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此刻注意力根本不在那点痛苦上，刚才鼻子碰撞的瞬间，嘴唇触碰到了什么，冰凉且柔软。

尽管只有短短一瞬，时柒的脑子不可避免一片空白，不敢细思自己刚才碰到了哪里。

指尖轻抚嘴角，雪色睫羽下的蓝眸闪着异样的亮色，视线下移至女生淡粉的嘴唇，【五条悟】有些蠢蠢欲动。

[我…我刚才…]

时柒大脑当机到连心声都卡顿了，想向小咒确认，又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怕得到现在的她无法接受的答案。

[错觉，没有，放心！]

不是小咒见不得她开窍，虽然它一直表现得处处嫌弃五条悟，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的心意。

如果他们真的在一起，它当然会祝福，可时柒明显对恋爱这件事存在抗拒，从她之前每次自我洗脑的行为就可以看出来。

小咒从前不懂，经过这些年的学习研究，加上经常旁观两人的相处，以及对时柒的了解，它大概能猜到部分她的想法。

除了过深的粉丝滤镜，将五条悟神化，加上长年累月形成的自卑心理，两者结合。

另一方面，异化的灵魂让她有所顾虑，恐怕早在心底默认了结局是死亡，更不会考虑别的。

这些是它单方面揣测出来的，是否还有其他原因不太清楚，但小咒敢担保这两点是重中之重。

而且至少目前，时柒的逃避心理作祟，兀自戳破真相，她绝对会为难纠结。

为了不让她在养伤期间费神，小咒顺着她的意思，帮她掩盖事实，只要她开心，善意的谎言要多少有多少。

至于五条悟的感受，小咒才不想管。想追到它家这么好的阿柒，不经历点困难险阻怎么行。

尽管小咒特别贴心圆场，时柒冷静下来后，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

她倒是想掩耳盗铃自我欺骗，可惜脑海里控制不住，无限循环那短暂一两秒的触感。

一件事重复次数多了，印象加深的同时，细节也变得清晰起来。

时柒恼恨自己的洞察力，不该敏锐的时候反而和开了挂一样。近在咫尺的呼吸，甜腻的香气，以及那鲜明的…

不能再想，她冒犯了五条老师，甚至还没法道歉，因为她此刻是个哑巴。

[谢谢你的安慰。]

它的体贴时柒感受到了，即使她没能成功自我催眠，遗忘刚才发生的乌龙事件，依旧感到些许慰藉。

发热的头脑刚冷却一点，面前多出的气息又一次对她造成冲击，脸侧落下轻柔的吻，那一处皮肤恍若被羽毛扫过。

“礼尚往来~”

简单四个字，独有的语调一如往常。假如时柒不是当事人之一，怕要以为刚才发生的只是小事，而不是略显暧昧的脸颊吻。

【五条悟】勉强克制住冲动，没有顺从心意吻上女生的唇，只在她的侧脸轻飘飘落下一个吻。

如果可以，他当然更乐意亲嘴，而不是如此单纯的面颊吻。

就算是高专时期的他，也没那么纯爱。更别说已经是个成熟大人的他，亲脸颊是小孩子才干的事。

为了考虑她的心情，【五条悟】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放慢步调。放弃打直球，因为会把人吓跑，只能温水煮青蛙。

[他又是从哪学的词？没有教师资格证就可以这么乱来吗？！懂不懂什么叫礼尚往来！]

时柒突然体会到前不久小咒破防的心情，她现在也是如此。

[大概…是从我这？]

小咒有些不太确定应声，毕竟意识体都从它这学了不少东西，指不定还学了什么别的。

哪怕眼前一片漆黑，时柒也有一种两眼一黑的既视感，对意识体的学习能力她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本就因告白乌龙无法面对，她在回薨星宫时还松了口气，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理清思路。

结果五条悟效率太高，分别没多久就找上门来，更是当她的面一分为二，使她感到双倍的羞耻。

万分庆幸走了一个五条悟，剩下的意识体态度暧昧不清。她的亲吻不过是无心之举，他回亲的举动就很耐人寻味了。

[我觉得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时柒对五条悟的心思并非一无所觉，不过是习惯性逃避。

过往的亲密举动，她都当五条悟对朋友的一视同仁，明知他对待异性友人并非如此。

一次次的贴近、牵手、拥抱，其实早已超出普通朋友的界限，时柒也曾有瞬间的心动，且不止一次。

对自推的憧憬，潜藏在心底深处的自卑，都让她自我否决，主动断了自己不该有的心思。

然而萌发的恋心又岂是这么容易被磨灭，只会如弹簧一般，越用力压制，反弹时的力道越强。

长年累月积攒的情感，在彻底无法自我欺骗之际，悉数涌上心头，她再做不到蒙蔽双眼。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时柒颇为犹豫向小咒坦白，为自己曾经那些自欺欺人的举措而羞愧，也为自己变质的情感而为难。

在她看来，自己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小人物，没有小咒她什么也不是。

渺小无能的她，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与自推相识相知，已经是天大的奇迹，完全不敢奢望更多。

最初的打算就是尽自己所能改变一切，在暗处看着五条悟幸福快乐就好。

等到一切结束，时柒最初的设想，是找个远离他们的地方生活。反正还有小咒陪着她，也不会寂寞。

然而计划似乎就是用来改变的，这些年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推翻修改了数次，好在进展顺利。

轮到她自己，也许是得到的太多，相对应的运气就总不好，不是灵魂异化就是生死危机。

就算每次都被及时救回来，时柒对自己的情况也抱着悲观的看法，只祈盼着能撑到最后。

一直存着这样的想法，她当然不可能考虑其他，满心都是如何解决敌人，彻底改变剧情，让小咒没有后顾之忧。

[喜欢就喜欢，为什么要迟疑，给我自信点！你的喜欢很宝贵，不要妄自菲薄。]

时柒能够正视自己的感情，小咒觉得这是个很大的进步，接下来就是提升她的自信心。

她不知该怎么与小咒解释，关于内心的诸多想法。

[暂时先这样吧。]

感情的事情时柒不太懂也不想懂，朝不保夕的她没有资格去谈论，何况她确实自卑。

小咒见劝不动，没再多说什么，这事必须她自己想通，别人怎么劝效果都不大。

不合时宜的开窍，时柒的心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说之前被男人搂搂抱抱，害羞后能强行冷静，现在则做不到。

喜欢的对象正抱着她，几分钟前还亲吻了她的脸颊，这对刚明了心意的她都是非常刺激的体验。

不用照镜子她都确定自己的脸肯定红透，说不定连脖子也是，两只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

【五条悟】眼看着女生的脸由白转红，神色间多出紧张无措，再猜不出她的反应是为何，那他就是个傻子。

惊喜来的太突然，就算是他有意为之，也没想过单单一个吻就能让人开窍。

正要再接再厉，哄着人接受他的心意，最好把两人的关系也给定下来，体内的咒力忽然变得滞涩。

“真是遗憾，时间到了——”

男人慨叹一声，注视着她的眸光中浮现不舍，在身影彻底消失前，将人好好地放至树底。

“下次见面，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了，做好觉悟吧。”

四周恢复安静，时柒抚向额头，男人消失前在那落下蜻蜓点水般的吻，并且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所以我确实没理解错…]

这已经不是能用别的理由糊弄过去的时候，她无法再欺骗自己，五条悟对她，不是单纯的友谊。

意识体就差直接点明，还有五条悟之前那句也喜欢她，明显就是告白。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们为什么…我是不是还在幻觉中没有出来？小咒！]

时柒左思右想，没想明白怎么回事，焦虑到手往后扒着树皮，借着真实的触感确认自己是否清醒。

[不是幻觉！他们就是都喜欢你，你给我振作一点！不就是被五条悟喜欢！]

小咒苦恼自己没有实体，不然它就能抓住她的肩膀晃晃她的脑子，把她脑子里的水都晃出来。

[你太把他当回事了，要我说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类，无非是能力强了点，颜值身高也属于优质，关键时刻靠谱…]

发现自己竟夸起五条悟，小咒越说越沉默，开始思考对方有什么缺点，结果发现除了令它偶尔不爽，似乎找不出置喙他的点。

[再怎么说他只是人不是神，阿柒你又那么好，他喜欢你太正常了。]

实在拿五条悟没办法，以它的角度，他称得上是人类中的天花板级别，无论从哪个方面，都值得称赞。

[没想到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

时柒本以为按它平日对五条悟的各种嫌弃，要听见它真心实意夸赞他不是件容易的事，就算在她眼里五条悟是最优秀的。

[私人恩怨是另一回事，我是看他不爽，那也是因为他想把你抢走，但我不会因此否认他的优秀。]

它是有自己的情绪，但也能排除这些对它来说无用的东西，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客观看待事物。

[所以你比我更早知道——]

从它的回答中，时柒抓住某个重点，趁势兴师问罪，缓解一下复杂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