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是开幕式和演讲。

几个教授高谈阔论，从学术方面的前沿动态谈到未来的发展趋势，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才意犹未尽的结束了。

午餐会是一个行业交流的好机会，然而，现场注册的人却被拒之门外。

服务生很抱歉的拦住他们，谢忱明白，现场注册确实有很多限制。他们表示理解，几人正要离开，韩博士却让他们稍等。

谢忱看见他拦住了一个正要进餐厅的人，然后和他说了什么，那人听后微微侧过头，朝谢忱这边淡淡扫了一眼。

男人是东亚面孔，鼻梁上戴着个黑框眼镜，一身西装革履，举止间尽显斯文儒雅。

很快，那人收回了目光，低声和韩博士说了句话，随后匆匆离开了。

“谁啊？”任彦好奇的凑过去问。

韩博士解释说：“一个朋友，没想到他这次也来了……”

谢忱朝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男人也恰好回了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最后，谢忱礼貌的冲他点点头，那人同样以微笑回应。

“哥你看什么呢？”耳边骤然响起陆元的声音，不知怎的，谢忱感觉这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没什么，走吧。”谢忱说。

陆元显然不相信，他刚刚明明看到谢忱和一个陌生人“眉来眼去”了！

一股烦躁的情绪在他心底悄然升起。

回到酒店，谢忱刚一进门手机就响了起来，是魏主任打来的电话。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松了口气，谢忱刚准备休息一下，又收到了钱教授发来的消息说要开组会。

等组会终于结束，任彦又来敲门，喊他去商量明天在大会上的展示内容。而这一商量，就持续到十一点多。

深夜的酒店走廊安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谢忱拖着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的疲惫身体，一步一挪的回到房间。

一开门，就与正在熨西装的陆元撞了个正着。

“还不睡，几点了？”他坐到床沿，脑子像一团乱麻，纠结着是今晚洗澡还是明早起来，他现在实在太累太困了。

陆元把熨烫得没有一点褶皱的西装挂起来，不紧不慢的说：“我在等你回来。”

谢忱心里“咯噔”一下，又想到陆元之前说的那句“关心则乱”，这话就像一只小虫子一样在他心里钻来钻去，扰的他一上午都心神不宁。

他脱口而出：“我让你先回来就是想让你早点休息，整天一两点才睡，也不知道你都干些什么？”

陆元嘴角微微上扬，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几点睡？”

“……”谢忱一怔。

陆元往前迈了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似笑非笑的说：“原来哥一直在关注我啊。”

谢忱被他直勾勾盯着看的浑身不自在，身上莫名泛起一阵燥热，他目光闪躲，说：“起夜路过，怎么了？”

“噢，路过。”

陆元故意拖长了声音，重复着这两个字，笑意从眼底迅速扩散到整张脸上，他深深盯着谢忱，心中一动，不由自主的又往前靠近了几分。

谢忱突然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按住了他的额头，声音有些颤抖：“干什么？”

“我想亲你。”

谢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弄的大脑一片空白，半晌，才不知所措的说：“别闹，明天还有正事……”

听他这话，陆元微不可查地挑了下眉：“你的意思是，你不拒绝我亲你，只是因为明天有正事？那等正事办完了，是不是就可以……”

谢忱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做起了阅读理解：“不是……唔！”

他还没说完，嘴巴就被陆元堵上了。

陆元亲的很急，热切的吻如同暴风雨一样汹涌，他的唇紧紧贴着谢忱的唇，舌尖灵活的撬开牙关，长驱直入，在他的口腔里肆意翻搅。

谢忱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要炸开一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双手不自觉的抓住了陆元的衣服。

感受到谢忱的反应，陆元兴奋的吻得更加投入了，差点让谢忱窒息的晕过去。他慢慢压下身子，等谢忱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躺在了床上，陆元跨了上来。

他这才慌了，回过神来立刻用手去推他。

可陆元纹丝不动，反而加重了那只放在谢忱后脑勺上的手的力度，按着他不得不承受着更深的接吻。

房间的温度在悄然升高，仿佛被这热烈的情感所点燃。

谢忱原本还试图挣扎，可渐渐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做出了回应。

他的双臂缓缓攀上了陆元的脖颈，两条轻轻颤抖的腿被挂在少年精壮的腰间，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陆元身上微妙的变化，跨年夜的彻夜纵情，那些疯狂而又激烈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依然心有余悸。

“停下来元元，明天真的有正事……”

陆元不理。

过了很久，他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他。分开时，两人的唇间拉出一条细细长长的银丝，在灯光下闪烁着暧昧的光芒。

陆元看着谢忱那红扑扑的脸蛋和微微红肿的嘴唇，故意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科学证明，接吻可以缓解压力，哥，有没有感觉轻松一些？”

谢忱别过头去，声音有些沙哑：“你少拿科学当借口。”

可他越是躲避，陆元就越得寸进尺。

他轻轻捏住谢忱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回来，目光灼灼：“不是借口，哥，我对你的感情从来都是最纯粹的，也是最真心的。”

谢忱的心跳的更快了，他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他何尝不知道陆元对自己的感情，那些藏在日常生活点点滴滴里的关怀，那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占有欲，还有此刻这疯狂而又炽热的吻……都无一不在诉说着陆元的心意。

可他，不能回应。

“我要去洗澡了。”他推开陆元，可再怎么强装镇定也盖不住语气中的颤抖。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陆元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

他知道，他哥的心理防线动摇了。

·

这一夜，谢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尽管他与陆元各睡一床，但安静的夜里，陆元沉稳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边萦绕，让他久久无法平静。

等到第二天他出门时，任彦见他一脸疲态，以为他又通宵了。

谢忱很难忽视身后那道炙热的目光，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作祟一样，他很自然的避开了任彦要搭上来的手臂。

“没，就是有点紧张。对了，等会儿发言的顺序……”

今天上午是分论坛讨论，谢忱他们的发言时间只有十分钟，任彦按照昨天他们商量好的流程有条不紊的介绍着，韩博士则适时进行补充。

答疑环节是谢忱，那些问题刁钻又犀利，有些连韩博士都不由得皱眉。

可谢忱始终神色从容，面对每一个问题时都能条分缕析、不疾不徐的逐一解答，言辞间尽显专业与自信。

这时，有人举手提问。谢忱定睛一看，正是昨日餐厅前偶遇的那位男人。

男人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我想请问，你们的技术如何克服传统心理治疗的局限性？”

谢忱沉吟片刻后说：“VR技术能模拟真实场景，以恐高症患者为例，我们可以通过虚拟场景让他体验高空环境，在安全可控的条件下暴露于触发因素……”

“能否完全替代传统面对面治疗？”

谢忱摇了摇头，坦诚说：“目前它更多作为补充手段，对于复杂心理问题，还是需要结合人际互动和深度咨询。”

男人点了点头，又提出了第三个问题：“我想知道，你们的治疗有效性是否有足够的临床证据支持？”

“以我们目前的研究来看，VR心理治疗对特定心理问题比如恐惧症、PTSD和焦虑症等都有显著效果，甚至部分效果与传统疗法相比更高效，但仍需更多长期、大样本的随机对照试验进一步验证……”

他谦逊的态度和扎实的专业能力获得了众人的认可，男人没有再追问，只是意味深长的望着谢忱。

谢忱并没注意到那束目光，他专心的给下一位提问者耐心解答……

但陆元看到了，唇角那抹为他哥觉得骄傲而扬起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

中午，他们回到酒店，草草用过午饭后谢忱片刻未歇，与任彦一头扎进下午互动展示的筹备工作中。

陆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深知谢忱一忙起来就顾不上自己，今天行程紧凑，再加上谢忱本就没怎么好好吃早饭，他实在担心他哥会低血糖晕倒，于是他赶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几只口感软糯、易于消化的面包，出门的时候塞包里，以防万一。

下午谢忱几人刚进会场，就见上午提问的那个男人朝他们看来。

陆元瞬间警觉起来，他眯起眼睛，上下仔细打量着这个步步逼近的男人。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任彦礼貌的问道。

男人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我把你们的研究告诉了我的老师，他很感兴趣，想来看你们的现场展示。”

任彦吃惊，不确定的问：“我们？”

男人冷冰冰的，看上去很难接近。他瞥了一眼任彦身边的谢忱，说：“是的，希望你们把握机会。”

说罢，男人又朝韩博士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很快离开了。

任彦低头看着名片，上面写着：博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