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林子度一下子没反过来,他出口的一句话是,“不是,我随便问问,你真有事儿瞒着我啊?宋酌咋了?你谈对象跟宋酌有什么关系。”
这人估计脑子里的语言磁带估计卡顿了,连前后句都勾不到一块儿。莫知与笑起来:“宋酌没咋,宋酌当我对象了。”
对面沉默了几秒,林子度震惊的声音暴起:“卧槽——”
莫知与淡定地把手机拿远,林子度在手机里嚎:“你说你跟谁处对象了?宋酌?你俩什么时候勾搭在一块儿的?!”
对面一阵惊慌失措。
“哎哎哎,卧槽我想起来了,国庆那次我和他等你下班等到凌晨,那时候明明都到小区里了,你还要送人家回到楼下。好啊你个莫知与,你们那么早久勾搭上了,竟然瞒我那么久。”
“别激动别激动,”莫知与笑着安抚他,“什么叫勾搭,说那么难听。再说了我们那次还没处上,是后面没多久在他生日会那天才处上的。”
“那你们也暗送秋波好久了。”林子度有点不忿。但不忿过后又一想,这人这么久不告诉他,不会是怕他知道后接受不了吧?
但莫知与没直接说出怕他反感这种话,他只是开玩笑说:“我都是到他生日会那天才知道他喜欢我的,哪儿来的暗送秋波。”
但林子度不相信,他嘟着声音:“你就是骗我,你以前被一大帮女孩子追,情书收了一堆又一堆,还骗我说没人追。我高中熬了三年,好不容易盼来几封情书,竟然就那么丢脸地在你面前炫耀,害我被那些猪朋狗友嘲笑了好久。那些事情你不告诉我就算了,这件事情你都不告诉我,你太让我伤心了。”
林子度这段半埋怨半暗示的发言让莫知与觉得安心,它潜意识里是在告诉莫知与:即便我曾经经历过那种不堪的事情,但那并不会让我对同性之间的感情反感。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感情,除了恶行污秽的那些,其他所有美好的感情都值得被尊重。
即便是不理解,也应当被尊重。
他的经历和莫知与的情感并不挂钩,没必要对他隐瞒,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林子度是个对朋友永远坦诚相见的人,他说:“你下次再谈恋爱,得跟我说,不能瞒着我,不然我会以为你不把我当朋友。”
“你这话让宋酌听见了他得瞪你。”莫知与笑起来。
“哎!”林子度忽然想起来点什么,恍然大悟,“对了,我就说奇怪着呢。”
“什么?”
“那晚在酒吧,我刚认识宋酌,他就一直在跟我打听你,我那时候以为他是通过你跟我找话题聊。现在想起来简直刑侦破案,这人是蓄谋已久啊!”林子度感叹。
莫知与笑起来,宋酌说过第一次见他时就喜欢上他,跟林子度打听想来也正常。莫知与想象着宋酌悄咪咪把林子度带进休息室打听他的事情,就觉得,哎,这人怎么莫名可爱起来。
“什么叫蓄谋已久,说这么难听。”莫知与笑骂一句,问,“他找你打听我什么?”
“就问一些很简单的事情,聊你的中学生活和有没有感情史,不过他问得不是很明显。”林子度忽然坏笑,“我还和他聊了不少你小时候的糗事,怎么样?感激我吧!”
莫知与说:“嗯,过年回家去找你。”
“别呀!”林子度哈哈哈。
两人絮絮叨叨又聊了一会儿,何禅在催准备拍摄,莫知与不聊了,他隔着网线给林子度翻了个白眼,说:“我要上班了,滚蛋吧。”
“得嘞。”林子度麻溜地挂了电话。
下午的工作量很大,商家赶着新品发售,跟他合作的那个女模特拍到后面连口水都来不及喝,他们这种工作按小时计费,没人跟你耗得起时间,表现不专业很容易被取代下去。
莫知与一到拍摄时间就不再做私人的事情,不像在酒吧工作时能摸鱼,他连换衣服都赶着速度,上了镜脑子里基本都是在想怎么摆动作怎么拍出来才好看,然后再分出一点心思思考何禅拍照的手法。
有时候拍到一半,何禅会说他眼里满是赤裸裸的欲望,连拍休闲的衣服眼里都有股狠劲儿,他死死地盯着何禅的相机,好像透过镜头就能看到何禅是怎么拍摄的。
他抓紧一切方法学习自己的热爱,那些激情支撑着他走到今天这条路上。何禅从他的眼神里,仿佛看到了年轻时那个为了热爱跑遍山河的自己。
何禅家庭不富裕,当初家里并不支持他学摄影,他妈妈那时候甚至不知道学摄影出来能干点什么,那些摄影器材又贵,就拍那几张照片,能挣什么钱?还不如去当老师或者医生,到老了有保障。
何禅为了学摄影,和老妈吵了一架,之后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他兼职挣出来的,寒暑假都进厂打工,那些日子他拼命地熬,熬到后来成家,还是没能在风光摄影师里熬出个名头,只能回来开了家摄影工作室,给人拍照过日子。
他从上大学那一天起,就开始为“钱”这个字发愁,有时候攒不够钱交学费还得悄悄去找人借,但不会问专业里的同学借。学这个专业的人大部分家里都有点钱,少年人心气高,他不想在班里显得太窘迫,也不愿意要学校的贫困生名额。
专业里的老师说他有天赋,审美独特,风格有魅力,他那会儿听着这些夸赞,以为自己是真的摄影天才。但那么多年过去,他的同学有些转了行,有些早已打出了一片天,他现在却苟在这里,违背当初追求的方向,依旧在为“钱”字发愁。
他有时候想,也许自己真的不适合这一条路,他不知道自己缺的到底是运气还是其他什么东西,他这几年拿着摄像机,已经没了当初的那股狂热感。
但现在,何禅再次感受到了那股狂热感,却不是在自己身上,而是在莫知与身上。
知道莫知与为了摄影梦退学,他还记得自己当初的第一反应,不是荒唐和不知天高地厚,而是佩服,是欣赏。不附势潮流的人,在这个时代太少见了。
他过了这么多年,即便自己在这条路上走得不顺,却还是敬佩那些和他一样义无反顾走上这条路的人。
莫知与叫他一声老师,那么他也愿意帮他一把,哪怕他这个所谓的老师,其实是个失败者。
深秋后天黑得早,拍完出来已经快八点了,在室内呆久了不觉得冷,出来被风一吹,抖着一哆嗦。莫知与摸出手机给宋酌发信息:我下班了,现在回去,去哪里吃火锅?
工作时没感觉,现在出来被风一吹,饥饿感猛地翻涌上来,他从下午一点多工作到现在,已经饿到要怀疑人生了,只想赶紧吃一顿填饱肠胃的空虚。
宋酌回得很快,是小区附近的商场,从这里过去大概一个小时。
莫知与直接坐地铁过去,快到的时候才发信息让宋酌出来,两人在地铁站里碰面。
宋酌给他带了件外套,往外面走,问:“冷吗?”
“有一点。”莫知与搭上他的肩膀,“快去吃饭,好饿好饿。”
宋酌笑了笑,加快脚步:“今天工作怎么样?”
出了地铁口就是商场,今天不是休息日,但火锅店比别的店热闹些,店员给他们找了个靠里边的位置,两人坐下来点单。
“可累可累了。”莫知与叹了口气,说,“进程太赶,本来还以为今天拍不完了,没想到竟然能拍完。”
莫知与本来想着今天要是拍不完,那明天上午去接着拍,下午再赶回来去酒吧上班。这种紧凑的生活他这段时间差不多也适应了,连写卷子都能在赶地铁的时候完成,因为实在是没时间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学两个小时。
宋酌说:“拍完就好,幸苦了,我来给你涮肉吧。”
他说着拿起一盘肥牛卷,往麻辣的锅底里一涮,几秒后夹起,一大筷的肥牛滴着滚红的汤汁,香辣味直冲鼻腔。
莫知与拿碗接过肉,笑道:“谢谢。”
莫知与大口吃肉,宋酌就慢慢给他涮肉,两人边涮边吃,涮了不知道多少盘,莫知与才拿起半杯冰啤酒猛地一灌,靠在椅背上,说:“饱了。”
吃完饭,两人往地铁站走,莫知与问:“你爸妈出差什么时候回来?”
“还得几天吧,他俩每次出差少说也得三天,这次刚巧一块儿赶上去出差。”宋酌说着就笑了,“又刚好赶上你休假,真是顺理成章把你往家里带。”
莫知与坏笑着看宋酌:“那今晚还带不带?”
“嗯,这是个好问题,容我想想。”宋酌说着作思考状。
“这还得想?”莫知与把手放进他兜里,隔着衣服摸他,低声道,“你再说一次,到底要不要想?”
宋酌被摸痒了,他低笑着压住他的手,说:“不要想不要想,你今晚还得跟我回去。”
“哼哼。”莫知与表情傲娇,不再摸他,手却没拿出来。
“那……”宋酌贴近他,“今晚要不要干点什么?”
宋酌想,今晚要是不干点什么,等明天莫知与回去上班,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干点什么?”莫知与装聋作哑,坏笑着看他。
宋酌睨他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这人报复心还挺强,这么幼稚。
“我说啊,”莫知与贴着他的耳朵,嗓音微哑,“这样吧,回去后,我说,你做。”
快十一点了,地铁上没什么人,他们这一排座位就他们两个人,但宋酌还是忍不住瞄了眼周围,耳根被莫知与的嗓音轰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