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说,“你要顺从自己的心。”
时敬之又说,我……我没有准备好。语气间难掩失落。
闻命想起他和时敬之在医院里的会面,时敬之面无表情匆匆离去,他以为那是上层精英对着下等人的厌弃,后来他明白,那是时敬之的落荒而逃。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这样傻,对自己进行着某种残酷的扼杀。
可是他也明白,因为他也是这样,他在和时敬之一起犯傻。
*
闻命从27楼出来,见到TINA只是远远点头,他不苟言笑,健壮高大的身体包裹在德尔菲诺大学造价高昂的西服中。他铁青着脸色,锋利的眉眼展示出浓重的压抑,仿佛有重若千钧的东西压在他的脊梁上。
TINA还是有些发怵,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他只是云淡风轻地冲女士点点头,擦肩而去。
这让TINA发懵,看着男人走远的身影,有种超脱年龄的沉稳笔直,她想那可能是闻命身上藏着故事,可是他没有沉湎于那些故事中,仿佛在用一种不屈不挠跋涉长途的背影告诉远远落后的旁人,我在往前走。
她蓦然感觉有些东西似乎的确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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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闻命是对的。他对危险总是充满敏锐的感知力,而他压抑的东西,也似乎永远那么早有征兆。
时敬之的精神迅速迎来某种低潮期。
那天似乎是冥冥中该有的事。
本来是个非常安宁明媚的早上,闻命惯常来找时敬之吃饭,时敬之打开门,他甚至还笑笑说,你来了啊。就像对着一名多年老友般熟稔。闻命点点头,进门。
可是时敬之猛然再次呈现出某种绝望的情绪,燃烧的灵魂困在躯体中,没有人可以触摸到他。
他曾经以为他的阴影是来自父辈的压力,后来他终于明白,那个站在原地的自己身前有一道长长的阴影,影子的主人在背后窥探,将他笼罩在阴郁之中。
他看到了,那道阴影长着孩童的模样。
那场虚拟系统中的烈火似乎没有办法帮他结束这一切,而他只能机械而无尽地重复做梦,困在一所画地为牢的生死牢笼中,仿佛永远与幸福、崇高、尊严无缘。
那只是始于一个微妙的契机。那只是一条非常普通的信息推送。
电子化时代,总是有碎片化的海量信息冲击着人的神经。
【普通孩子也不打算多大成就,古文中有这么一句话: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
他看着那行字,突然落下泪来。一股窒息感剥夺了他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