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号海军专用码头的镀膜舷梯在晨光中泛着珍珠母的光泽。薇拉的小皮鞋刚踏上甲板，就被勤务兵一把抱了下来。

"薇拉小姐！"年轻的海兵弯着腰将一个棒棒糖塞进她的手里"又一个人来..."

"我给鹤奶奶买泡泡糖！"薇拉晃了晃空荡荡的小钱包，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个借口她用过三次，每次都成功溜出了海军本部。

穿过检查通道时，薇拉被喷雾呛得打了个喷嚏。她踮起脚尖在访客登记簿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星星——这是她和战国的秘密记号。站岗的海兵们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装作没看见这个偷跑出来的小家伙。

商业街的喧嚣声像海浪般涌来。薇拉站在44号红树的阴影下，小手紧紧攥着印有泡泡图案的钱包。橱窗里漂浮的棉花糖让她想起艾琳娜烤的云朵面包，但标价牌上的数字让她后退两步舍不得的看了两眼，还是乖乖的离开了。

"让开！贱民们！"

刺耳的喝骂声突然撕裂喧嚣。薇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慌乱的人群挤到了路边。她的遮阳帽掉在地上，立刻被无数双脚踩得面目全非。

石板路尽头，四个穿着太空服般怪异服装的人坐在奴隶扛着的轿辇上。最前面那个戴着鱼缸头罩的人，正用镶嵌宝石的鞭子抽打一个跪着的老奶奶。老奶奶的水果滚了一地，被轿辇碾碎，汁液飞溅。

"是天龙人..."身边的面包店老板颤抖着跪下，把薇拉也拽到地上，"别看他们眼睛！"

薇拉的膝盖磕在石板上生疼。透过人群缝隙，她看见轿辇后面拴着三个戴项圈的人，他们的后背血肉模糊，锁链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其中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瘦得能看见肋骨的形状。

"这个摊位挡着大人的路了。"穿黑西装的保镖一脚踢翻水果摊，玻璃罐碎裂的声音像极了薇拉在医务室打翻药瓶的动静。

鱼缸头罩下传来古怪的笑声。薇拉看见那个天龙人掏出一把金色的手枪，瞄准了刚刚被鞭打的老奶奶——

"砰！"

枪声在耳边炸响的瞬间，薇拉浑身一抖。温热的液体突然溅到她脸上，她茫然地抹了抹，指尖染上刺目的红色，是那个跪着的老奶奶肩膀上绽开的血花。

"哈哈哈！"天龙人的笑声难听的刺耳"再开一枪！"

薇拉的视野突然模糊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混着脸上的汗滴在海军蓝的裙摆上。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出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艾琳娜说过，遇到可怕的事要闭上眼睛数数，可她怎么也数不到三。

"别出声..."老板的声音在发抖，"你的头发...太显眼了..."

锁链拖过地面的声音近在咫尺。薇拉从披风缝隙看见三双血肉模糊的脚踝，戴着沉重的镣铐。其中有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瘦得能看见骨头的形状。那个小奴隶突然抬头，深陷的眼窝里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正对上薇拉惊恐的视线。薇拉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糖果，却听见保镖的怒喝："贱民！低头！"

一只粗糙的大手突然按住她的后颈。薇拉被迫把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鼻尖蹭到黏糊糊的鲜血。她听见锁链声渐行渐远，听见商贩们劫后余生的抽泣，听见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当街道恢复喧嚣时，薇拉还保持着跪姿。面包店老板轻轻拍她的肩："小姑娘，你家人呢？"

薇拉抬起头，商业街的阳光依旧明媚，泡泡车依旧在头顶漂浮。只有地上那道暗红的拖痕证明刚才不是噩梦。她摸了摸胸前——金色纽扣不知何时被攥在了手心里，边缘硌出了深深的月牙印。

"我..."她的声音哑得不像自己，"我要回码头..."

回程的路仿佛永远走不到头。薇拉抱着膝盖坐在候船厅角落，直到海军巡逻队发现她。带队的上校看到她手里的金色徽章时倒吸冷气，立刻用披风裹住她发抖的身子。

当黄猿的军舰靠岸时，夕阳正把香波地染成血色。薇拉透过舷窗，看见44号区的泡泡糖屋亮起了彩灯，人们似乎都习以为常，又重新开始生火，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要告诉战国大将吗？"勤务兵小声问。

波鲁萨利诺看着怀里安静得过分的薇拉，太阳镜后的目光晦暗不明："真是麻烦呢~"

军舰划破夜色驶向马林梵多。薇拉把脸埋进黄猿的西装，闻到了淡淡的水果味道，就像他在出现之前吃了什么甜味水果。她突然想起那个小奴隶的眼睛——和当时艾琳娜病房窗外的星星一样亮，却蒙着一层她看不懂的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