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看什么？过来。”

沈扶寂当然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他看着呆呆站在原地的沈昭，就招呼他把头盔拿过来。

沈昭拿着头盔走到他面前时，沈扶寂突然拽了拽他的衣领把他拉低了一点点，遮挡住年礼泽和段时度的视线。

“就在这里看比赛，不要乱跑，不然我找不到你。”

沈昭点点头，看着他把自己手里的头盔接过去，又听见他悄声说：“有陌生人和你搭讪也不要搭理，不然被骗走卖了就完蛋了。”

说完，沈扶寂对他眨眨眼，转身和年礼泽走下楼。

“不下去看你们家少爷比赛吗？”

段时度临走的时候问沈昭。

沈昭摇摇头。

段时度耸肩：“那你待在这里吧。”

沈昭就坐在玻璃窗前，目光一直放在面前的场地上。

他有些好奇让沈扶寂念念不忘的奖品究竟是什么东西，沈扶寂的赛车水平他从来没领教过，不过沈扶寂自己似乎也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沈昭不是很担心这一点。

“嗨，帅哥，一个人吗？”

有人来和他打招呼，他抬头看到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姑娘在对着他笑。

沈昭微微抬眉，见她穿着制服裙，试探性地开口：“你不去赛车吗？”

那姑娘被他逗笑了，大大方方坐在他身边：“你真好玩，我只是个服务生。”

沈昭点点头：“哦。”

原来是服务生，怪不得这么热情。

于是他又把目光放回赛车场上，沈扶寂刚刚在一辆车上试着开了一圈，下车后不知道在给年礼泽说些什么，两个人的表情倒也算正常。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服务生见沈昭不搭理他，越来越好奇他的身份。

“沈昭。”

“我叫coco。”

“你好，coco。”

沈昭打了个招呼，coco又被他逗得咯咯直笑，沈昭闻着她身上的香水味有些不自在，他往边坐了一点，安安静静看着比赛前的烟花秀。

地下看台的人很多，都是些他没见过的人。

“你能在段少的私人看台，一定和段少的关系很好吧。”

沈昭摇头：“不认识。”

coco纳闷：“怎么会呢？我刚刚还看到段少给你打招呼了呢。”

能进这种场地的人都已经是非富即贵的人了，何况是段时度亲自打招呼的，眼前这个有点姿色的呆子帅哥居然说他不认识段时度，coco打量了他两眼，又察觉到什么。

“你是陪朋友来的吧？”

“嗯。”

“你朋友在这场比赛赛车吗？他是几号呀？”

沈昭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缓缓开口：“刚上车，55号。”

“55号？”

coco吃惊：“55号是段少私藏的车，全首都就这一辆，段少都舍得给你朋友用吗?”

沈昭什么都不懂，他抿唇看着场地，终于问了第一个问题：“今晚的奖品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欸，听说是段少带来的，谁都没见过。”

coco给沈昭倒了杯酒，她们这种服务生的职责就是照顾好这些稀客。

但是沈昭起身站起来，全神贯注地看着底下即将开始的比赛。

“今天新加了两辆车？以前没见过。”

coco站在他身边，看清局势后有些惊讶。

沈昭知道她说的是55号沈扶寂的车和26号年礼泽的车。

比赛开始了。

一阵轰鸣声划破了寂静，底下起跑线上的一辆辆车像玩具一样疾驰而出，沈昭皱紧眉头死死盯着首当其冲的55号。

看台的尖叫声简直冲上云霄，连coco都忍不住开口：“55号太快了，等会儿估计可不好过。”

“什么意思？”

沈昭不明白。

“赛车看得是防守，你看，后面的追上来了。”

是26号，年礼泽死死咬着沈扶寂的车尾巴不放。

不过沈昭并不觉得年礼泽是想超过沈扶寂，因为26号和55号一直都保持着一个别人能追上来又超越不过去的距离。

赛车用这招未免有点恶心人。

“有人给55号下注了！”

沈昭抬头去看大屏，55号排名很快就飙升到第一，而排名后面的钱数还在源源不断滚滚上升。

“两百万了，三百万了！”

coco第一次见是百万百万为单位的上涨，惊讶地合不拢嘴：“你朋友也太厉害了。”

沈昭的目光落在年礼泽车后的一辆寻找时机超车的赛车上，高速行驶的赛车轮胎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巨大无比，三圈下来沈扶寂依然稳稳地在第一位，年礼泽也跟在他半个车位的距离在第二位。

沈扶寂和年礼泽看上去都不是第一次玩赛车。

“哇喔！撞了！”

coco夸张的喊着，弯道处有两辆车撞上了，冒出的滚滚黑烟让沈昭有些担心，因为沈扶寂马上又要开到这个弯道了。

“你朋友的路被堵住了。”

coco一眼就看出来他们的计策，再怎么说，今晚的比赛也只是贵族子弟的狂欢而已，有人不遵守职业道德也是情有可原的，就是不知道这个55号会怎么应对。

沈昭同样皱紧眉头盯着高速飞驰的赛车。

黑烟越来越大，带着巨大的喧哗声，沈扶寂的车不管不顾从黑烟中冲出来，弯道连速度都没减，以一个极其危险的角度进行了一个华丽的漂移，不仅甩开了年礼泽的车，还稳稳的冲到一位，同时，大屏上的55号下注钱数已经冲了四千万。

“太精彩了！”

最后一个直道，55号以一个得意的、欠揍的、十分危险的旋转跃过终点线，车尾的烟花在一瞬间扬起，整个车身都被笼罩在一层纸醉金迷中，看台上的人在狂欢，身边的coco也发出一声尖叫。

沈昭就呆呆地看着沈扶寂从车上下来，给对手连招呼都懒得打就摘了头盔，汗水浸湿的头发在风中凌乱，一张冷漠又漂亮的脸就这样出现在大屏上，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

沈扶寂擦擦汗，抬眼就看到了这边二楼同样在看他的沈昭，淡漠的面上终于有了点表情，微笑着朝他眨眼。

“这是你朋友？太帅了吧！”

coco差点被帅晕。

沈扶寂三步并两步跑上来，沈昭接过他的头盔给他擦汗。

“帅不帅？”

沈昭点头，自己也难得被他的笑容感染。

“奖品来了。”

沈扶寂扭头看到身后涌上来的一堆人，得意似的对他说话。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今晚赚疯了！”

段时度和他鼓掌拥抱，沈扶寂不喜欢抛头露面的采访和领奖，所以记者都被拦在下面。

身后的人抬来奖品，沈昭好奇地看过去，一眼就僵在原地。

透明的玻璃盒折射出只属于冠军的荣耀，全世界的喧哗声在此刻仿佛戛然而止，只有沈昭如雷的心跳声和他曾经以为做梦都不会见到的那件人血头骨。

连味道都和拍卖会上一模一样。

沈扶寂拿过奖品就放在他手上，声音很平静，也很好听：“给你赢的。”

回家是沈扶寂自己开的车，沈昭抱着盒子坐在后座，他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闪烁，沈扶寂时不时会透过后视镜观察他的神色。

沈昭又看着手里的头骨，丝丝香薰的味道飘进他的鼻子里，也不知道沈扶寂有没有闻到。

思绪飘回那天的拍卖会上，当他闻到那股香味的一瞬间就知道是谁的。

近两年没见面的老尚就这样戏剧性的和他相逢，以一种遗物的方式。

沈昭觉得从脚底升起一股冷意，贯穿全身。

老尚跟着裴书群起码有几年的时间，为什么裴书群毫不犹豫地将他变成这个样子？

沈昭不忍看到这个样子的老尚供人糟践，叫价的声音锥心刺骨，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只能飞也似的逃去洗手间。

木偶面具毫无感情，就像那些人冷漠的嘴脸。

可是他能怎么办？

他真想把那些会场里的人一个一个杀死，可是这样就找不到还原剂的解药，就会功亏一篑。

原来一个人真正绝望的时候，连嚎啕大哭都是奢侈。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天找他的沈扶寂。

沈扶寂喜欢他，他能看出来。

不然怎么会为了一个明明自己不感兴趣的香薰头骨而来参加这种高刺激，高危险的赛车活动。

心里说不上来的空荡，像被划开了一个鲜血淋漓的伤口呼呼吹着风。

但也因为是沈扶寂，所以从心里那个口子吹进来的风是暖的。

就像今天沈扶寂的胜利，段时度还开玩笑地嚷他：“沈少爷，早说你是为了个奖品这样玩命，你还不如直接从我家老爷子手里买。”

沈扶寂笑着拉沈昭回家，扔给段时度一句话：“你以为我没联系过？”

要多少钱呢？沈昭不敢想。

“到家了。”

沈扶寂叫回出神的他。

沈昭抱着一个头骨进门，有点滑稽。

“放哪呢？”

沈扶寂征求他的意见。

沈昭的神色有点茫然：“……不知道……看你。”

“给你赢的，理应让你处置。”

沈扶寂挑挑眉，走去洗澡。

他能看出来沈昭心里有事，但沈昭这个性格是绝对不可能给他主动说出口的。

花洒的温水冲去一身的疲惫，等他洗干净走出来后发现沈昭房间里的门是关着的。

思索片刻，他推门而入。

房间里满是那个香薰的味道，沈昭坐在床边闻声回头，目光冷淡地看着他。

不知道是不是沈扶寂的错觉，在看到自己的一瞬间，沈昭眉间的冷意又淡了下去。

“少爷。”

沈昭叫他，音色带着点沙哑。

沈扶寂突然就不想问他有些事情了。

他只是走过去抱了抱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