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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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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尘这下真不知该作何反应了,无言望她。

他沉默的间隙,江鹤雪又用手戳戳他的肩:“放我下来。”

“怎的不愿了?”沈卿尘问了,又依言将她放下。

“怕你给我直接抱榻上去。”江鹤雪踢他的鞋尖。“色鬼。”

沈卿尘攥住她的手腕,防她脚滑摔伤:“是忧心你头两日痛,又被累到。”

江鹤雪悻悻收回了脚,心虚地瞟他一眼,道歉的话堵在嘴边,转了圈儿又被她咽回去:“我是怕你抱我累,自个儿走下去为好。”

上一瞬他还坦荡荡地承认私下从那书上学技巧,方才这事儿想歪了定不能全然赖她。

心头却是涌上点点甜意。

“你倒记性好。”她小声。“这般小事都能记住。”

“也不总是。”沈卿尘已然明白她爱听何话,轻叹了声,耳缘还红得透明,却直白开口。“仅是你罢了。”

江鹤雪被这蜜语喂了一耳朵,欣欣然去偎他的胳膊:“会说日后便多说些。”

“好。”沈卿尘用另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叹息里带了几分宠溺的笑。“你想听多少,我都说与你听。”

“怎的?善讲情话了?”江鹤雪惯会在他这处得寸进尺。“能日日不重样地说与我听么?”

“为你学。”沈卿尘纵容地捏捏她的手。“每日说一回。”

想来是婢女替她揽了涤器之类的活计,此番她的手比初见时柔软了许多,但指腹仍带着细小的茧,经年累月的吃苦,绝非三五日能褪净的。

狐裘厚暖,他仍觉着她的手冷,将她的手拢进掌心暖。

“一回不成,要三回。”江鹤雪黏黏地去贴紧他的掌心。“晨起说一回,午歇说一回,夜里安寝再说一回。”

如水月华里,她的紫眸浸着清透的光亮,面上笑意盈盈,绯意浅浅。

对视之间,沈卿尘脑中只余两则念头。

一则,是琼琼原来也会对他害羞。

另一则,是琼琼当真可爱……好想再亲亲。

恰巧行至山腰平台,他纵容自己俯了身,低声:“你嗔的对。”

“对你,我当真慕色。”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他阖眼吻上她。

-

江鹤雪最终还是被沈卿尘抱下山的。

她并非疲累,仅是腿软,腰也软,实在是走不了。

依着龙邻习俗,大婚头七日新人不能见面。

次日江鹤雪晨起便收到了沈卿尘的信,信中说婚期得了恒顺帝的准允,大婚事宜早已准备妥当,叫她宽心。

又同她说赈灾之事已步入尾声,婚后他定能得闲陪她。

信笺尾页,写了一行与此前稳重笔调大相径庭的情话。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1」

这回的信纸不再沉重,轻飘飘地拂在心尖,似早春的风穿过凛冽冬日,浸着甜暖的花香。

然从未止息的不堪流言在婚期定下后愈演愈烈。

大半都在骂她手段了得、狐狸精转世……翻来覆去不过些江鹤雪听得耳朵起茧的污言秽语。

但此番流言里被诟骂的多了沈卿尘。

虽只是责怪他耽于美色,正妃之位妄与布衣女子,比骂她的轻得多,江鹤雪却听不得了。

他此前分明是坊间一致好评的人,较之梅枝新雪更为洁净,绝不该因她承担骂名。

“雪梅,”江鹤雪拨弄着晾晒的香珠,若有所思。“你可知些因着经商而声名鹊起的人物么?”

她无意寻回镇北侯嫡女的身份与他相配,但若是凭千香坊如今大热的势头,日后发展壮大,总能减轻对他的影响。

恒顺帝不拘龙邻的商业发展,便是龙邻与北玄政事敌对,边境民间的通商也未曾多加管制,幼时在凉州,她还与三五好友一同去过。

“王妃可知晓乾乐郡主?”雪梅略一思忖,道。“乾乐郡主在做珠宝行当,今岁从北地来京了,应当是近年生意做得最为响当当的女子了。”

“黎漾?”江鹤雪对上名号,怔住。“她去经商了?还是珠宝?”

雪梅应了声:“昨夜刚到,住在坤仪长公主府。王妃与郡主是旧识?”

“嗯,同病相怜。”江鹤雪回忆着旧事,轻抬唇角。“看错人的娘亲,恨不能大卸八块的爹。”

她放下香具,对着铜镜补了一层口脂,心下有了主意,施施然起身:“帮我看下铺子,我去寻她。”

坤仪长公主府坐落在城西,江鹤雪照例租了马车去。

方下了马车,便见朱红府门缓缓敞开,乾乐郡主黎漾将一名俊朗青年“轰”出了长公主府,面色涨红。

青年笑得没心没肺,还攥了一下黎漾的手,又被她毫不留情地甩开,“砰”地将府门合上。

青年也不恼,隔着门自顾自地说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见他走远,江鹤雪才惊异地挑了挑眉,抬步走到门前,屈指叩了三下。

未等她开口,府门猛然被黎漾拉开:“姜星淙,你有完没完——”

她的语声在二人对视的瞬间骤然停住,下一瞬,府门又“砰”地一声被关紧。

“乾乐。”江鹤雪又叩了一下门。

“白日撞鬼。”门后,黎漾的嗓音轻颤。“怎的看到了江鹤雪。”

“当真是我。”江鹤雪听她唤了自己大名,彻底放下心来,嗓音含着笑。“不是鬼。”

府门再度被她敞开,黎漾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回,轻叹了口气:“进来坐。”

黎漾疾步走在前面,江鹤雪隔了三步跟在她身后,边穿过曲折游廊,边打量着府内布景。

院中栽着棵古梅,冷香四溢。

厅内的梅花朱漆条案上已斟好了两杯清茶,黎漾引她落了座,淡声:“没有葡萄渴水,将就用吧。”

“难为乾乐还记着我的口味。”江鹤雪盈盈笑了。

黎漾并未应声,眼眸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她。

江鹤雪微抿了口,便将茶盏搁到一边,不动了。

“换君山银针来。”黎漾吩咐婢女。“再上一碟玫瑰饼。”

茶盏内重被换了新茶,热气腾腾的玫瑰饼亦摆在白瓷碟中被端到案边,江鹤雪才又捧起茶盏,轻抿起茶来。

一盏茶用完,婢女又为她斟满,黎漾依旧没开口。

“现下不说我‘麻烦’了?”江鹤雪用瓷叉叉了一小块玫瑰饼,边用边笑问。

“你当真活着。”黎漾沉沉吐了口气,嗓音轻颤。“镇北侯都给你和阿野把葬礼办了……”

她没继续说,视线落在她牙绯绣金的衣裙上,略一挑眉:“瞧着活得还不错。”

“还不错,也还差些。”江鹤雪见她心情好了些,直切正题。“听闻你做了个珠宝商?”

黎漾承认:“北部如今最为出名的妙华坊,本郡主的。”

“怎的,借钱?”她爽利道。“要多少?”

江鹤雪连连摆手:“我想同你合作。”

“我这些年靠制香为生,前些日子做了香珠与香梳,反响应当都不错,便想再用香粉做些耳坠发簪之类去售卖,将生意再做大些赚钱。”她解释。“但耳坠与发簪可以设计的花样子便多了,我想着,若你是做珠宝的,可否借我位工匠?”

“本郡主亲自为你画。”黎漾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个重点,清冷眼眸微眯。“制香?”

她的视线又落在江鹤雪的衣裙上,辨认一瞬:“东归进贡的提花绢?”

“阿雪,你莫要告诉我——”她嗓音骤然冷下去。“皇叔过几日要娶进门的正妃,是你。”

江鹤雪应声,莞尔:“昭华待我分外温柔体贴……”

黎漾截断她的话,豁然起身:“你疯了。”

“本郡主不管你是为何走到这一步,”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寒声。“这桩婚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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