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故计算机天才击杀警察与省局特警——X省Q市——当局已经包围了一处由已故的马俊所有的封闭宅院，这位顶尖的电脑游戏设计师于本周早些时候因脑癌去世。

六名执法人员在执行搜查令时被杀，另有十九人受伤。据报道，他们是被一辆由电脑控制的SUV袭击，而该车仍在宅院内游荡。

安美伦位于北滩的公寓拥有十二英尺高的压制石膏天花板、原始木地板、全户，对面建筑的窗户也能带来绝妙的视野，还有足够的舒适度，让她所认识的最挑剔的人都不得不勉强称赞。她花了好几年才布置好这个家，并且始终欣赏它所展现出的品味。

即便她如今已负担不起。

但她的目光此刻死死盯着挂在客厅墙上一个画框中的等离子电视屏幕。Q市传来突发新闻——正如那个语音信息所承诺的那样。

她整个人又恐惧又兴奋，麻木地吸收着屏幕上的画面。

在缺乏事实的情况下，一位本地记者在强烈的现场灯光下激动地将道听途说变成新闻：“谢谢，导播。据消息人士称，宅院内一片血腥与毁灭。该区域已被封锁，省局战术小组已到场。我们再一次看到，一台由已故疯子释放的机器人杀戮机器正在宅院中游荡。这个疯子，就是马俊。”

安美伦的手机在面前的咖啡桌上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吓得猛地缩了一下。手机再次震动，在桌面上轻轻移动。

林佳伊会接这个电话。

安美伦胆怯地拿起电话，按下接听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你知道我是谁吗？回答‘是’或‘不是’。”

她望着电视上受伤干警被抬上救护车的画面。“是。”

“清楚地说出我的名字。”

“马俊…马俊。”

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说：“如果你联系当局，我会知道，你将失去这个独家报道的机会。”

安美伦的手在发抖，那声音继续说道：

“我正在使用语音压力分析软件分析你的回答——我能判断你是否撒谎。请如实回答，否则我们的关系将立刻终止。记住：我已经将我的意志延伸到了□□死亡之外。我永远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不要把我当成敌人。”

安美伦连呼吸都不敢。她并不是个有宗教信仰的人——但她感觉电话那头仿佛是一个邪恶的存在。一个不朽的存在。

“你还想做一名记者吗？回答‘是’或‘不是’。”

安美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吸了一口气。她用她最专业的播音腔调答道：“是。”安美伦的心跳如雷。

沉默。

“你想获得关于这个事件的独家信息吗？回答‘是’或‘不是’……”

“是。”

又一次沉默。

“你是否同意将我们之间的关系保密，对任何人都不透露？没有例外。回答‘是’或‘不是’。”

“是。” 又是一阵停顿。

“你是否准备好按照我的指示行事，以换取成功与权力？回答‘是’或‘不是’。”

安美伦屏住呼吸。这是传说中的零界点时刻。一旦跨过这条线，她就很难再回头。多年后她可能会为这个选择感到懊悔，也可能感到庆幸——但她知道自己绝不会忘记这一刻。

那个声音逼迫着：“回答‘是’或‘不是’。”

安美伦的脑子飞速转动。她不能就这么放手。那只是台机器——它不会评判她。更糟的是，如果她拒绝了，她将永远无法知道整个故事的真相。真正的记者，不就是无论代价都要追逐真相的吗？这难道不值得敬佩吗？

“是。”

又一段沉默。

“你相信上帝吗？回答‘是’或‘不是’。”

安美伦一愣。她犹豫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相信。然后说：“不是？” 停顿。

她半是害怕地等着天打雷劈。

突然，一个带着英式口音的女声插了进来，语气干脆、人工合成的声音带着机械般的效率：

“你的用户ID是……J-92。记住你的ID……J-92。它就是你的身份。你已被分配了一个角色。如果你因任何原因偏离这个角色，你将被系统清除。

遵循所有指令，系统将保护并奖赏你。”

安美伦正试图组织语言说点什么，却突然意识到，没有人可以说话了。她已经把自己的道德，在自动售货机里兑换成了某种交易。

那个声音继续，就像一股无法阻挡的力量：“一张机票已以你的真实身份预订，地点在……西南航空……奥克兰国际机场……的售票柜台。

请在接下来的……四……小时内前往该地点。如果你与任何人谈及此事，你将被杀死。”

电话挂断了。

安美伦强忍着一声恐惧的尖叫。她到底做了什么？

她抬头看着电视上播出的画面：尸袋被抬进验尸官的面包车——这是对那个威胁最无声却最真实的证明。

发件人：马俊

收件人：省局全体；

主题：关于我宅院的围攻

正在围攻我Q市宅院的当局注意，自今日中午12点起，务必在接下来的30天内停止一切进入该宅院的行为。所有在此期间擅自闯入者将遭遇致命武力反击。

执法人员们：你们并非我的敌人。然而，我的工作至关重要，必须继续下去。为了自卫，我将不惜一切手段。

一旦期限届满，你们将可以接管宅院、我的服务器机房及其数据。若不遵守上述指令，不仅所有数据将被销毁，还将有更多人丧命。

石北科跪在一具黑色尸袋旁，呆滞地盯着逐渐暗淡的阳光映在黑色乙烯皮革上。

罗强在几步之外倚靠着救护车侧面，看着他。附近还有五具尸袋整齐排成一列。省局刑警们互相安慰，许多人脸上都挂着泪水。

石北科深吸一口气，终于站起身。他带着怒火转向罗强：“罗强！”

罗强跟了上去，只见石北科穿过临时太平间的防水布墙，走入一群省局刑警、本地警察、战术小组、医护人员、记者与技术人员组成的包围圈。这些人几乎围满了整座宅院。

随着夕阳西下，市政工作人员正在架设施工照明灯，照亮整个作战区。道路已封锁，平民车辆禁止通行，一整条路俨然变成了一个武装重兵把守的“郡级展会”。来自三个相邻辖区的警察齐聚一堂。

附近住户已被紧急疏散。省局正在对维度可能涉及区域进行隔离；电力与电话公司正在切断马俊宅院的服务。石北科看到一台台液压升降车聚集在远离宅院的电线杆边。他猜测整个社区的电力都会被切断，柴油发电机的轰鸣声混杂于这片嘈杂之中。

石北科继续前进，一边拽着罗强穿过人群，一边时不时回头质问他。

“这不可能是机器干的。背后肯定有活人操控。”罗强没回应。

“是有人在操控那辆悍马。”

罗强神情凝重：“对龙森副警长表示哀悼。” 石北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别跟我说那是软件干的。”

“这是有可能的——利用游戏里角色的AI引擎就能实现。我们就是目标，我们在它眼里只不过是红外热源。”

石北科摇头：“胡扯。”

“刑警芒慈有消息吗？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时，他还挂在那辆拖车上。” “腿断了，肋骨也断了几根。有人得为这事付出代价。”

“马俊已经死了，北科。”

“我不在乎。也得有人付出代价。”

“我知道你现在情绪激动。”罗强一边环顾四周，一边问，“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找沈从德刑警。他得听听你那个关于马俊如何干这事的理论。也许他们能用上这信息，遏制事态。”

“警长，这个维度很可能在几分钟内就扩散到了全球四个角落。现在已经来不及遏制。你要做的是弄清楚它想达成什么目的，然后阻止它。”

“它想杀人——你醒醒吧。”

罗强语气平静：“北科，想想看：如果它真的只是想杀人，它为何还要打电话确认你是否在场？它为什么在庭院里放你一马？我们都看到那辆悍马停下来后掉头离开。维度对你另有打算，我敢肯定，它对其他人也有计划。”

石北科一时间怒火中烧，但罗强的话渐渐在他脑海中生根发芽。“我们得去找沈从德。”石北科指了指几百米外的郡警察移动指挥车，“他应该在那里。”他开始往那边走。

罗强拉住了他的袖子：“怎么了？”

“你注意到警察正在宅院周围集结了吗？”

石北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然你想让他们干嘛？”

“这座房子不重要，北科。里面不会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放屁。”

“别再在这张地图上死磕了，我们在浪费时间。”

石北科挑了挑眉：“你是觉得马俊真把这一切当成游戏？”

“我觉得马俊就是把人生当游戏。”

石北科叹了口气，满脸困惑。“如果马俊发布声明，禁止省局进宅院，难道那里面不是有重要东西？”

“省局会无视这个警告吗？”

“我要是他们，我会的。他算老几？”

罗强指着前方：“这就是马俊想要的。”

“你是说他只是在激怒公众？”

“不仅如此。他公开挑战权威。这会迫使他们跨过界线，然后就会有人死。他在操纵他们——为的是把全国的目光吸引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