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流得了裴雁回的应准,每日里都可以出去在上京城中逛一逛,旁人如何想的,裴雁回不在乎,但是孙显真当真是咬碎了牙只能往肚里咽下去。
他兄长再三叮嘱,“如今你还不能动他,今日你让他们动手露了破绽,幸而他们全都逃脱,没有被抓住供出你来,不然我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他也只能忍住,但是旁人嘲笑他,他实在是受不了,日日都待在家中,连门也不出了。再有一日,他兄长,也就是孙显祖忽而问他,“你不觉着那人与一位故人有些相似吗?”
孙显真脸色不好,“谁?”
孙显祖看了他几眼,很是恨铁不成钢,“这两日派出去的人,跟着他们,你猜他们去了何处?”
孙显真怎会关心对方去了哪儿,他只关心哪天能够让裴雁回彻底失去势力,叫他这些时日收到的屈辱能够大仇得报。
孙显祖真的是心累,他这弟弟当真也只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内里实则是个草包。
“他们去了谢家。”
“谢家?你说谢相?”孙显真还是不明白,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那人会不会是谢云归呢?你想想,谢云归可是在金陵被山匪所劫,但是至今没有找到尸骨,符公公可是带着人去了一趟金陵的长乐宫,你说他是去做什么的。”
“去年公主出游江南,回金陵的时间,可恰好是谢相一死,谢云归被下流放之罪的时候。”
孙显祖简直是快要将所有的话都明明白白说个一清二楚,掰扯开来给他弟弟听。
孙显真还是不信,“我都没看到他的脸,怎么能确定是他呢?”
“而且,我记着,那恶妇与谢家三郎关系可不好,早就交恶了,不然当初他干嘛不让谢三郎做驸马,而是与我成亲?”提到此事,他还不无得意,当年驸马人选中,是有谢家三郎,谢三郎在上京是数一数二的贵公子了,可他成了驸马,谢三郎成了阶下囚,如今可能连尸骨都被畜牲吃了个一干二净。
“你当真是个草包。”孙显祖再也忍受不住,怎么会有人生的如此愚笨。
“大哥,我可是你亲弟弟。”孙显真怎么受得了被骂,“我是草包,你又是什么?”
“三日后,肃王应陛下之邀,狩猎,公主定是会去的,到时候试探那位,不就一清二楚了。”孙显祖自有思量,若是新云归真是被长乐公主救下,那么这件事可就成了孙家与长乐公主之间谈判的筹码。
“可他要真是谢云归,那恶妇怎么可能让他出现在陛下面前,她又不是个傻子。”孙显真心道,他哥比他还傻呢,都出的什么馊主意。
“就算他不是,让公主身边养了些不清不楚的男人这件事坐实在了朝臣面前,不也是好事一件?”
“我当真是靠不上你,此事,你听我的,我怎么说,你到时候就怎么做,你不要再让那些人随便动手了,知道吗?”孙显祖吩咐着,他到底与长乐公主隔了一层,公主府他是进不去了,可孙显真到底是驸马,有些事情还得靠他。
孙显真不想答应,可惜他只能听他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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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说公主为何让我们日日出来逛?还准了你来谢家看看?她开始不是不让你来吗?”珂宁不解,如今他们在谢家祖宅外,谢家大门上还张贴着官府的贴文,里头是进不去了,外头却是可以看看的。
“我也猜不准公主的心思,不过如今看来公主定是心里有了成算,我想我们很快就能知道公主在做何打算。”谢长流不管这些,他看了眼那棵比墙高出来不少的杏树,上头已经结了杏子,黄澄澄的,看着很是诱人。
只是谢家没人了,无人采摘,这些杏子也只能一场雨后,落下滚入泥土里,再不见踪迹了。
他们二人身后跟着的人,可就没少过,不过对方不动手,他们只是回去与公主提过,裴雁回只让他们等,不要随意动手。
今日看来是等到了。
珂宁爬上了墙,摘了一兜子杏,准备回去大家伙一起尝尝,刚下墙头,身后那几个一直跟着他们的人终于显露在了他们二人面前。
她和谢长流交换了个眼神,不动声色往前走去,假装不知道对方那几个是来找他们的,在他们将要擦身而过的时候,对方终于动手,珂宁手一抛,手上的杏子稳稳的砸在了对方的膝盖上,打的他立刻跪下。
二人交了一次手,对方没想到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六个人围着都打不过,很快就跑走,没被他们二人捉住。
“可惜了,不能追上去揍他们一顿,天天跟着咱们。”珂宁还想活动活动身手呢。
“走吧,回去吧。”谢长流捡起了散落一地的杏子,也不知道他堂弟如今有没有来到上京。
二人捧着还完好的几个杏子离开了谢家的后巷,准备回公主府。
在他们走过后不久,无言捡起了地上已经烂掉的杏子,又是一年杏子黄时,却已经无人去摘了。他轻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趴在他肩膀的小猫,一人一猫离去。
今日,他借着去药房看病的借口出来,走了走上京的大街小巷,记忆时而能想起来一点,而且也不是没有收获,太后寿宴,肃王回京祝寿,他要想个办法能见到肃王。
在这之前,他有一个地方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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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宁一回公主府就去厨房泡了一盆子的清水,洗干净了杏子,送到裴雁回跟前,“公主尝尝,这是谢家的杏子。”
裴雁回看了一眼就觉着牙酸的很,她笑了笑拿起一颗,“看着不错。”
珂宁捡了一颗,刚咬了一口,酸涩的汁水就在她嘴巴里迸发出来,舌头上感知到的酸味差点让她流泪,“好酸好酸。”
“谢家的杏树,只结酸果,从来都不好吃的。”裴雁回心情好了大半,吩咐旁边的婢女,“你去厨房再要一碗糖,腌制几日味道就还不错了。”
“公主原来早就知道了。”珂宁喝了一大杯水,都压不住酸涩,旁边的小丫头止不住偷笑,给她拿了糖来。
“我当然知道了,我小时候就已经尝过。”
不远处有人走过来,裴雁回抬眼看去,哟,她这驸马今个儿主动送上门来,总不能是为了挨揍的。
九歌引着路,一路将孙显真带到了裴雁回面前,“主子,驸马前来说有事与您相商。”
孙显真微微一笑,他实则生了副好皮囊,笑起来时就有了几分俊朗书生气,“臣见过公主。”
“驸马不必客气,你何事来见我?”裴雁回也笑脸相迎。
“那日臣猫式,闯了公主府,是臣之过,不过臣也是听信了外头传言,所以心中一时不忿,才会如此,臣与公主夫妻一场,臣不想与公主失了夫妻情分,是以今日臣是来给公主赔罪,也同那位公子当面赔罪。”孙显真说的情真意切。
“去请谢公子过来。”裴雁回吩咐下去。
孙显真眼皮子一跳,姓谢,哎哟,他大哥说的话竟然是真的吗?这恶妇竟然真的救下了谢云归还藏在了公主府。他颇是有些激动,坐在一旁盘算着。
裴雁回瞥了他一眼,“驸马尝尝本宫这里的杏子,味道可好。”
孙显真拿了一颗吃了起来,酸的龇牙咧嘴,还得装出个诚恳样子来,“味道不错。”他现在开始憋着,等着有朝一日,他全都要从裴雁回身上讨回来。
很快,谢长流就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孙显真,“公主,您叫我。”
“谢郎,驸马说,他要与你赔罪。”
孙显真压着表情,起身,“原来兄台姓谢,我从前也有一位故友姓谢。”
谢长流语气淡淡,“天底下姓谢之人多了去了,驸马说笑了。”
“前些日子,是我不对,不该不忿青红皂白就来寻你麻烦,再有几日,陛下与肃王要去狩猎,公主不如让谢公子一同前往,狩猎多有意思,公主府再好,日日待着也无趣不是。”孙显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裴雁回盘着手中的黄杏,“驸马说的很是,谢郎,到时候你随本宫一同前往。”
孙显真目的达到,再也不想多待一刻,起身咬着酸倒的牙告辞,他倒是要看看这谢郎是不是谢家三郎。
等人走了,裴雁回才把酸杏子给扔回了盆中,只说,“既要去狩猎,去马场挑几匹马来。”她起了身,带着人一同去了马场,这里养着的马不多,只有五六匹,裴雁回轻轻抚摸着其中的一匹白马,白马头上有一撮黑毛,看着像是点了痣,“你挑一匹,那日定是热闹的很。”
“公主,当真要我一同去吗?”谢长流直觉不好。
“你不去,怎么能算一场好戏呢。”裴雁回眉眼淡淡,自打太后寿宴过后,她也有些日子没出过门了,狩猎一事,她已经收到了她皇叔的邀请,是会去的。
没想到孙显真打的是在狩猎场上,要揭露谢长流身份的算盘,这绝不会是孙显真能想出来的主意,孙家人可真是一刻也等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