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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离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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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郡主发出粗哑的声音,表现与寻常哑巴一般无二,任谁也不知她想说什么。

“可知那五个背叛程放的东西是何下场?”长宁起身,缓缓踱步,“程放与月霖相认第二年,便将他们全部抓获。

“妻离子散那些年,一半的错在你,一半的错是由那些忘恩负义见钱眼开的货色造就。

“程放该让他们受酷刑赴死,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那就错了,你根本不了解他。

“酷刑自然是要用的,但毕竟生了人的发肤骨骼血脉,就该物尽其用。”

清河郡主的眼珠停止转动,因为不解其意陷入茫然。

“神医不乏需得试药、试毒之时,亲力亲为危险且误事,用猫猫狗狗小兔猴子终归有些残忍,也并不能推算出放到人身上的效用,程放就让那五个东西为两位神医效力。

“两位神医得了这样五个活物,这些年研制改进了诸多济世的良方。

“那五个人一次次濒死,一次次被神医急赶急救回来。那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感受?

“而这不过是他们的用途,再能熬也有期限。程放说过,他死之前,便会收敛顾及苍生之心,将他们挫骨扬灰,要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这般言语,对清河郡主有着莫大的威慑。她想到了自身,猜想自己如今或许并不是末路,仍旧在走向末路的坎坷路上。所以,她面露恐惧。

“你在想什么,我大抵猜得出。”长宁走到她近前,目光森寒,“但你这种秽物,我很担心程放根本不会念及,有朝一日大限将至,也不会对你做出安排。

“你不用惧怕他,你要怕的是我。

“你是我这辈子最膈应的人,何时一个高兴或者不高兴——”

长宁俯身,离清河郡主更近一些,满带杀气地说,“送你上路,用我所知的最残忍的法子。”

清河郡主身形一震。如果可以,她此刻就要自尽,可悲亦可笑的是,她连自尽的能力都已丧失。

.

转过年,新帝改年号为泰安。

正月十六,新帝开始上朝,自来最是勤勉的首辅顾月霖告假,为期半年。

朝堂半年没首辅在,之于很多人是难以想象的。皇帝自然不准,顾月霖便再度上折子。

君臣两个并没磨烦多久,只三日便有了结果:皇帝准了。

没法儿不准,因为顾月霖的态度坚决,言明皇帝若是如何都不同意,他便要私自挂印离府。

顾月霖告假这么久,是为着送生父最后一程,陪他走完最后一段路。

程放说:“我想要的最终的归处,是海上一个小岛。新婚时,曾与你娘说过这类事,她并不反感,而且兴致勃勃,与我一同参详海图,遍览群书,选了那个无名小岛。

“相聚时,我不曾好生陪伴,死后定要永世相随。

“她的骨殖,我已先一步送到岛上。

“月霖,容我再不尽责一回,允我离开,到岛上与你娘相聚。”

在父亲这么说之前,顾月霖根本不知道,母亲的骨殖早已到了遥远的海上。

只是,随父亲怎么着吧。

他并不相信轮回、来世,他早已觉得活一辈子就已足够艰辛疲惫,很多人憧憬的来世,在他,想来只会摇头、拒绝。

有信仰的人,有时悲凉,没信仰的人,有时更悲凉。

顾月霖要送父亲到海上,带着随风。他不能允许父亲在生涯之末孤身远走,然后,再不归来。

他这一生,最尽力的是抱负,最在乎的是友情,最想要的是亲情。

养父顾逊的离世,黯淡了他的幼年少年光景,其后一直在蒋氏给予的关爱与压力之下度日,纵然甘之如饴,回想时也无任何趣味。

后来,养母钻牛角尖那一阵,算得疯狂,也真要把他逼疯了。

他在乎她,但她当真惹得他暴怒,若在他暴怒时若也一意孤行,他知道,他大抵会杀了她。

对蒋氏,就是这样分外复杂的感情。

他知道他的暴怒源于何处:养母可以无条件地相信魏琳伊,哪怕魏琳伊出的主意错漏百出蠢不可言。

那是她从不曾给过他的。

她给不了,他毕竟最初只是她稳固地位的一个工具。

这种事挑明了没意思,也太伤人,但是不说,不代表不明白。

最可笑又可恨的是,他并没有挑明、抱怨的资格。

归根结底,他好端端长大了不是么?这等生恩,如何能负。

于是,知晓身世之后,在那个降雪的日子,他选择了原谅。若不原谅,跟自己都交代不了。

见到程放初次,他心绪便有了莫大的起伏。

他能感受到父亲对自己切切实实的歉疚与呵护之心,哪怕不曾亲口道出。

他笃定,父亲会无条件地信任他,却已生无可恋。

于是,那之后的数年间,他总是建议或者需要父亲去做一些事,要父亲有所记挂,活下去。

父亲为了他,也真是什么都可以付出,桩桩件件的事,无不鼎力相助。

父亲有时是在弥补,有时则是宠着他胡作非为罢了。他懂得,他要的也正是这些。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父亲终究是要先一步离开。

别离早已注定,他和父亲已经一再强行将期限延后,却终究创不出奇迹。

死生相隔的离别在即,顾月霖怎么可能让父亲独自远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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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三十里的庄园。

顾月霖跪倒在蒋氏面前,“娘,我告假是为私事远行,又要有许久不能来给您请安了。”

“快起来。”蒋氏将他扶起来,携他落座,“要做的想做的只管去做,我挺好的,你不必挂怀,只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么?”

“一定。”顾月霖微笑,“这次不同于往昔,走之前我会安排一些人手到这里,一概由辛夷景天带到您面前,您只管全收下,但若是旁的人带来的,不需见更不需用。”

“好,我记住了,全照你说的办。”

说话间,魏琳伊进门来,亲自端着茶点,又亲手送到母子二人手边,随后才后退几步,行礼道:“问首辅安。”

顾月霖抬手示意免礼,“总是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母女两个定居此处的年月已久,他每个月都会来一两次,每次只要碰面,魏琳伊就会给他行礼。往日不当回事,此次即将远行,也就出言提一下。

魏琳伊一笑,落座时笑道:“我怕你也不是一日两日一年两年了,场面功夫自然要做足。”

“闲的你。”顾月霖失笑,“将母亲照顾得很好,生意也是越做越像样子,哪有你怕谁的道理。”

“话说透了就不好了,你晓得我是什么意思就得了。”魏琳伊已经修炼出来了,不论与谁,不论直接或间接地提及当年做过的糊涂事,都能语笑嫣然,稍稍一顿,她便转了话题,“要出远门?”

“对,这次是来辞行。”

“母亲这边你不用挂怀,迟一些我送些小物件儿到府上,保不齐有你路上用得到的。”

“有心了,多谢。”

离开时,魏琳伊送他到二门外,他着意叮嘱了几句,她一概欣然应下。

这日晚间,李进之、沈星予、君若、魏琳琅齐齐赶至兰园,为父子二人践行。

自开建书院至今,魏琳琅俨然成了程放的一个小徒弟,往兰园跑得很勤,渐渐地,与父子两个也就熟不拘礼了。

这一次前来,践行意味的是什么,她明白,旁人亦明白,始终挂着的笑容,不过是拼尽一生气力,来做这一场戏。

翌日晨间,程放、顾月霖带着随风离开京城。

长宁大长公主并未践行。

然而,随着父子两个的离开,她一病不起,不过数日,便已病入膏肓。

君若告了假,日日服侍在近前。

这日上午,皇帝遣了内侍来探病,本来一切都好好儿的,末了,内侍却来了一句:

“皇上想着,大长公主病重,驸马因何还不现身?”

君若想一脚踹死那个满脸不怀好意的内侍,更想给皇帝一刀——先帝认可的这新帝,怕是表里不一、过河拆桥的东西。

长宁却是悠然一笑,“驸马早就死了,你去告诉皇上,让他治我的罪。”

内侍听了,倒再不敢造次,行礼道辞而去。

皇帝那边再无下文,反倒引得长宁满眼讥嘲。

午后,君若陪着长宁去了水榭。

“沈瓒那个不着调的,年初辞去了京卫指挥使的官职,也没能让星予顶上他的位置,错了。”长宁说。

“哦?怎么说?”君若隐有所觉,一时间却不能化为言语。

“若是父子两个都在皇城,如今的皇上大人有什么猫腻,总能防患未然,眼下却难办了。如今这个皇帝,是矮子里头拔高个儿罢了,不定什么时候犯浑卖蠢。”长宁正色提醒君若,“日后千万小心,见势不好,赶紧跑,记住了?”

君若用力点头,眼泪差点儿掉下来,“叔父和哥哥也是这么叮嘱我的,说我是女孩子,遇到任何事都不能硬扛,能溜就溜。”

“那对儿狐狸精转世的父子……”长宁转眼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真想他们。”

君若没法儿说他们会回来的宽慰的话,只是握住长宁的手。

长宁缓缓反手,握住君若的手,“我就快走了,身边一切,能转手赠人的,我都给你,不要推拒。固然是因为我最心疼、欣赏你,也是因为,你是他和月霖这些年最宠的孩子。”

君若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颗颗掉落,然而再难过,也能察觉到,这一次长宁提及程放时,语气有些微妙。

她想问一件事,强行忍住。

二月下旬,长宁大长公主因病与世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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