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上涨得很快，船的底层不断传来坍塌声，大副让乘客往顶部甲板跑去。为了防止船身突然倾斜，他不得不让会使用火枪的水手和他一起面对那些海妖。

火枪在这个时代更多的被应用于打猎，因为在面对一些未知的存在时，子弹毫无用处，甚至不能对它们造成伤害。

而附带了独特威能的刀剑却能有效对这些怪物造成伤害，因此，人们经常使用冷兵器对抗，枪炮在这个时代反而是不堪重用的器物。

除了伤害同类和弱小的动物，子弹毫无用处。

大副召集了擅长射击的水手，让他们留守在木梯口，等海水涨上来的时候就对涌上来的海妖进行一轮齐射。

他知道子弹不能对海妖奏效，姑且当危险来临前的反抗。在他的设想中，最好的情况就是水手们进行一轮齐射，不管有没有造成伤亡都立刻撤退。

喧嚣的海水从乘客舱涌了上来，它们咆哮着，翻腾着，海妖紧随其后。它们一下子窜了出来，它们有着青色的皮肤，锋利的爪子，下半身是鱼尾，上半身像人，有着躯干，但是它们的头部十分怪异，它们的头部十分肿大，嘴边还有触须，看起来和章鱼的触手一样。

七八头海妖随着海水快速向火枪手袭来。它们快速摆动尾巴，产生的推力让它们闻到了铁与血的味道。

“发射！”大副喊道。

一阵整齐的枪声响起，一枚子弹十分成功的命中了海妖，但很遗憾，稍微擦破了点皮，并且引发了海妖们的躁动。

它们以更快的速度游过来了！

最近的一只距离水手们不过十米！

“跑，都上楼梯，我们撤！”大副吼道。

所有人再也不敢回头去看海妖，而是拼了命地往上爬。

几个先上来的人探头注视着下方的情况，一个海妖见猎物要跑，直接从海水中跃起，一个飞扑朝最下面的水手而去！

“开枪！开枪！”大副忍不住喊道。

上来的水手们开枪掩护，可飞扑而来的海妖顶着子弹的射击，扑到了那名倒霉的水手身上。

它狠狠抱住他，用它那森白的牙一口咬了下去。

血肉撕裂，水手发出一声惨不忍睹的痛呼，接着海妖的尾巴缠上他，它有力的手抱住他的身体，带着他硬生生地往海水中坠去。

大副神色阴郁，没有吭声，透过架设梯子的空间，他能看到那一层的海水表面浮出了鲜红的血。嗅着气味的海妖一个个扑到同伴所处的位置，分食着水手的血肉。

没一会儿，它们吃完了那个水手，再用那贪婪的目光顺着梯子向上望去。

一名枪手对着海妖连开三枪。

那畜生用充满怨恨的目光盯向那个开枪的水手，它奋力破坏四周它所能接触的一切，结实的木板在它有力的爪子中断裂。但海水灌溉的速度没那么快，甲板上的人还能撑一段时间。

众人侥幸从海妖口中夺回性命。

大副看着甲板上的船员和乘客，不禁有些茫然。

现在还有救生船，就在甲板上。

但救生船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行驶在海面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而且救生船并不足以承载所有人。在不确定海妖数量的情况下，救生船上的人很有可能优先成为海妖攻击的目标，到时候船只被破坏，结局只会和卡斯特号一样葬身大海。

迎面的雨打湿了大副的衣服，他看着湿漉漉的众人，大喊道：“现在我们已经陷入了一个绝境，我必须向你们坦诚：船只的底部有海妖，就是那些杀害我们的同胞，破坏贸易与捕鱼的家伙！卡斯特号已经成为一座孤岛，我们等不到救援了，甚至还有可能成为海妖口中的食物！

但是，我的身体里流淌着和你们一样的血！我们的祖先是一群海盗，我们骨子里流淌着海盗的血！他们在大海上四处劫掠，用炮火轰开了商船的缺口，用刀剑沾满了海妖的血。

这是海盗的荣耀。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一群可怜的人们。我们即将坠入冰冷的海中，我们的孩子与妻子将会失去照顾，我们见不到新一天的阳光，血肉会被这些畜生分食，就在这离纳维耶不远的海域里！

你们或许要说我们打不过海妖，我们没有锋利的武器，也没有战斗的技巧。可我们还有捍卫自己生命的尊严的自由！

我们可以自由地选择我们如何死去，我们可以拿起刀剑战斗下去，直到卡斯特号与我们一同葬身海底！

现在，拿起刀剑吧。为了自由而战，为我们共同生存下去的渴求而战！”

这一番战前的演讲效果很到位。男人们主动拿起刀剑与水手们一起迎接卡斯特号的末日。妇孺们被守在人群的最后方。等海妖来到甲板，守在前方的男人会战至流尽他们身体的最后一滴血。

一阵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嘎吱声不断从甲板底下传来。

那是海妖在海水里破坏船体结构的声音。它们清楚的知道，只要落入海中，这群人跟它们随意捕食的鱼儿一样容易猎杀。

大副不安的预感在此刻到达了顶峰。

卡斯特号在逐渐倾斜。所有人不得不往高处走，避免掉入海中。

“抱着离你最近的东西！”大副在风雨中高喊。

人们纷纷四散开来，很不幸的是，还是有人从船上掉入了海里。

所有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下掉入海里跟死尸无异。

没有人敢说什么，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卡斯特号一点一点地被大海吞没，它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在临死前发出了凄厉的呻吟。

倾斜的角度更大了，人们还没有与海妖对抗，就要葬身在海里了。

有人在这绝望之际看向身边的人，也有人在心底悲叹自己凄惨的命运，直到一个人伸手指向天边，并且惊讶地叫了起来。

只见一对身穿白衣的男女踏云而来，女孩手中撑着一把好看的伞，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口中念念有词，一头黑发被海风吹得随风扬起。

在人们期待的瞩目中，无形的能量化作了一杆衡量价值的秤，船体内部的海妖被审判能量锁定，动弹不得。

它们的罪孽被放在秤上称量，而在秤的另一端，放着一根洁白的羽毛。

随着罪孽的增加，天秤的平衡从起初的平衡变为了失衡。海妖们的罪孽重于洁白的羽毛。

惩罚随着天秤的消散而至。

它们的灵魂被天秤抽离，心脏没有痛苦地停止跳动，身躯不停地往下坠。

一旁的爱诺也是出了一把力，她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在空中作画，嘴里不断张合着，无声地唱着。

波涛起伏的大海在这一刻竟变得风平浪静。

零一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白纸，他折纸为船，将那张纸船抛进了海面上，只见那纸船脱手之后竟变成了一艘真实的木船！

他如法炮制，投放了足够多的纸船。

先前落到海里的人趁势爬上船，船上的水手先跳进海，等他们落入水中之后再接应乘客。

大副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抬头望向站在白云上的两人。

男的是一头黑发。

黑发。一直是纳维耶三百年来的一个恐怖的象征。黑发的人是异类，在纳维耶的传承里，他们代表着不详、恐惧、死亡、动荡等等。这样的异类很少出现，但每一次出现都会造成惊天覆地的变化。

身为一个退役的狩魔骑士，他当然明白对方的存在有多危险。但在这一刻，他还是站直了身体，把左手握成拳，重重地锤向自己的右肩，以敬重的目光目送逐渐离去的两人。

“恭喜演员01X1完成紧急任务‘海难’，本次救援存活人数为158人，死亡人数为12人。下面发放任务奖励。”Faye开心的播报声回荡在零一的耳畔。

十个木箱出现在零一的背包里。

木箱里装满了卡斯特号这一次运载的货物。

零一一次性把十个木箱全开了。

他获得了四箱绸缎，三箱茶叶，三箱珠宝玉器。

Faye见了之后忍不住打趣道：“看来演员01X1你有的是布料给她织衣服了。”

这些东西没什么用，不过可以好好装饰一下小木屋。

两人乘着云往小木屋的方向赶。

途中，爱诺有些突然地问他：“你为什么要救他们？”

“他们也想要活着不是吗？”他突然揉了揉她的头，“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仅此而已。”

她为这亲密的行为一愣。接着，她心绪复杂地注视他的侧脸。

她的心里突然升起强烈的预感。

“如果你觉得我坦诚的话你会好受一点，现在我可以告诉你。”

这是她最接近真相的一次了。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转而问道：“为什么忽然又打算告诉我？”

“你心事重重的样子太明显。我要是不说，你指不定在想什么呢。”

她被说中了心思，躲他射来的视线。

“我爱你，从遇见你的第一次起我就知道我爱你。这不是同情，只是因为我爱你。”

“这样……”她轻声呢喃着，睫毛像蝉翼一样扑闪着，“可我什么都不明白。”

“你看着就会明白的。”

两人回到小木屋。零一坐在椅子上翻着书，爱诺躺在被褥上，时不时朝零一投去目光。

如果是“爱”，那或许一切就能解释的通。

她感觉有什么在悄然改变，她分明感受到了，却无法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