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过年谢家人也不多,谢景珩妈妈走的早,家里只有他们父子三人,但是谢景珩小时候一个人比一屋子人都闹腾。
等谢景珩十几岁懂事了,谢承钧已经和许桐姐结婚,过年那几天家里多了许桐姐张罗,氛围明显不一样。
再后来有了谢一诺这个小豆丁,和谢景珩正好玩到一块儿去,从那么大点,谢景珩就带着她净干捣蛋的事儿,谢一诺也是黏他,一见他就“舅舅”“舅舅”的跟着跑,一个年过来下好不热闹。
后来,许桐姐除夕那天都带一诺回娘家那边。
今年也是。
许桐姐问他今年去哪边过,还去叶家吗,他说就在自己家。
“那二十九晚上一起吃顿饭,我带一诺去你那边,包顿饺子,小除夕嘛,热热闹闹的。”许桐姐在电话里说。
“行,不过我这边还有个朋友,他…不回老家过年,就住我这儿了。”谢景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是陪一诺在游乐场玩的那个吗?”许桐问。
“嗯,你听她说了?”
“哎哟,她可念叨了好几天,听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照片我也看了,确实帅,不怪她念叨这么些天哈。”许桐姐笑着说。
“她那天…没吓到吧?”
“没什么事,不过确实有点危险,你和江浔是朋友还是…商业关系?”
许桐姐问的很微妙,谢景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谢景珩试探性问,“姐你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他,我又不是不看新闻!”
这就更难解释了,“我和江浔是朋友,认识四五年了,网上都是乱传的。他和咱们一块儿吃,行吗?”
许桐稍微放下点心,“那一起吃呗,正好让我见见,这事跟一诺说了她准高兴。”
“不过你还是小心一点,别轻信外人。”
……
“啾啾!!”
比江浔更具有吸引力的事物,是小猫。
一诺一见到啾啾眼睛都亮了,捧在手心看着,吧唧亲了一口。
抱上就不撒手,走到哪带到哪。
许桐姐和江浔在厨房准备饺子,谢景珩闲的发慌。
“一诺——你有了啾啾,都不和叔叔玩了!”
“玩,但是我要带着啾啾一起玩。”小姑娘摸着猫一脸享受地说。
“带着她能玩什么?”
“玩……我们玩桌游吧!啾啾是裁判!”
“行吧。”谢景珩撇撇嘴。
不过桌游,现在流行狼人杀、阿瓦隆之类的,谢家老宅有的是,他这边连副跳棋都不一定有,谢景珩在电视柜里翻了翻。
“只有大富翁你玩不玩?”
“不要,好幼稚。”
“嘿,你还嫌幼稚,来真钱的,玩不玩!”
“什么叫来真钱?”
“你如果赢了,我把游戏纸牌都给你换成现金!”
“那今年压岁钱还有吗?”小姑娘鬼灵的一点亏不吃。
谢景珩大手一挥,“两码事。”
“玩!”
两个人先一块儿研究了一遍游戏规则,然后把地图在茶几上铺开,功能卡都摆好位置,谢一诺说啾啾是银行行长,要把“钱”都放她那里。
谢一诺也是运气好,一开局,好几次掷骰子都是火车站、自来水厂、电力公司这种地方,能买的都让她买了,谢景珩过一次就交一次路费,给谢景珩激起了好胜心,越玩越认真,两个人进入到白热化阶段。
“馅和面都好了,有人来包饺子吗?”许桐姐在厨房喊。
“好,姐,这就来!”谢景珩头也不抬地回。
谢一诺也没空回,她在祈祷自己抽到一张好的“命运牌”。
许桐看半天没人来,和江浔说,“我去看一眼他俩。”
谢一诺和谢景珩两个人都围着茶几,一人手里一堆票子,表情还挺严肃,“哟,你俩这战况激烈呀!”
“啊?姐,没事,一会儿就结束,我快赢了。”
“叔叔你别高兴那么早,明明是我快赢了!”
——“继续。”
——“该你掷骰子了。”
两个人同时说。
许桐看笑了,“你俩玩吧,不用你俩包了,等着吃就行。”
……
谢景珩发现这游戏,还是运气成分大,他竟然玩不过谢一诺。
谢一诺前期房产多,后面过路费越滚越高,谢景珩在交了一万四过路费后彻底破防。
“不玩了!”
“好哦——我赢喽——”谢一诺抱着猫转了好几圈。
谢景珩愿赌服输,点了点谢一诺的“钱”,是真多,他点了点自己身上的现金,根本不够,不过至少是有点的,他该庆幸自己前几天取现金了。
“现金就这么多,其余的支付宝转你。”
“谢谢叔叔!”谢一诺小手一挥、一弯腰,给他来了个王子礼。
做完拿着钱就往厨房跑,谢景珩在客厅能看见那边,谢一诺把钱给江浔了,谢景珩大为震撼。
江浔也一脸震惊,“给我?”
“对呀,我赢的,我送你!”谢一诺臭屁地说。
“哎你这孩子,什么意思啊就给,叫江浔哥哥,别没大没小的。”许桐在旁边,挡着也不对劲,让她给也不对劲儿。
“谢一诺!不许给他!”谢景珩隔着老远喊。
“他有的是钱,你不许给他!”江浔钱比他可多了去了,还拿他的钱给江浔。
“你过来!”谢景珩凶道。
小姑娘根本不怕他,屁颠屁颠跑回来,谢景珩掐住她肉乎乎的小脸,“为什么给他?”
谢一诺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谢景珩从轮椅脚踏板中间把小孩拉进来,按在怀里,“嗯?说不说?”
谢一诺知道叔叔身体不好,不敢真的乱动。
“我喜欢江浔哥哥呀。”
谢景珩乐了,“你才几岁,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当然知道,喜欢就是,我想穿婚纱和他结婚!我要让江浔哥哥做我老公。”
“等你长大了能结婚,他都是老头了。”
“那怎么办?”谢一诺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对啊,那怎么办?”谢景珩笑着当小复读机。
谢一诺看着厨房里的江浔和妈妈若有所思,“那让江浔当我的爸爸可以吗?”
谢景珩气得差点没背过去,虽然童言无忌,但是他真有点生气,谢景珩把小孩从怀里放出来,让她在自己面前站好。
“还记得你爸爸是谁吗,我哥对你不好、还是爱你不够?”
“记得呀,我记得爸爸,爸爸爱我,我也爱爸爸。”
“那为什么说刚才那种话,爸爸可能会……难过的。”
谢一诺眨巴着大眼睛,坚地说,“爸爸不会难过,就算我有新爸爸,爸爸也还会爱我,他会开心,因为有人也像他那么爱我。”
谢景珩愣了愣,“会…开心吗。”
谢一诺扑进他怀里,小短胳膊抱住他,“会的!”
“只要做让你自己幸福的决定,爸爸都会开心!”
“你俩腻歪什么呢,洗手吃饭!”许桐姐喊道。
……
谢景珩咬了一口饺子,“好香啊,咸淡正好,不过这味儿我没吃过,你们创新了?”
“嗯好香好香!”谢一诺也跟着说。
许桐笑了笑,“嘴真灵啊,我们俩把各自的配方融合改进了一下。”
江浔偏过头看着他,“少吃点,饺子对胃不好,尝尝味儿就行。”
“江浔说的对,小珩,都是自家人不用非给我们面子,胃溃疡可不是小事儿,得仔细养着,你别不上心。”许桐姐干脆把他面前的饺子盘都拿远了,换了道清蒸鲈鱼,还给他盛了碗汤。
他打电话那天,许桐姐还对江浔充满戒备,让他小心点,怎么一起包了顿饺子全让江浔收买了。
“怎么有人这么大了还爱告状呢。”谢景珩接过汤吹了一口,对吃不到美味饺子着实感到遗憾。
许桐点点他脑袋,“少贫嘴,他对谁好谁心里清楚。”
……
这一年除夕过得异常平和。
一点都没有过年的热闹,但是江浔在,冰箱永远是满的,他话不多,可屋子里多了点人气儿,总是好的。
有猫在也很好,尽管名义上是江浔的猫,但是江浔只管喂食和铲屎,和这小东西亲近不起来。啾啾也发现有的人类冷漠难以接近,再被谢景珩时不时开俩罐罐收买一下,现在已经把江浔抛到脑袋后了。
年夜饭,两个人很默契的没提任何伤心事儿,也没人对这段不明不白的关系刨根问底。
统共就两个人吃饭,江浔却也做了不少,好在菜量小,还都是谢景珩爱吃的,两个人基本上光盘了。
江浔收了碗筷放进洗碗机。
谢景珩发饭晕,把自己挪到沙发上躺着不想动,打开电视随便挑了个app放春晚,当个背景音听。
啾啾也刚吃完饭,坐在地上舔毛。
啾啾长得飞快,已经四斤重,体型比成年猫小点,大概处于猫的少年期,小狸花长开了又挺拔又神奇,彩狸有对了几分漂亮。
“啾啾,啾啾……”谢景珩躺着朝地上的猫伸手,啾啾大致已经能懂是在叫她,抖了抖毛,走过来贴他的手。
谢景珩顺手把啾啾抱到身上,暖暖的毛茸茸,刚好垫着手腕刷手机。
江浔也没回房间,收拾好餐厅东西,走过来坐下,也靠在沙发上,两个人隔着点距离,各看各的手机,到小品了就看两眼电视。
耳边只有春晚的节目声和很远处微弱的爆竹声,竟然,也不是很冷清。
“嗖、嗖、嗖、噼里啪啦……”窗外突然炸起一串烟花。
谢景珩撑着上身坐起来一点,这个位置看,烟花被挡住一角。
“过去看看?”江浔扶住他胳膊帮他坐起来。
谢景珩望着窗外,“在这看就行,烟花在哪看都一样。”
江浔不由分说得把他抱起来,“不一样,那边清楚。”
从阳台上能看见一朵朵完整的五彩斑斓的烟花,不断有光点冲进夜空,炸开星火,把周围的黑暗瞬间照亮,又缓缓消散。
啾啾竟然不怕烟花声,谢景珩一手勾着江浔脖子,一只手还在撸肚子上的猫,“你说这是在哪放的?”
“永安区,和兴北路那块吧,兴贸大厦那个楼旁边?”
“我也觉得,离市中心那么近,这得罚三千块钱不止。”
“你在市中心放过?”江浔笑着问。
“我在家门口放过,罚了我一千五。”
江浔低头笑出了声。
来看烟花前,江浔说阳台没关窗户冷,给他裹了件外套。
谢景珩松开勾着江浔脖子的胳膊,从外套内兜摸出一个红包。
“别笑了,送你的。”
江浔愣了下,“红包?”
“压岁钱。”
“给我干什么,我过完年二十五,不是小孩儿了。”
谢景珩以前也是给的,刚认识的时候,江浔才十九,完全算不上大人,他觉得自己该给。
谢景珩想了想说,“我二十五岁的时候还是能收到的。”
“压岁钱是压邪祟的,图个吉利。就几张,统共也没个块儿八毛的,我可没那么多钱给你,你也别看不上。”他以前可不给这么少,不过以前他也没给过现金红包。
红包封面是他前几天自己写的字儿,他看江浔喜欢。
“拿着吧!”谢景珩知道他抱着自己没手拿,直接放进他睡衣胸前的兜里。
烟花放了小五分钟。
这个年就这么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