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他的身体,被对方弄得也有反应。
作恶的人终于放开他,萧别鹤躺在榻上喘息,问他:“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
少年蹲在榻边,摸着美人的脸,蓝色幽瞳直视着萧别鹤的眼睛,摄人心魂:“是啊,哥哥,什么感觉?”
萧别鹤不敢再看那双眼睛,仿佛他真是懂妖法、专门蛊惑人心的男妖,再度闭上眼。
陆观宴主动相告:“哥哥既然知道我是谁,怎么忘了巫夷族人擅长用蛊?我刚在哥哥身上下了蛊。”
萧别鹤听得怔怔的,被对方压住,眼睫颤了颤,心中还真不知怎么办。
殊不知,这一副由人欺负的样子,落在某个小疯子眼里,只觉得更漂亮了,也让小疯子更兴奋了。
不过小疯子心里还是知轻重,即便再忍耐不住,失控之前,也还是会忍耐下去。
陆观宴松开美人,将萧别鹤扶起,贴过去下巴搭在萧别鹤肩上,又变得可怜巴巴的,“哥哥,不要这么快杀我好不好?我还想跟哥哥多玩几天。”
萧别鹤没应,心里已经猜不出对方究竟想要什么。
陆观宴再次没等到美人回答,也没伤心,委屈完了,从萧别鹤肩上抬起头。
外面远方数里之外已经隐约听见烟花声响起。
陆观宴道:“今日是除夕,我还没过过除夕呢,哥哥陪我出去逛逛好不好?”
梁国的除夕,萧别鹤也还没逛过。
萧别鹤道:“你我二人,不适合让人看到。”
尤其眼前少年。
萧别鹤还不知道他十日前已经一个人闯了梁国皇宫,更不知道如今满梁国上下都在逮捕陆观宴,只是联系到少年的身份,发自内心这样想道。
少年却一点不担心,手里取出一张面具,是放在这处木屋内、萧别鹤曾经用过的。
“没关系,戴上这个,别人就认不出哥哥了。”
萧别鹤盯着那张白面具看了一会儿,心想,这地方恐怕没有哪里是对方还不熟悉的了。
萧别鹤问:“你呢?”
陆观宴又拿出一张黑色面具,是他前几日发现美人有一个面具后,从外面买回来的,“我也有!哥哥,我们去玩吧?”
日落时,漫天红霞和烟花爆竹声,两人戴面具离开了桃林。
“哥哥。”走出没几步,少年叫住萧别鹤,萧别鹤刚要偏头看,被少年趁其不备抱起来。
萧别鹤:“放我下来。”
陆观宴摇头,“哥哥的腿刚恢复,不宜多走,这次我抱哥哥吧。”
萧别鹤道:“我有马。”
“骑马也需要腿力。”陆观宴坚持,“况且,哥哥在梁国名声显赫,哥哥的马容易被人认出来,面具就白戴了,骑我的。”
萧别鹤最后也没拗过陆观宴,两人同乘一匹马。
主要萧别鹤看见这个三皇子眼睛的色彩有点不对劲,怕他再做什么。
萧别鹤现在觉得他错了,世人都说是疯子的人,确实是有一点疯的。
不过,世人也没说对。
两人来到闹市上时,天已经黑了,四处都是各种形状的烟花。路边无数贩卖灯笼和花灯、各种糕点的。
陆观宴很高兴,跑来跑去,对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要买下来。
买了什么吃的,先跑过来给萧别鹤尝尝。
萧别鹤也没冷场,少年送来什么都尝了点,送给他漂亮的花灯,萧别鹤犹豫着不知所措,最后少年一委屈,也接住了。
陆观宴面具下的妖脸,于是马上得逞地笑了。
只是,玩了一会儿,陆观宴就觉得没意思了,情绪恹恹的,耷拉着脑袋回到萧别鹤身边。
“哥哥,为什么他们能开心那么久啊?除夕夜,似乎也没什么好玩的。”
萧别鹤也不知道。
萧别鹤道:“可能因为,除夕是家人团圆的日子吧。他们都有家人。”
陆观宴听懂了,抬头问萧别鹤:“我能跟哥哥成为家人吗?”
萧别鹤再次被问愣住。
是拒绝都不知道说什么话。
萧别鹤:“为什么?”
陆观宴笑说道:“因为只有哥哥愿意陪我过除夕。我没看过太阳,也没看过月亮,哥哥都陪我看了。哥哥,我好小的时候就没有家人了。”
陆观宴说得很轻松,却见萧别鹤又静默,不知是不是让美人想起伤心事了,趁美人失神,牵起萧别鹤的手往前走道:“哥哥,我们去放河灯吧?他们说这个能许愿!”
陆观宴牵着萧别鹤往河边走去,那里也喧闹无比,挤满了人,河面漂满了各种各样的河灯。
萧别鹤在自己手中那盏灯上写下了祈福将军府的话,放入河中。明明最先要来放河灯的是陆观宴,陆观宴手中那盏,却什么字都没写。
萧别鹤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多问,只听到自己的声音道:“你没愿望吗?”
“有啊。”陆观宴道,“只不过我的愿望就在我眼前了,写灯上,还不如直接说出来。”
那盏无字的河灯也随着风漂远,与河面千千万万盏灯融为一体。少年弯眸笑了笑,“我想和哥哥厮守一辈子。”
陆观宴说这话时,已经能想象到旁边美人面具下的神情。
果然,美人动作很轻微,只是还是被陆观宴捕捉到了,是不可置信,还有为难。
甚至,陆观宴不知道自己怎么好像还看见了点伤感。
陆观宴想,大概是他看错了。
又或者,他说的话不对,惹得美人对他不高兴了。
陆观宴笑了一下,补充说道:“还是算了。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哥哥,只会给哥哥带来祸端。我本来就是阴沟里的人,不该对哥哥抱有幻想,对不起,哥哥。”
萧别鹤静静坐在一旁,什么都没说,看着满河面发亮的纸灯。
陆观宴先站起来,向萧别鹤道:“哥哥,我听说在梁国有一座最高的楼阁,叫摘月阁,我们到那上面看烟花去吧?”
萧别鹤没说话,只是跟着起身。
陆观宴又笑了笑,透过面具能看见眼睛弯弯的,笑得多了,仿佛笑容都变得阳光干净了不少。
“谢谢哥哥。”
两人走时,有人从前见过萧别鹤埋名时用过的这张面具,以及那道独有的清隽优雅身影,拨开人群冲上来喊道:“风月公子?”
有了第一个人喊,更多百姓应声而来,将萧别鹤面前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萧别鹤后来即使去了军营、在军队中留下了些威望、再后来又渐渐名动整个梁国,日子却依旧不算好。将军府从前习惯了由他自生自灭,月银新衣之类从来没想过给他,后来萧别鹤在梁国功名越来越多,甚至被戴上小战神的称号,府里从前不拿正眼看他的仆人也开始尊敬他。
但所有人同时忘了一样,从小到大,将军府里依旧没给过他一两银子、一件新衣裳。
萧别鹤十三岁时学会酿酒,也能写文章,从那时起,开始每次跟军营短暂回京城后,拿自己酿的酒到闹市中换钱,给人写文章换钱。“风月公子”这个称呼便是后来买他诗和酒的文人取的。
陆观宴故露惊讶,“哇呜,哥哥这么厉害,都是来看哥哥的。”
萧别鹤:“不是看烟花吗,走吧。”
陆观宴:“好!”
少年说完,抱起美人用轻功飞出人群的包围,飞到摘月阁最顶层上。
摘月阁有二十八层阁楼,足有三百尺高,站在楼宇之上,整个梁京夜景一览无余,眼下烟花都变得渺小起来。
陆观宴揽住美人的腰还不肯松手,将人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抬起,拿掉美人遮面的面具。
“哥哥,你真好看,比天上的烟花和星星都好看。”那面黑色面具下的蓝眸弯弯,笑说道。
萧别鹤没说话,心想,此处无人,对方帮他取面具,他是不是也该帮少年取一下。
念头刚一出来,陆观宴握住他的手,朝自己脸上碰去。
萧别鹤轻吸一口气,看着他,手指夹住黑色面具的边沿,摘了下来。
萧别鹤道:“你也很好看。”
少年一喜,“真的?”
萧别鹤:“嗯。”
少年仿佛心思格外单纯好哄,萧别鹤一句夸他好看的话,让陆观宴开心好久。
陆观宴就着环抱住美人哥哥的姿势,手挪到萧别鹤发上,解开了萧别鹤束发的发带,皎洁月光下,美人青丝如瀑倾散。
萧别鹤抬眸。
只见少年手中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支白玉簪子,是刚才他们一起逛集市时,少年走进一间珠玉铺子花大价钱买的,萧别鹤还以为是他喜欢。
上等的白玉质地极好,月光下莹莹透着白光,干净得像是月光织造成的。
小疯子样子还很愉悦,笑得露出獠牙尖,一双幽蓝异瞳因为想着兴奋的事弯弯的,声音蛊惑轻柔:“哥哥,转过去。”
陆观宴小心翼翼给美人簪好了发,双手接着又落回到美人肩上,抱住怀里的美人转过来朝着自己,看着被自己装扮起来的冷玉美人,满意极了。
“哥哥真漂亮,这支簪子勉强配得上哥哥。”
萧别鹤抬手要拔掉,“我不要你的东西。”
小疯子按住萧别鹤的手,同时占有地将人整个紧紧禁锢在怀中:“不可以,哥哥要收下。”
萧别鹤还要拒绝。
他从没收过别人的东西,何况还是此等贵重的。
陆观宴笑容一点点消失,脸色耷拉下来。“哥哥不喜欢,那折断好了。”
萧别鹤清眸微颤,收回手。
少年于是肉眼可见的又开心起来。
萧别鹤被他这样紧紧看着,不知为何,心里有一丝不自然,还有一分无措。
陆观宴紧紧揽住他的肩膀,似乎思考什么很严肃的事,妖孽的脸上笑意再次一点点隐去。过了半晌,认真地道:“哥哥,我带你走好不好?不要留在梁国了,再留下来,你会死。”
死,是萧别鹤早就预料到的。从这个巫夷族少年的口中说出来,更是成了定局。
萧别鹤道:“我不能离开。”
陆观宴脸色倏地变寒,“为什么?因为你的家人?”
萧别鹤不说话,陆观宴冷笑,想起不久前放河灯时,看见萧别鹤写在纸灯上求将军府无恙的话,捏紧了萧别鹤的手腕:“他们是你的家人吗?还是,因为你的未婚夫?你不会真想做太子妃吧?哥哥?”
萧别鹤心里知道,少年说的是对的。将军府的那个家,他没办法融进去。但是为人子,萧别鹤做不到无情无义。
萧别鹤道:“抱歉,这是我的事。”
“呵。”陆观宴冷笑出声,“那哥哥知道,你的家人在做什么吗?他们在抓你,说找到你后打断你的腿,哥哥要回去?”
少年看他的眼神太过炽烈,刺得萧别鹤心里一抽,撇开脸收回视线。“这是我的事。”
陆观宴意识到刚才吓到人了,赶紧收起情绪,换个样子重新笑了一下,“抱歉,哥哥。我们看烟花吧。”
这一夜,烟火长明,两个都没怎么见过光明的人影子叠在一起,月光将那两道影子照得很亮。
烟花看到最后,小疯子还是又欺负美人了,小疯子觉得,巫夷族传承了几百年的蛊术,真是个好东西,好用极了。
只是美人哥哥这次必定更厌恶他了。
陆观宴并不是格外在乎,昙花一现也绚烂,短暂拥有也算得到过!
“哥哥,睁眼。”
让美人睁了眼,小疯子又不仅仅满足于看见美人的神情,捏住萧别鹤的下颌贴近,嗓音比蛊惑人:“哥哥,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