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许观知站在医院楼下,身上穿着陈澄带过来的衣服,宽松密实的毛衣,下半身配了件长裙,附带一件长款外套,外套的口袋里陈澄塞了200块,估计是怕她饿死。
许观知接过闪送员手里的鞋袜,将医院的拖鞋归还到科室后跺了跺脚。
不错,挺合脚。
她的口袋里装着两样东西,雪鹿的手机和笼中鸟的信。
手机是指纹解锁,她得找个地方把雪鹿的尸体放出来解锁手机,而笼中鸟的信她暂时还没打开。
现在有比这两件事更重要的事情,为了方便出行与管理,西部简化了银行卡,取消了旧社会的身份证,居民出行实现了真正的一卡通。
一张绑定名下财产、信息的卡片,卡片用特殊科技植入于居民的手指末端,使用起来很方便。
许观知站在公交车站的立牌前,她得先去一趟办事中心,她不确定自己是身穿还是魂穿?在原来的世界她上学的时候有累积了一些奖学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有没有存款,如果没有的话那她将是真正的一贫如洗。
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确认自己的余额更重要?许观知觉得暂时没有。
从办事处出来以后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的三点钟,卡片已经重新激活,许观知补办了这个世界的手机号和相关的证件。
她此时嘴里叼着片面包坐在公交车站的椅子上,像个幽魂。
好消息,她没有真的一贫如洗。
坏消息,她兜里只剩2500,里头还得还陈澄200。
而在查询的消费记录里她每个月都要固定向不知名账户消费3000,扣款日期在这个月的31号。
许观知咬了一口嘴里的面包,干巴又难咬。
她是给谁转钱?另一个平行时空的自己难道包养了什么小白脸?她应该没有这么超前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真的包养了小白脸,对方能不能让自己去他家蹭一个晚上,看在她每个月都按时交3000的份上。
心累。
路边开过公交车,车辆行驶扬起浅薄的灰尘,许观知动作很快的将手里的干巴面包三下两除二的塞进嘴里,被噎的翻了个白眼。
她顺了口气后萎靡不过两分钟,很快就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她得先找个地方把雪鹿的尸体放出来解锁手机。
补办的手机卡急需一部手机,当然,重点是她对知云城的交通情况仅限知道于搭乘哪路公交车能到办事服务中心,别的地方……
她需要导航。
……
雪鹿的尸体保存在卡片里,就像还活着一样,皮肤戳下去还留有弹力。
许观知避开了街上的监控,一路东躲西藏的拐进了一间偏僻的厕所,她从消防门里拉出了保洁的维修状态挂牌,挂在门上后放出了雪鹿。
卡片的收容似乎是一次性的,在杀死雪鹿后曾经放出的蜡人已经无法再次使用,许观知不确定自己在放出雪鹿后是否还能收回去。
如果不能收回去那如何处理尸体对她而言是一桩大麻烦。
西部的监控很多,她不是专业人员,哪怕一路上尽力避开了监控但肯定还有遗漏,尸体一旦放出无法收回就会腐烂,被人发现是迟早的事情,她只能延缓不能阻止。
但是如果不能解锁手机她可能很快就要流落街头,十二月的天,她今晚就会冻死在室外。
雪鹿的手机如同方续说的一样,里面很干净。
只有相册里保留有一张照片。
一寸的学生照,是自己的照片。
许观知心底发冷,对方确实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个时空的自己做了什么?
又或者说是众多的她身上究竟有什么非死不可的原因?
这个问题短时间她很难找到答案,在更换了手机的指纹后许观知尝试将雪鹿的尸体回收进卡片。
老天到底还是给她留了一条生路,卡片重新回收了雪鹿,信息栏里再次出现了眼熟的吐槽。
许观知推门走出厕所,收起了那块维修中的牌子,将手机卡插进卡槽。
信号加载了两秒,手机连上网了。
手机自带的通讯软件嘀嗒的发出提示音,有人在给这部手机发信息。
许观知的眼皮跳了两下。
她点开通讯软件,发信人的头像是一片纯黑,没有备注也没有昵称。
信息也很简单。
【明天下午2点,幸福巷364号监测点,目标103】
什么意思?集合地点?
对方没有发现雪鹿失踪吗?
那自己要回复吗?
许观知不确定,这事儿有风险,她真的要去找死吗?
掌心的手机仿佛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而相册里的那张一寸学生照像是炸弹的开关。
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信息了,而她却一无所知,是被动的站在原地等着麻烦找上门还是主动掌握情报?
脑内的情绪不知为何有些亢奋,许观知皱眉,她直视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发白,但是一双眼睛很黑,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兴奋,平稳的生活如同死水,杀死雪鹿时溅到的血明明已经被擦掉了,但是那股灼烧一样的烫意却像某种动力一样催动着她,镜子里的人嘴角挑起了模糊的笑意,几乎在瞬间,许观知下了决定。
对话框很快再次弹来信息,这次的信息是一个定位,附带一句言简意赅的留言。
【装备】
与此同时手机的短信跳出来一则陌生信息。
是一则来自射击俱乐部的搬迁短信邀约,里面明确提到了自己的姓名与新的搬迁地址,还贴心的附上了联络电话。
许观知注意到短信的前端写有自己的名字,前缀是尊敬的会员。
她记下了短信附带的联络电话与地址,在导航里搜索了一下幸福巷附近的宾馆后,许观知扣掉了手机卡,将手机丢进了垃圾桶里。
……
深夜,一辆环卫车打着信号灯往巷子里倒车,车主按下了控制键,装在货箱里的垃圾桶顺着倾斜的箱子乒铃乓啷的落了一地。
生活垃圾带着汤水跟垃圾桶一起倒在巷子了里,臭味隐约飘散了出来,周围有野猫短暂的发出声响。
“倒这里就行吗?”开车的司机压低了嗓门,手护在听筒上,做贼般对听筒另一侧说道。
手机另一端传来变调的声音:“对,做的很好。”
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手机叮铃响了一声,短信跳出通知,显示入账30000元。
手机幽冷的灯光打在男人脸上,他穿着一件荧光绿的马甲,头发油腻的打结,在幽冷的灯光下,面上的油光被衬托的像是假人,说不出的诡异。
男人顾不上电话那头的声音,他欣喜的抱着手机,电话什么时候被挂断了也不知道。
月光落在小巷上,手机仍然散发着荧光,机身包裹着一个泛黄发黑的壳子,手机的主人安静的与手机一起躺在地上。
浓稠的血顺着地面的砖瓦向外延伸。
亮起的屏幕上停留着半句未发完的语音。
*
“哇靠哥们真有傻——”
一根粗糙的手指从手机的屏幕往下滑。
兴奋到变调的半截话在审讯室回响。
“……你为什么觉得你朋友出事了?”警局里,陈澄接了杯温水放到报警人桌前。
脑子里补充完了语音没说完的剩下半句。
真有傻逼倒个垃圾就给我三万。
坐在桌子对面的是一个穿着荧光绿马甲的矮小男人,马甲上隐约有xx环卫的字样,只见男人搓着手,指尖焦黄,甲缝里还有陈年的黑污。
“他早些时候给我说有人要给他钱,让他往一个地方倒垃圾,事成就给他钱,30000你晓得?巨款!”男人手舞足蹈,说到巨款时音量都上提:“我问他,他不讲,哼!怕我挡他发财路!我……”
陈澄眉头跳了两下,敲了敲桌子:“说重点。”
……
“……总之就是这样,他觉得他朋友只给他发半句话之后就再也不回他信息这件事有古怪,”陈澄朝审讯室里努了努嘴:“要我说他们就是纯塑料友谊,我看他朋友八成是拿钱跑了。”
早晨8点,警局刚刚开门,这个男人就守在门口,嚷嚷着他朋友出事了,陈澄拉着他进审讯室,男人讲了半小时,陈澄听得脑袋都大了,见越南正来了以后三言两语把事情总结了。
越南正揉了揉眉心,把方续喊了过来:“查一下凌晨3-4点的监控,看看有没有环卫车开出去。”
说完后越南正又补充:“顺便查一下这个人名下的账户是否有同等金额转入。”
陈澄闻言松口气,气还没喘两口,外面就有声音喊她,说有人找。
警局的门口种了颗榕树,树干分叉交缠在一起,看起来很粗壮,许观知就站在榕树下。
她今天穿的很简单,一件贴身针织衫,搭休闲裤,外面套了件加绒的运动外套,一眼看去很青春女大。
“哟,运动风!”陈澄笑着跟许观知打招呼:“你怎么样了?”
许观知身上背着包,她从口袋里把钱掏出了递给陈澄:“还不错,卡里剩点钱,没太惨。”
陈澄没说什么推脱话,她伸手接过钱,留她:“要不要进去坐会?”
许观知停顿了一下,很客气:“不用了,谢谢。”
陈澄心里有点纳闷,但到底她们没那么熟,她冲许观知挥了挥手:“拜拜啦,有空再来呀!”
许观知捏紧了背包带,脸色还是不好,包里的装备有些沉,重的把她人往下拽,她看了看陈澄,很认真的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