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中充满了渴望和幻想,无法真正地敞开心扉去接纳和拥抱。
既渴望被理解,又害怕被看穿。
正在编辑消息的手突兀的一顿,昨天“无意”在当季顶配的智脑环外壳上,被星能核宝石磕碰出的划痕,消失了。
瓦伦丁·冯的手指在智脑环的触控屏上飞快地跳动,他的心情如同烟花般落幕,内心的希冀与激动瞬间熄灭。
“尊敬的洛克希·洛林阁下,我无比感激您的慷慨与理解。对于您提议的与德斯蒂尼的私密小会,我深感荣幸并充满期待。我相信,这将是一次意义非凡的交流。再次感谢您的关心与帮助。我期待着与德斯蒂尼的会面,我相信这将是一次改变我虫生的重要时刻。
瓦伦丁·冯”
邮件发送成功后,他重新将注意力转向弗兰的对话框。
【FJ:瓦伦丁,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知道我一直很尊重你的勇气和直率,但这次……以后还是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让自己陷入无法挽回的境地。】
【V:我知道,我知道。我当时也是脑子一热,就……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FJ:瓦伦丁,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因为这次事件受到太大的打击。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V:那么,亲兄弟,关于我的道歉方式,你有什么建议吗?】
【FJ:我的建议是,亲自去找你的兄弟,看着他的眼睛,先诚恳地表达你的歉意,然后,尽可能地补偿你造成的损失。菲特是个聪明虫,不会因为你的一次失误就对你产生偏见的。】
【V:就这样?】
【FJ:就这样。真诚,是最有效的武器。我相信,你的兄弟会理解你的。】
【V:……我会试试的。谢谢你,弗兰。】
【FJ:不用谢,瓦伦丁。我们是兄弟,不是吗?】
关掉智脑环的对话框,弗兰将它放回书桌上。
那双银瞳背后隐藏的东西太多,太深。
反复冻裂的感觉仍在皮肤上持续着,仿佛是某种提醒。
阁下的眼睛已经开始打架,他终于支撑不住,眼皮沉重地垂下,呼吸也慢慢平稳下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伊文斯看着天空,从繁星点点到日出东方。
天总会亮,新的一天却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他认识的那个瓦伦丁,不在了。
真爱一去不复返。
我想让你幸福,属于你的幸福。
用我仅有的一颗心,祈求不存在的神明垂怜。
尽管你不理解,也···不需要理解。
所以,我想带你离开。
我想让你幸福,成为你的幸福。
伊文斯踉踉跄跄忘记了怎么飞,像是不会控制鳞翅的幼崽一头栽倒。
阴影中,蛾种守护者亮出骨刃。
“惊扰阁下睡眠的冒失鬼,要给点什么惩罚才合适呢?”
没有血色的薄唇,衔着嘲弄的假笑。
披肩的银发如月光流淌,戈贝利尔礼仪长拨弄着胸前的银质祈祷链。
他微微倾头,仿佛在思考一个有趣的问题。
“嗯,让我想想。”戈贝利尔轻声说,语气中充满了戏谑,“或许,你应该把你不怎么擅长飞行的鳞翅摘除。”
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鸟,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妄想飞向天空。
错误的萌芽,修剪掉就好了。
两天后的授勋仪式,伊文斯没能代表埃蒙家族出席。
缚住兽的,是名为回忆的锁链。
如果,全世界都在阻止我们相爱,至少我曾经抗争过。
···诚实与付出将会得到应有的回报。
纯真和善良,不应该被这个世界的复杂和残酷所玷污。
重症保护区内鸦雀无声,只有伊文斯·埃蒙急促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响。
克莱因阁下站在墙的另一侧,目光透过透明的墙面,平静地落在伊文斯·埃蒙的身上。
伊文斯的话音忽然中断,眼睛瞪得溜圆,触须僵硬地直立在空中。
因为他看清了透过透明墙面出现的探访者,那不是他预想中的雌父,也不是任何一位会为他辩护的上级或同僚。
他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恐惧,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
“或许,你希望由猫眼典刑官来行刑?”克莱因语气不起波澜地说,仿佛在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错误的行为需要用痛苦来纠正。
克莱因阁下转过身,目光如冰般寒冷。
“你的错误让让无数虫的努力化为泡影。以为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这一切吗?”
伊文斯·埃蒙咬着嘴唇,他知道自己的倔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为你承担一切。你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行动,都会对自己和他虫产生影响。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守护者将训鞭递到克莱因手中,通体漆黑的皮鞭已经浸透盐水,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训鞭接触皮肤的面积越小,所击打出的效果呈现出越强烈的痛感。
细微的差别,被执掌行刑的阁下运用得炉火纯青。
“艾维,你的骨头很硬。但,再硬的骨头,我也能一寸一寸给你敲碎。”
说着,抬手又是一鞭,精准地避开重要血管和神经,直接抽在了腰肋侧。
藏在武装肌下的多节肢手臂,顺着撕裂的里肌层滑出肌缝,蠕动抽搐。
强烈的痛感,像细长的钢针穿透皮肤,抵达血肉深处,再反弹到神经末梢,从而传递到大脑皮层。
伊文斯抿紧唇瓣,硬是将那声痛吟咽了回去,不想在雄父面前露出任何软弱。
呵,区区囚星同款,不过如此。
假如他的蝽须,没有抖动得像失去控制的螺旋桨般乱颤,也许,大概会有点说服力。
克莱因的目光有些失神,他克制着怒火所带来眩晕,咬牙继续看着会议记录。
他小的时候,总是那么黏人,每次我外出工作回来,艾维总是第一个扑到我怀里,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我,仿佛我是他全世界的中心。我那时只觉得,这是我的头生子,我要尽我所能去保护他,去爱他。
没有想到,这样的宠爱会让他变得无法正确的独立面对世界。
伊文斯的成长速度远远落后于同龄幼崽,他的能力也远远不如高等种。
我本以为,我的爱可以弥补这一切,但···我错了。
伊文斯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年龄阅历的增长而变得更加成熟稳重。
克莱因拨通了柯莱斯.埃蒙总长的视频通话,一如既往,没有接通的忙音。
形同虚设的联姻,没有感情的基础,只有利益的交织。
屏幕依旧是一片沉寂,阁下的眉头紧锁,心中烦躁莫名。
战争狂虫对繁育后代本就不怎么上心。
大概,黑洞之门后的异兽才是他的真爱。
漫游者总长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来关照自己所属意的继承虫阿努什卡·卡许。
自家亲患子?
柯莱斯·埃蒙,漫游者总长,他的一生仿佛被黑洞之门牵引,神秘而危险的星空,充满了无尽的挑战与机遇。他的眼中,除了纯白战甲阿瑞斯,再无其他。
埃蒙家族目前唯一的直系子嗣伊文斯·埃蒙,承载了克莱因·加里所有的期待和希望。
猫眼圣殿有血亲回避制度,防止主观情绪干扰阁下的决策。
克莱因叹了口气,点开后台,切换社交账号致电黑发亚雌。
伊文斯必须学会遵守规则,尊重权威。
他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否则只会毁了自己,给家族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像流星一样,短暂地闪耀,然后消失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
上位者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惹是生非的下属。
伊文斯显然已经不适合继续担任外政岗,早点从菲特先生身边调离也是为他好。
以卡许对极东大区的掌控,是绝不会让四军武装染指与德斯蒂尼有关的一切事宜。
小兔崽子吃定了这一点。
“您的提议,我会考虑的。”经过伪装的全息面孔黑发亚雌语带诚恳,眼眸微垂,“不过最近事务繁忙,我可能无法及时处理。”
对他的回答早有预料,克莱因·加里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反而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菲特的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没有完全拒绝,也没有给出明确的承诺。
很有首都盟的风格,这样的回答恰恰是他所期望的。
“所以,等级差异仍旧是一个需要警惕的问题。卡许总长作为高等A级雌虫,荷尔蒙素对德斯蒂尼的影响可能会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极东星区的医师应该已经详细解释过可能的风险。爱情,或许真的能够超越这些生物上的限制。”
“愿圣殿的祝福永远伴随着你们,愿你们的爱情永恒如初。”
既能保持一定的距离,又能留下足够的空间,让双方都有回旋的余地。
克莱因手中拿着那份特邀名单,眉头紧锁。
这次公开德斯蒂尼的身份,似乎并没有给那个孩子带来任何实质上的好处,反而可能会让他在联盟中的地位变得尴尬。
全息影像消散,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我从未如此渴望过一件事,能与你并肩站在阳光下。
极东大区的秋季,比想象中更冷。
异兽潮汐战事吃紧,辛迪·埃蒙不得不将共进午餐的约会改为线上全息模式。
短暂的晕眩,全息粒子塑造凝集出了他的婚约阁下。
他没有和平日里一样穿着神官袍。
大概是一直待在室内的缘故,艾维雫皮肤如同初雪,毫无血色,永远都透露着一丝淡淡的病态,像是冰冷的石膏像。
灰色长发用绣满铁线莲纹样的墨绿色缎带束起,点缀着以完美对称的火玫瑰枕型香槟色钻石。
辛迪牵住他的手,艾维雫的指尖微凉,缺乏温度。
“没想到你会机甲驾驶,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他态度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开始专心对付餐盘中的牛排。
就好像,面前的是饕餮盛宴。
刀叉精确而有力切割,仿若满足又愉悦般咀嚼沾满酱汁的牛肉。
后背密密匝匝的沁出冷汗,丝质衬衫变得黏糊糊的贴在身上,不适感如潮水般袭来。
暴起兽化的鹰爪,轻易就勾破丝绸,撕扯剥离昂贵又一无是处的衬衫。
尽管尾勾鳞片莫氏硬度接近牙齿,但由于密布神经触须节点,比玻璃更脆弱。
独特的结构使得任何微小的触碰都会引发神经元的活跃。
黑的白的,半真似假各种念头在脑海中交杂盘旋,化为白光在眼前炸开。
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仅仅是物理上的。
军事模式中的智脑环,特关提示音频繁响起,提醒时间紧迫。
他迅速扫视了一眼智脑环上的战况报告,单手回复了几条置顶的消息。
异兽潮汐的压力使得整个联盟都陷入了紧张状态。
会议的真正目的并非只是简单的合作提议。
阿努什卡这家伙,说话永远这么直接,不拐弯抹角。
不愧是兄长看中的继承虫。
第一军的表态意味着十大军团对极东区的支持是坚定的。
“既然你有公务要处理,那今天就到此为止。”
不等辛迪反应过来,艾维雫抬手将后颈腺体连接的荷尔蒙神经感应贴片扯开,退出了全息模式。
辛迪没有看错,雄主笑得又冷又嘲,再一次压制住孵化的天性。
“我不认为你有那个机会了。”
身为特权级高等种的辛迪,强大和成功使他习惯于掌控一切,习惯于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净身高二米三的高大军雌,在军团打拼多年,位高权重早让他忘却了猫眼所制定的约会限制条例。
压缩会议时间,挤出一个小时的空档,满心期待能扭转缓和气氛的全息约会戛然而止。
难以名状的挫败感,在他的胸腔内不断膨胀,找不到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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