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医务室·晨光与遗忘

消毒水的气味里混着一丝紫露草的甜香。玥临睁开眼时，晨光正斜斜地穿过窗帘缝隙，在云栖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斑。少女趴在床边熟睡，锁骨处的紫露草纹身已经褪成淡粉色，像一道未愈的伤疤。

她伸手想触碰那处痕迹，却在指尖即将相触的瞬间——

云栖突然惊醒，天青色的瞳孔里满是陌生。

“你……是谁？”

空气凝固。玥临的指尖僵在半空，紫罗兰色的兽瞳微微收缩。她看着云栖困惑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医务室的器械、窗外的操场、最后落回自己脸上——依旧没有半点相识的痕迹。

清尧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记忆断片。”她咬着棒棒糖，将平板电脑转向玥临，“神格融合的副作用，协会档案里记载过。”

屏幕上显示着三百年前的文献插图：青衣神明怀抱小狐狸，额间浮现锁链状纹路，下方古语标注【神蚀】。

“每次动用神力，她都会丢失部分记忆。”清尧的声音罕见地严肃，“这次是代价最大的一次。”

玥临攥紧被单，布料在爪下撕裂。她看着云栖警惕地缩向床角，蓝牙耳机里漏出的白噪音成了唯一的安抚——那是她们初遇时，云栖总在听的频率。

（不记得我，却记得习惯？）

突然，云栖伸手触碰蓝牙耳机，指尖在调整音量时无意识地划过某个预设频道——一段古老的童谣流泻而出。

玥临的呼吸停滞。

那是青衣神明曾经在月下哼唱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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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兽人协会·观测室

监控屏幕播放着昨夜的雷暴数据。白发老者敲击键盘，三维投影显示出云栖周身环绕的能量场——淡金色锁链已重新编织成茧，但表面布满裂痕。

“天道只是暂时退却。”黑袍研究员调出地壳监测图，“看这里，往生镜碎片引发的地脉变动。”

地图上，七处紫露草异常生长点连成北斗七星状，而青川高中正好位于天枢位。清尧突然吐出棒棒糖：“等等，这个图案……”

她调出三年前的档案照片。年幼的云栖在发病时用蜡笔画满整面墙——正是如今的地脉分布图。

“她早就预见了一切。”研究员的声音发颤，“包括自己的遗忘。”

清尧看向隔离玻璃另一侧的玥临。紫发少女正将耳朵贴在玻璃上，兽瞳竖成细线——她在偷听。

“别装了。”清尧敲敲玻璃，“协会决定暂时保留Y-5149的自由活动权。”

玥临的耳朵动了动：“条件？”

“你当锚点。”白发老者突然开口，“每次她记忆断片，用这个唤醒。”

他推过一支密封试管，里面悬浮着淡金色液体——云栖的血液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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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旧校舍·月光重现

玥临牵着云栖的手腕穿过长廊。少女虽然不记得她，却乖顺地跟着走，仿佛身体留存着本能。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云栖停在锈蚀的铁门前，蓝牙耳机里的白噪音突然中断。

玥临没回答，只是推开吱呀作响的门扉。月光透过破败的穹顶洒落，照亮地面那滩干涸的金色——昨夜神格融合时，云栖的血曾浸透这片地板。

“你曾经在这里藏过东西。”玥临指向角落的松动地板，“三瓣紫露草的标本，还有……”

云栖突然蹲下身，手指自动抠开木板。

下面空空如也。

“果然被协会收走了。”玥临叹气，却见云栖从校服口袋掏出什么——

一块崭新的紫藤花标本，花瓣边缘染着金。

“我今早发现自己握着这个。”云栖困惑地歪头，“上面写着……”

玥临凑近看标本旁的便签，孩童字迹已经褪色：【不要看月亮，会想起太多】。

夜风突然变得凛冽。云栖的纹身开始发烫，她捂住锁骨跪倒在地，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

青衣神明在月下剖心取骨，妖兽咬住她的手腕逆向输送妖力。锁链不是束缚，是桥梁，将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拧成共生体。

“玥……临……？”云栖的瞳孔剧烈震颤，天青色与人类茶褐色交替闪现。

玥临立刻掏出试管，将血液结晶按在她锁骨纹身处。金芒暴涨的瞬间，旧校舍的玻璃全部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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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天道再临·观测者现身

紫露草从地板缝隙疯长而出，缠绕住两人脚踝。玥临的兽耳被迫显现，她抱紧痛苦抽搐的云栖，九条狐尾在月光下舒展成屏障。

“坚持住……”她将额头抵住云栖的，任由对方指甲陷入自己后背，“这次我陪你一起疼。”

校舍外墙突然爬满冰晶。某种超出人类认知的存在正透过月亮凝视此地，玥临的视网膜被强光灼伤，却仍死死盯着逐渐玻璃化的云栖——

她的皮肤正在变成往生镜的材质。

“原来如此。”清尧的声音从废墟外传来，“天道要把她变成监视人间的法器。”

玥临的利爪刺入自己掌心，用鲜血在云栖心口画符。这是昨夜在往生镜里看到的禁术，以妖力为墨，以神魂为纸。

“把我的记忆分给你。”

符文亮起的刹那，玻璃化骤然停止。云栖的瞳孔恢复天青色，而玥临的紫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雪白——

记忆如洪流冲刷着两人。三百年前月下的誓言，轮回中一次次错过的相遇，直到今生化形为兽的初遇……

“想起来了。”云栖染血的手指抚上玥临苍白的脸，“全部。”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操场上的紫露草集体凋零，而天际传来瓷器碎裂般的脆响——

天道暂时撤回了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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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晨光再临·代价

医务室的窗帘被风吹起，拂过玥临雪白的发丝。云栖靠在床头，指尖缠绕着两人之间的输液管——现在那里面流淌着淡金色的混合血液。

“值得吗？”她轻声问，“用三百年道行换我一天记忆。”

玥临把玩着褪色的紫藤花标本，兽耳微微抖动：“你当年剖心取骨的时候，怎么不问自己值不值？”

窗外传来学生们的嬉闹声。清尧嚼着泡泡糖靠在门框上：“打断一下，协会刚监测到新情况。”

她举起平板，画面显示全球七处往生镜遗迹同时发光，而地脉图上——

北斗七星的图案正被某种力量修改，新的连接线指向云氏老宅。

“看来天道找到新玩具了。”清尧意味深长地看向云栖，“你弟弟今早失踪了。”

云栖的输液管突然爆裂，淡金色血液在空中凝结成三瓣花的形状。而玥临雪白的发梢末端，正一点点重新染上紫藤色——

神蚀并非不可逆。

只要支付足够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