻隐之心。

养了这么久，在常清竹的心里，早就拿宝贝当做自己的孩子了，怎么可能不想让宝贝跟自己姓呢？他只是想多为裴钰考虑考虑。

“那就这么定了，宝贝以后就姓常啦！”裴钰见常清竹态度松动，便一锤定了音。“不过你还真别说，这个姓氏还挺好听的。”

“那......好吧，我都听相公的。”相公的姓也很好听，名字也很好听。常清竹心说。

两人商量许久，终于定下了宝贝的姓氏，留下了最难得部分：取名字。

一时半会儿没有思路，两人索性起了床，打算翻翻两人这段时间读的书，找找灵感。既然已经起床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关着门了。裴钰给宝贝的被子盖严实后，便走过去打开了门，屋里一下亮堂起来。

小猫旺财在外面巡视回来，见屋门紧闭进不来，便可怜兮兮在门外等着。这会儿见门开了，一阵风似的窜进来，并迅速钻进了裴钰和常清竹两人特意铺开的被子里。

大冬天的，实在太冷了，所以白天的时候，两人不但生了炉子，连炕也烧着。被子不用叠好，就这么铺开，还能留住热度。

今日是大晴天，太阳已经升的老高，只是阳光却冷飕飕的。裴钰猝不及防的被这冬日的阳光一照，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太冷了，容易感冒，裴钰连忙给常清竹取了个大棉袄，将他裹严实了。又取了自己的棉袄，也裹严实了。

常清竹很聪明，又很用心，所以学习的进度非常快。他如今已经学完了大越朝常用的大部分字，还读了许多裴钰从外面书店买的书。

除此之外，裴钰在翰林院上职的时候，如果有他觉得非常好的书，也会借回来给常清竹看。翰林院的书是可以供内部官员外借的，只要将其保护好就行。

常清竹很爱惜书，因此，裴钰借回来的每本书，还回去的时候，都干干净净的好好的。翰林院负责登记借书还书的小吏，每次见裴钰来还书，都要夸一句。

常清竹与裴钰一起翻阅了大半两人平日抄写的内容，还是一筹莫展。这些书好是好，但是没有非常适合用来取名字的内容。

“要不这样吧，清竹，我们来根据自己对宝贝将来的期望取名字吧！”裴钰将手里的书合起来放好，打算转换个思路：“你平日里有没有思考过，希望宝贝将来做个什么样的人？”

宝贝的将来？常清竹确实真有想过。常清竹因为小时候寄居在二叔家，二叔很讨厌他，村里的邻居也时常欺负他。因此，他不得不每日生活得小心翼翼的，尽量降低存在感，避免惹得别人厌烦。尽管如此，他还是总被各种刁难指责。

绝望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常清竹常常觉得窒息，却又逃不掉。他总是忙着应付生活，根本无法享受生命。直到与裴钰在一起后，他才有了越来越多快乐的体验。他希望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下去。

“我希望他能永远健康快乐就好。”常清竹脸上笑意温柔，“那相公你呢？”

“我嘛，其实跟你一样的，只要他健康快乐就好。只不过，要是他能永远有安定安稳的生活，一生平安顺遂就更好了。”

裴钰其实特别向往稳定安逸的生活。生活在稳定安全的社会里，生活富足，不用去担忧经济来源，做个平凡人就很好。只是这样的愿望，在和平稳定的现代社会，努努力还是可以达到的。

只是如今在这没有人权的封建社会，这些却不容易达到的。做了一段时间的官，在京城生活的这些日子，已经见了太多骇人听闻的事。裴钰每每想起这些事情，都觉得不寒而栗。

可是生活还要继续，裴钰不得不接受现实，并且假装并不在意。

“相公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常清竹伸出手，将裴钰的手拉了过来，紧紧握在手心，想要给他点慰藉。明明刚刚还好好的，相公脸上还乐呵呵的，只是这会儿他的情绪却肉眼可见的低落下去了。

常清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能猜到一二。他知道，相公曾经所在的世界很好的，至少人命是值钱的，也不用像这里一样，时刻谨慎小心，不得安生。相公也会害怕，他都知道。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热，裴钰一瞬间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刚刚陷入危险的思绪当中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他在现代社会已经死去了，如今的这条命，还是白捡来的，他已经很幸运了。更何况如今他还有了心爱之人，有了孩子，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就更不应该消沉沮丧了。

想通了这些，裴钰的心情豁然开朗，眉头也不再紧皱。算了，大不了再卷一点，再小心一些，总会让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的。

“我没事了，清竹，别担心。”裴钰亲了亲常清竹的手指，眉眼温柔。

见裴钰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心情也不再沉重，常清竹才放了心。为了不让裴钰再沉浸在刚刚的情绪里，常清竹即使转移话题：“那不如宝贝的大名就叫常乐安吧！”

“乐”是他向往的“快乐”，“安”是相公希冀的“安定”，常清竹觉得很好。

“常乐安，永远快乐平安，的确是好名字，清竹你好聪明！”裴钰这会儿已经彻底恢复过来了，此时正不停念叨着“常乐安”，越念叨越觉得这名字不错，好听又有寓意，承载了他与常清竹两人的祝福，相信宝贝一定可以永远平安顺遂的。

还是清竹靠谱，起名废裴钰点了点头。

裴钰越想越高兴，忍不住轻轻点了点宝贝的小圆脸，想要与他分享喜悦：“宝贝听到了吗？你以后就叫常乐安啦！是个有名字的小宝贝啦！”裴钰每次跟宝贝说话，腔调总是不经意间变得很嗲。

宝贝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却像是明白裴钰所说的一样，也高兴地笑着，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常清竹没有出声，安静地陪在这一大一小的两个人身边，嘴角微微翘起。

因为下午就要吃年夜饭，所以中午的时候，裴钰和常清竹只是简单吃了点东西，胃里舒服点就行。

冬日天黑得早，又没有电灯，只有蜡烛和油灯，影响过年的氛围，裴钰便提议下午的时候就吃年夜饭，争取在太阳落山之前，就早早吃完饭，其余的时间便可以放开了玩了。反正在裴府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两人昨日就将给府里众人的过年红包给包好了，吃年夜饭之前，常清竹便将他们叫来，把红包一一发给了他们。红包就是为了讨个吉利，所以每人的分量都是一样的，每人五百文。

“多谢夫郎！多谢老爷！”

“不必客气，祝大家新岁快乐，平安喜乐。”常清竹笑着婉拒了他们的行礼。裴钰在一旁点点头，附和着常清竹的话。

“夫郎、老爷新年快乐！”

从来没有收到过过年红包，几人摸着手里沉甸甸的红色荷包，心里高兴的紧，又连忙对两人说了些吉祥话，才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今日二丫也一起来了。自从伤了脸，她便不喜欢往人跟前站。怕自己的脸吓到小少爷，也不好意思让夫郎和老爷看见他脸上的刀疤，二丫总是能躲则躲。

可是今日是除夕，大家都去给老爷和夫郎祝贺了，她也不好再躲避。这会儿大家领完了红包往回走，她也跟着一起。不过不同于往日的是，今日她的脸上戴着一只可爱的面具，显得整个人开朗活泼了许多。

这面具是她脸上刀伤痊愈了之后，夫郎送给她的。面具娇俏可爱，是小猫形状的，她平日里舍不得戴，今日是除夕，她心里高兴，便拿出来戴上了。

太阳开始西斜，寒风料峭，而在京城一家不算大的三进宅院里，却暖意融融，气氛异常热烈。

裴府的除夕年夜饭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