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说的是,在下记住了。”
朝颜还在愣神中,紧接着便听耳侧男人与一旁看热闹的人道:“在下还有事,要与夫人先行离开,告辞。”
闻言,混乱嘈杂的人群逐渐散去,为二人留出一条狭窄的小路,娄卿旻便极其自然地牵着她的手臂,拉她向前走。
经过方才那一吻,二人心间均乱,此刻这一幕也不知是做戏给旁人看还是自己入了局。
温热的触觉残留在额上,面上不断升高的气温让朝颜忽然多了些无所适从。
晚风微凉,阵阵拂过,二人手牵手走了许久,朝颜才慢慢恢复神智。
纵然明白二人只是做戏,她的心却还是照样不受控地多了些奇特的感觉,那感觉难以言表、令人头脑发蒙,像是被抽丝剥茧,偷了魂魄。
朝颜紧紧地盯着脚下的青石板,神思回拢。
重生将近一年多,这一年的日日夜夜过得很快又很慢。
慢到朝颜已经忘记自己是重生而来,想就这样一辈子享受这太平生活。但每每她一松懈,便又回想起和亲日期一日比一日近,时间太快,快到她根本不想放弃这热闹人间路而踏入寒冰深潭。
心间奇特的感觉还未消散。
回想这些时日,朝颜的心还是第一次如今日这般,乱了阵脚。
直到不远的后来,她与人分开,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不知名的感觉,其实是一种叫做春心萌动的情愫。
……
二人穿过嘈杂的街道走出闹市便匆匆往回赶,抵达驿站时抬头便看到关奂自己完好无损地在驿站二楼。总归是熟悉稷粮城的人,不易迷路,也侥幸逃脱了今夜被强制匹配的“规矩”。
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驿站时,朝颜垂眸,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从她身后擦肩而过,留下一抹淡淡的气息。
远离闹市,茫茫月光下几片乌云将驿站笼罩成一圈,忽明忽暗,缓慢移动。朝颜顺着那人的背影看去,他已经走远了,身上一袭暗色玄衣时而显眼,时而隐秘于夜色,风起,随之带来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气。
很甜,很熟悉。
好似曾经几百个日日夜夜,她鼻尖都充斥着类似的香气。
那人……
朝颜忽然想到什么,彻底回过神来。
她瞳孔微张,脚步停在原地。
娄卿旻见她面上的迟疑,很是迷惑,轻轻开口问她:“殿下,你怎么了?”
“没事。”她下意识回。
只是看到一个神似那人的背影。
朝颜安慰自己,或许只是背影相似而已,并不能证明其他,更何况这一世她已经改变了许多东西,所嫁之人也不是他,便不要再自己吓自己了。
更何况也不可能是他,这个时段的他应在普桑保命,怎会来到千里迢迢的稷粮城。
朝颜深刻记得她上一辈子嫁入普桑后,曾听过几个下人背地讨论他未得势时在普桑的处境是多么艰难,所遇之人与遭受的苦难是多么一番惨状。
身为王公子时的他可怜、弱小,任人欺凌,无权无势无人宠爱,自是不可能出现在几百里远的华纪。
依稀能回忆起那时的自己是多么心疼过他的过往,多么信任他,日日都陪着他弥补他童年所受伤害。
可她将死之时才明白,那一切都是骗局,假的!
前世的她不懂,以为那是爱。直到后来她国破家亡才知,所有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的伪装,是他故意让人当着她的面说他有多么可怜,好勾起她的怜悯之心,让她爱她,信他,助他。
朝颜越想越觉得这样心机深重的人是多么可怕。
他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不惜代价,不顾后果。他之所以可以登上王位,就是因为他有一份足够忍耐的蛰伏之态,与一颗不为任何人所动的冰冷狠厉之心。
而这样一颗心,足矣支撑他做成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