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仁慨烧了五道菜。
带了红膏的田蟹,鱼香肉丝,锅包肉,炒花菜,红烧茄子。另外,他还切了一个哈密瓜装盘。
三人坐在餐桌上,柳悠悠问黄仁慨要不要喝点酒。
黄仁慨应下了:“拿一瓶冰啤就好了。”
柳悠悠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递给他。
林子若盛了饭,但她没有动筷,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黄仁慨。
黄仁慨今年三十四,他留着络腮胡,看上去有些粗犷。他平常闲暇时出门喜欢戴一副墨镜,发型弄得很潮流,衣服的样式却是很简单。他经常锻炼,体格健壮,深得异性青睐。
但林子若对他并不感兴趣。
他和自己哥哥的关系在之前是有目共睹这没错,但今天他不把话说清,她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
黄仁慨见着林子若不动筷,出声道:“先吃饭,吃完饭我当着悠悠的面和你讲你哥的事,但是你听好了!今天这事你出了门我就当没说过,回头你也不要问你哥。”
黄仁慨说最后几句话的语气满是严肃。
林子若不疑有他,乖乖吃起饭来。
一旁的柳悠悠瞧着黄仁慨难得这副模样,津津有味地观望着。
餐桌上没有人说话,只剩下了咀嚼声。黄仁慨像是没事人一样,为柳悠悠夹菜,还不忘提醒林子若吃田蟹,今天他买的田蟹有红膏,而且肉很肥美。
他大口吃着饭菜,还不忘喝一口啤酒。
待两女碗里的饭都吃得差不多了,黄仁慨扒完碗里最后一口饭:“你哥是个可怜人。他是一个很负责的同事,一个很好的朋友,但他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很少考虑自己。那笔钱是你哥留给你的,是他这么多年来的积蓄。他现在在哪儿我不知道。他自己说是去旅游了,但我想他应该是找一个地方等死了。”
“死!?你疯了?”
“你哥他有病……你先听我说完!”
“你先听我说——”黄仁慨无奈地看着义愤填膺的林子若,“你哥他几年前不知道得了什么病,他自己检查出来后说是绝症,没必要治,治了也救不活。然后他就跟一个正常人一样每天上班下班,他跟我说他的病不会影响正常作息,对他来说也不痛苦,唯一可惜的就是放不下子若你。”
“黄仁慨你是不是在胡说!我哥明明每年半年去医院做一次体检,他怎么可能有病!?”林子若情绪有些崩溃地质问他。
“他半年去一次医院,可你有看到过他体检完后出的单子吗?子若你可以回家去他房间找一找,我敢肯定你找不到!你哥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东西留在家里?”
“那我哥去哪儿了?你倒是说啊!我哥都要死了你连他去哪儿你都不告诉我!黄仁慨你还是人吗?”林子若红着眼看着他。
黄仁慨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他去了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他的地方,买了机票,关了手机。没有人能联系到他,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在临走前拜托我好好照顾你。他也没说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可能是预感大限将至了。我想着能瞒多久瞒多久吧,哪知道你这丫头……嗨,你说这家伙,自己跑了就啥都不管了……”
他不忍地瞥了眼痛哭流涕的林子若:“今晚就在我家住下吧,你一个人回到家容易多想,悠悠和我都在。”
柳悠悠在一旁劝慰着林子若,黄仁慨却没有多看两女一眼,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在他心里回荡着。
他知道,自己已经尽自己全部的力了,剩下的就要看零一自己,还有听天由命了。
而子若会学着慢慢接受这件事的 ,时间会改变一切的。
只不过当这个瞒着的人可不好受,如今说了这些,这丫头总会信服的。毕竟他刚刚说的这些半真半假,即使是旁人听了,也不会起疑心的。
可随后发生的事倒是让黄仁慨有些棘手了,林子若怎么也不肯留宿,抹着泪要走。
他一方面希望这丫头就这么接受这件事,一方面却又不想让她伤心过度,万一真做出什么傻事来了,回头也不好跟林一交代。
忽的,林子若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了。
她看了眼来电人,接了电话。
“喂……”她哽咽地说了一声,心里满是悲伤和委屈。
“你回家了没有?怎么哭了?”陈述焦急的声音响起。
“没。还在他家。”
“我来接你了。”
她吸了一下鼻子,又呼出一口气:“好……”
电话刚挂一会儿,铃声又一次响起。
“我已经到了,你出来就能看到我的车了。”
“嗯。”
柳黄二人送林子若到门口,直到见了她上了陈述的车才离去。
“这种事你怎么瞒着人家?”柳悠悠责怪道,“这也太不地道了。”
黄仁慨看了眼女友,又回过头说:“真相比这个还复杂,我只是换了一个子若能接受的说法,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说法了。”
“你连我也瞒着呢?”柳悠悠语气严肃。
“这又不是小事,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连我也只知道一个大概。我都不清楚的事,你们就别多问了,等我兄弟回来就好了。”
“好吧。”对此,柳悠悠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同行回了家。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路灯投下的灯光随着车子的加速时隐时现。陈述一路驱车,往林家的方向赶。
一路上他专心开车,没有和林子若搭话,也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他放起了舒缓的音乐,把副驾驶的车窗下降了一些。
凉爽的秋风顺着车窗钻进了车内,吹拂着两人的面庞。
陈述在一个红绿灯路口通过手机在线上点了两杯奶茶,没过一会儿,他把车停在楼下,牵起林子若的手,回了家。
可能是一路凉风的吹拂吧,林子若的心绪冷静了不少,她从悲伤的状态恢复到低落的情绪里。
来到陈述的家里,两人在沙发上坐着,林子若颤抖地开口:“我哥要死了……”
那样子好不惹人怜惜。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我陪你一起……”陈述的手环着她的脖子,他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语气和动作都像照顾一个孩子一样温柔。
可又一次泛起的悲伤让她的心绪怎么也无法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