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琭莫名的看了言慧一眼：“既然言慧姐姐都说御花园是最轻松的地方，那姐姐怎么没在御花园当差呢？”
虽然来乾清宫并不是玛琭自愿的，但她人都已经来了，再说其他的也没什么意义了。
况且她是真觉得言慧这样试探很让人厌烦。
言慧嘴角的笑意微顿：“那不是差事都是嬷嬷们统一分配的嘛，我人微言轻，哪里能做得了嬷嬷们的主。”
冠冕堂皇的话，言慧说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玛琭也听得很没有意思。
言慧这种话，也就只能哄哄刚进宫不谙世事的小宫女，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宫女了，才不会被这种话给诓骗到。
都知道御花园轻松，但想要去御花园的宫人却寥寥无几。
归其原因，还不是因为御花园能见到贵人的几率太低了。
“那言慧姐姐挺有福的，嬷嬷们统一分配都能分配到乾清宫来。”玛琭不走心的恭维了一句。
言慧也觉得自己刚才的理由有些牵强，索性就没再说下去。
至于找一些其他话题，言慧也没心思了。
玛琭性子淡漠，跟她打好关系实在没必要。
她还不如多在奉茶的时候花些心思呢。
主子爷如今不爱去后宫，对她们这些乾清宫的宫女来说，可不就是天大的机缘了。
不过主子爷心思难辨，她需要更谨慎一些。
“都是嬷嬷们抬爱。”
……
“皇上今日可要在翊坤宫歇息？”昭妃跟皇上一起回了翊坤宫后，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昭妃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语气轻柔又关切。
玄烨坐在矮塌上，脸上被烛光照耀得有了一丝温和：“不必了，保成还小，寻不着朕，他晚间会哭闹。”
昭妃看着丰神俊朗的皇上，眸底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她垂下头，耳边的步摇微微晃动：“那自然是七阿哥要紧。”
“不过皇上，七阿哥如今也快八个月了，晚间容易哭闹的话，会不会影响您休息？”
“无妨。”
“小儿喜哭那是常态，况且保成好哄，并不会影响什么的。”提起嫡子，他玄烨心里自然是千好万好的。
要不是保成太小，他都是想直接立为储君的。
一来是可以安大臣的心，二来也是因为有了储君，朝中对于他御驾亲征一事，应该不会再强烈反对了。
不过说到底，保成还太小，他前面夭折了那么多孩子，他也怕保成立不住。
所以还是等到保成大一些再说。
“如此甚好。”昭妃笑容不变的说了这么一句。
嫡子终究是嫡子，与旁的皇子都不尽相同。
只是可怜那还在宫外的五阿哥，不知道乌拉那拉氏听到皇上今日这番话，心里会是何种滋味儿呢。
“那皇上回去的仔细些，天色已晚，臣妾就不留皇上了。”昭妃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的笑容大气又明艳。
时年不过十七岁的昭妃，可不是什么一心盼望君王宠爱的嫔妃。
她自出生开始，接受的就是属于正宫皇后的培养，心思可不会跟那些个拈酸吃醋的嫔妃一样。
“朕知晓了。”
“你有什么事就着人来乾清宫。”玄烨听着昭妃的话，语气又温柔了些。
玄烨本来还想说宫权一事的。但想起今日是除夕夜，实在是不宜聊这种话题。
在玄烨心里，昭妃虽说家世贵重，是他看好的继后人选，但他也不是说就看不得昭妃有孕。
昭妃有孕他也高兴，毕竟还未出生的婴孩，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而且他膝下的阿哥也才两位阿哥，三位公主而已。
“臣妾记下了。”昭妃柔声送走了皇上，转头就让宫人锁了翊坤宫。
“娘娘，您怎么不多留一下皇上呢。”正在给娘娘拆卸首饰的青云小声的说道。
昭妃看了眼铜镜中的人影，慢慢取下了耳坠：“今日是除夕，皇上不会留下的。”
至于为什么，昭妃并没有开口解释。
“为什么除夕皇上就不会留在咱们翊坤宫呢？”青云疑惑。
“青云，今儿你怎么那般多话？”青棘沉着脸说道。
青云见到青棘冷脸也不怕，只是也听话的闭上了嘴。
昭妃笑了声：“好了青棘，不必这般严肃。”
“今儿是除夕，咱们都要高高兴兴的过去。”
“是，娘娘。”?
……
昨儿个玄烨多喝了一些酒，今早起来的时候头都隐隐犯痛。
玄烨在空床上坐起了身，透过隐隐绰绰的床帏，外面还是一片漆黑：“梁九功。”
靠近矮塌正在打盹的梁九功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身子连忙靠近床头：“万岁爷，您叫奴才什么事？”
“去给朕端壶热茶来。”
“诶，奴才这就去。”梁九功不敢怠慢，三两下爬了起来，直接朝着门外跑去。
门口许微也在靠着门框打盹，见自家师父出来，连忙直起了身：“师父，可是万岁爷有什么吩咐？”
“去端壶热茶来。”
“记得要茶味儿清淡些的。”大晚上的，茶味儿太浓容易睡不着觉。
“诶，师父，我这就去。”记下师父的要求，许微脚下生风的朝着茶水房跑去。
不同于其他地方，乾清宫的所有差事，那都是需要彻夜不歇的。
今日茶水房晚上值守的人是青雾和菊香，两人在看到许公公匆匆跑来之后，连忙起身问好。
“许公公，您这么晚过来，可是主子爷需要茶水？”
“你们动作快些，茶味儿不要太浓。”
“奴婢遵命。”青雾瞧着外面还黑漆漆的天色，心头猛的一跳，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很快，菊香也将茶泡好了。
青雾目送菊香跟许公公走远，低垂的眼眸掩盖在了浓密的睫毛之下，让人看不清楚里面的神色。
以往主子爷也没少在深更半夜要茶水，但青雾就偏偏觉得今日心神难安。
另一边
菊香端着茶水稳稳当当到了乾清宫后殿，站在门口等着里面的传唤。
很快，殿门被打开了一道缝隙，菊香低着头踏了进去。
后殿里，这会儿已经点燃了两根烛光，毫无烟气儿的碳火无声的燃烧着，菊香一瞬间就感觉到了背后蹿起一股热意。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菊香端着茶跪在了空床前：“主子爷。”
莺莺娉婷的声音在寂静的寝宫响起，梁九功只觉得眉心一跳。
咋的？
这一年头一天，都要给他找些事情出来？
玄烨坐在床上，狭长锐利的丹凤眼往菊香身上瞥了眼。
看不大清楚全貌，但朦胧的烛光照耀着半边脸庞，却更显得清丽动人。
是他最近太仁慈了？
所以什么人都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梁九功，你是去年日子太悠闲了？”玄烨一个眼风扫过梁九功，话里的凉意让大殿的温度都降了些。
“万岁爷恕罪！”梁九功连忙跪下来请罪。
无论如何，都是他御下不严，这个罪他无可否认。
“要是年纪大了，就早些跟朕请辞，有的是人接替你的位置。”
梁九功是有苦难言：“奴才罪该万死，还请万岁爷再给奴才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重新去给朕泡壶茶来。”说罢，看也不看菊香手里的茶杯，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
菊香早在主子爷第一句问罪声响起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僵住了。
她自问容貌不差，万岁爷最近也没去后宫，为何今日她会是这个结果？
菊香抖着身子，却还是战战兢兢的端着茶杯：“主子爷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主子爷开恩。”
虽然主子爷没有说对她的处罚，但只要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她怕是在乾清宫待不下去了。
而且被赶出乾清宫的宫女，还有什么好出路可言？
“聒噪！”清冷又低沉的声音响起，吓得正要起身拉人出去的梁九功脸色瞬间一白。
也顾不上形象，直接将怀里的手帕拿出才堵住了菊香的嘴。
然后自己钳制着人将其拖了出去。
等到梁九功关上身后的房门后，他被汗浸湿的后背被冷风一吹，恼怒的理智这才逐渐回拢。
“着人丢去内务府，就说规矩不好，再让她慢慢学学。”梁九功冰着一张脸吩咐着许微。
许微瞧着泪流满面的菊香，再看看师父他老人家冷若冰霜的面容，心下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师父您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的。”
这幅场景，无非就是惹了主子爷厌恶而已。
“对了，再去让茶水房重新泡一壶茶来，安分些送过来。”
“是。”
没过一会儿，青雾按耐下自己心里的不安，低着头半点儿花样不好耍得直接将茶端到了主子爷身前。
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将茶水奉上。
渴了好一阵的玄烨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水喝了大口，水润的唇色显得越发惑人。
可惜有了前车之鉴的众人，没一个敢抬头看的。
等到奉茶宫女离开后，玄烨这才似笑非笑说了句：“听说你从御花园调了个宫女进茶水房？”
关于这件事，其实玄烨在那宫女来乾清宫的第二天就已经知道了，之所以以前不说，那是觉得没必要。
但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玄烨自己心里不舒服，那他就要让别人也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