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为什么？如果马俊杀了那两个程序员，是为了保护维度的秘密，那悍马又是干嘛的？也是为了保护维度？”

“我不这么认为。”

“那他妈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罗强想了想，然后抬头看向石北科。“你觉得今晚世界头条新闻会是什么？”

石北科毫不犹豫：“这个。”

“没错。而我们该担心的是：维度接下来要做什么，才需要世界关注？”

石北科再次狠狠地瞪着他。“拜托，罗强。光跟你说话我头都痛了。”

“这一切不是偶然。操纵，是马俊的拿手好戏。这些人命就是为了吸引关注。他还发布新闻稿。”

“听着，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是马俊专家，但我需要的是技术专家。”

“你两个都需要。”

“你对他有偏见。”

“偏见？我哪有偏见？”

“你太崇拜他了。你看看你说的话，把马俊说得跟神一样。”

“北科——”

“马俊得了脑癌。他的病历厚得跟词典一样。你就没想过他是不是早就疯了？”

“这让他变得更危险，还是不那么危险？我告诉你，这事不会在他家就结束。我很确定。”

“难道你建议我们就让悍马在社区里乱窜？”

“不，我是说主要调查应该另起分支，搞清楚马俊的终极计划。我们现在是在浪费时间。那个计划才是一切的关键。”

石北科指着郡警移动指挥中心：“走吧，把你的理论告诉省局的人。”

在移动指挥车里，特警沈从德一动不动地坐着，一名护理员正为他刚缝合过的头部伤口准备绷带。沈从德显得很温顺——也许是被镇静了。在他旁边站着另一位刑警——更高、更瘦、更年轻，透着一股自信。这人是陈令璟，省局调查局L市分部的主管特别刑警，此刻正专注地看着石北科的脸。

“你确定是马俊？”

石北科点了点头：“我觉得是今天早上电脑视频里那个声音，而且无论如何，在袭击前他给我打过电话。”

罗强插话道：“而且在宅院里，其他无线电或手机都没法通信。”

陈令璟思索着这些话的影响，脸色越来越严肃。他瞥了沈从德一眼：“我们已经切断房子的电源了，对吧？”

沈从德慢慢点头：“是的，不过声学小组说有一座附属建筑里有电机在运转，可能是发电机。”

“该死，我们得尽快控制那栋房子。”

罗强越过石北科走到陈令璟面前：“你不会是打算无视维度的要求吧？”

“无视？”他指着罗强，但目光看向沈从德，“他是哪儿来的？”

沈从德小心地摸着包扎过的头：“他是罗强。我们从爱林保险公司请来协助调查的顾问。”

石北科补充：“是他发现了维度。”

“不是我发现的。”罗强转向陈令璟，“听着，千万别贸然闯入宅院。”

“马俊又不是我们的指挥官。他想提什么要求都行，不会影响我的计划。”

“陈令璟特警，我认为这是另一个陷阱。”

陈令璟翻了个白眼：“这还用你说？整栋房子都是陷阱。”他看向石北科：“警察同志，请把罗强带出去。”

罗强坚持道：“我真的不认为那栋房子里有什么关键情报。从技术角度看，马俊不太可能把自己的计划藏在那里。”

“没人说他做事合情合理，罗强。”

“我认为这次事件是为了向世界宣告维度的出现，同时为下一步铺路。他在这里的事已经结束了。”

陈令璟沉吟片刻：“你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这就是马俊的思维方式。”

“你怎么会知道？你又不是心理学家。”

“我玩过很多马俊的游戏。他的人工智能不是预测你的行为，而是操纵你的行为。”

陈令璟没有立即否定。

不远处，特警 张涛看了看手表：“，新闻发布会已经晚了四分钟。”

陈令璟又看向罗强：“我为什么要认真对待你？你只是个四处漂泊、连固定住址都没有的电脑顾问，还沉迷电子游戏。这能让你分析马俊的动机？”

罗强一时语塞。换个说法，连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荒唐。

陈令璟继续道：“我明白你是想帮忙。但你看到的不是我们整个调查过程。马俊在死前接受了近一年的精神治疗。现在，我们的犯罪心理学家正与他的医生沟通，审阅成千上万页的病历——就是为了构建他疾病恶化过程中动机的变化。他的目标，他的恐惧。我们以前用这种方式处理过无数案件，而且很多时候我们掌握的信息还没这么多。所以，我认为我们对马俊动机的了解比你更多。”

他说完后稍作停顿，“这是严重事件。今天死了六个好人——留下了妻子和孩子。他们是石北科警察同志、沈从德特警和我都认识的人。还有更多人受伤致残。这不是游戏。如果我们判断错误，还会死更多人——不仅仅是在这里。”

石北科开口道：“陈令璟特警，我见识过罗强的本事。他帮我搞清了马俊是怎么在峡谷杀死焦恩军的，还在爱林保险公司第一次出现维度时把它关闭了。如果不是他，事情可能会更糟。我认为应该有人从技术角度听听罗强的意见。”

陈令璟点头表示赞同。

特警张涛清了清嗓子：“，如果我们还想赶上晚间新闻报道窗口，就必须立刻举行发布会。”

陈令璟看了他一眼：“张涛，这个事件全球所有新闻频道全天不间断地在报导。别担心什么新闻窗口。”他说完转过身，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支笔，在会议桌上的便笺本上写了点什么。他撕下一页递给石北科：“带罗强去网络风暴的公司总部，找省局网络犯罪部门的负责人特警 韩厉辉。他们正在调查网络风暴的公司网络并采访员工。”

陈令璟转向沈从德：“我们昨天已经查过罗强的背景了？”

沈从德点头：“初步调查没发现问题——除了住址。”

罗强凑了过来：“我已经解释过了。”

陈令璟举起手让他闭嘴：“如果你能让韩厉辉相信你知道些有用的信息，我愿意听你的理论。否则，我不想再听这些话了。”

石北科把便条叠好塞进口袋：“没问题。谢谢你，陈特警。沈特警。走吧，罗强。”

罗强仍不甘心：“但你也觉得这只是个幌子，对吗？”

“让韩厉辉给我打电话，罗强。”陈令璟看向石北科，“警长，我知道现在是个困难时刻，但我需要你尽快交上书面报告。我要你对袭击过程、那通电话以及峡谷现场调查结果的完整记录。”

石北科点点头。他转身拉着罗强走出拖车，迎向渐渐褪色的阳光。两人一出门，就挤过聚集的媒体人群，朝宅院围栏方向走去。

罗强挣脱出来：“我本来就不想卷进这破事里。”

“罗强，你有一套不同寻常的能力。我们需要你帮忙。龙森原本就要结婚了，他才二十五岁出头。还要死多少像他那样的人？”

“省局政府在浪费时间。他们在网络风暴的网络上找不到任何东西。”

石北科再次抓住罗强的胳膊：“听着，我听够了‘找不到’。告诉我我们该去哪儿才能找到点线索。”

“马俊有整个该死的互联网可以藏他的计划。换作是我，也会这么做。”

“别说这种话。”

“你这种想法才会限制我们。我们必须代入他的思维。”

“去他妈的思维。”

罗强和石北科对视了一会儿，然后移开视线。“对不起。我知道这很烦人。如果有人能送我回车那儿，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石北科的眼神缓和了些：“我忘了省局调查局昨晚把你审了一整晚。我送你回去。这次不绕路。”

他们转身面对环绕马俊宅院的一道道混凝土隔离墩。X省交通署的施工队这几个小时里一直在安放这些障碍物。两人望向远处，宅院围栏之外四分之一公里处，那辆黑色悍马静静地停在大片草坪中央，周围是交错的轮胎痕迹。它的天线笔直竖立，就像某种致命昆虫的脊刺。

几名副警长坐在路边的森林服务局专用车里，发动机轰鸣，看上去就像在等着跟悍马来一场硬碰硬的拆车大赛。

石北科转向罗强：“你真的觉得这只是开始，对吧？”

罗强扫视四周地形：“我不知道自己还怎么想。也许陈令璟是对的。”

石北科最后狠狠地瞪了悍马一眼：“走吧，我送你回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