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离年底，已经没有多远了，我们没有时间了，老师。”

“也是。”老师说，“脚也看看，明天，我才知道该去给你买什么药。”

黄果弯腰，再脱下鞋子，两只脚，像两团血团了，或许，之前她用来固定自己身体的脚趾，之后，就有几只，是不能用了。

老师蹲下来，“脚上药了？”

“有，是刚到医疗室的时候，医生最先处理的，就是脚。”

老师看向黄果，她脸上还是有残留着比赛时感受到的痛苦神色，但更多的，她像是感受不到，她轻轻皱眉，也许是这些年，她皱眉多了，就让人有些分不清，她究竟是不是在皱眉。

从她老师认识黄果以来，她一直都是这样，心事重重的模样，甚至是她胜利，取得成就时，她的忧愁也还是在脸上，什么都不能冲去。

“那就先……”

如果不穿鞋训练，恐怕是要更严重。

“你……”

看黄果的样子，她是把命留这儿，都不可能不训练的。

“没事的。”黄果开口，“有能量保护，不会那么疼痛。”

“手呢？”

两只手上都受着伤，几处泛红的地方，还染着乌青的颜色。

“为什么要那么对战？”老师说。

“我得……”

黄果又有一半开始走神了。

“我得突破，要……训练，直面，这样，后面对战白辞儒，又或者是……都会好很多。”

“而且……我不能输，我也……”

“或许，我也有实力。”黄果说。

“黄果，你这样是……”

“算了，你心里也有数，我只能说，你得想明白，是比赛重要，还是你的身体重要，得割舍的时候，割舍出多少，你是能接受的。”

“我知道。”

黄果早已经坐下，而她的猫看见了她受伤的双脚之后，就躺在了离脚边不远处的地方，并不是睡觉，而是静静看着。

黄果的鞋又早已经穿上了。

黄果突然缩回了脚，也许是疼痛又突然出现了。

“那就把更多的重心，放在年底的最后一场比赛上吧。”老师说，“到时候，外面的人，会买票来，付了最高价格的人才能进场，贵族人家，一些高人，各种各样被大家熟知的人，大岛主都会亲自请过来一些。”

“连大岛主，都会亲自来的，如果他看中了你，管理院也发出邀请，或者是别的贵族，一些职业的管理者来找寻人才，那你就可以选择了。”

“不管是输是赢，这些之中，会有一个找到你，是肯定的。”

“最好的，就是留在大岛主身边做事，说不准日后，可以拥有很高的官位。”

“老师，我小时候，好像听说过，似乎，前一届的冠军，如果还活着，还方便的话，也有可能到场。”

他听了这话，是有一会儿，不说话也没有出现什么神情的变化的。

“是，有可能。”他说，“我的对手，有可能，他会到场。”

“这样吗。”

“我之前听说了，他还活着，已经有几次，大岛主向他发出邀请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只有等着年底的比赛了。”

“还有老师呢。”他说，“我和你的学长学姐们，也会和你一起等着的。”

黄果说:“谢谢。”

一会儿后，她再起来，又开始训练，仿佛那些伤痛并不在她身上存在的样子。

年底的比赛，年底唯一的一场比赛……

唯一的一场比赛，是啊，是唯一的一场比赛。

夜晚，黄果回到床上躺着，想到这里，心里……

竟然觉得有些不舍。

别的是什么？

她的猫今天晚上闹得很厉害，其实就是想和她一起睡在床上而已。

黄果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然后看着手上的伤口。

之后的两次比赛，对手都想靠着攻击黄果受伤的地方取胜，而黄果的躲避与神力保护都很好，除了不慎被击中了一次，其他时候都没有问题。

似乎，从上次对战过陆今月之后，来观看她比赛的人，就多了。

黄果不知道外面在进行什么，她也没有经历过，但按记录着以往比赛盛况的书籍，可以看出，大概，这也是全部岛屿上的人，最关心的事，或许，还有来自罪人岛的。

天气越来越冷，而黄果就只是不断的训练，芳止和草星，一起来看过她一次，就是在给她送了药之后，就匆匆离开。

似乎黄果一年四季，都只是穿着那几件衣服，今夜，她更是脱下了外套，在场地上训练着。

深夜，黄果才回去，她的猫今天没撑住，已经在黄果的被窝里睡着了，黄果不用掀开，也能从那被子呈现出来的形状上看出来。

黄果脱下鞋子，洗了脚之后，再拿出已经只剩下一点的药瓶，在自己的伤口上涂抹着，其实有新的，只是黄果没去拆封而已。

陆今月，对，之前，和他的对战里，黄果和老师都没有分析出来他有那样的神力能量，黄果以为他隐藏了，翻出来过他以前的对战资料，后来她更相信一些的解释是，那是后来才逼发出来的。

有可能是在和自己的对战过后，也有可能，是与白辞儒的比赛之中，毕竟他在对战黄果之前的一个对手，就是白辞儒。

他也是为数不多的，对战过白辞儒的人，但如果是那样，那么白辞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大概率会中招，只是……

白辞儒并没有表现出来过，无论是人们的口诉，还是关于他们比赛的记录。

这样一来，就更能印证白辞儒的深不可测……

自己……能在明天打败他吗？

不知道，时间，又得感慨时间，明天，就是黄果能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的一天了。

黄果叹了口气，然后上床闭上眼睛。

对战，比赛，第一，明天，就能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争一口气了。

“老师，这是您傍晚，让我帮忙找出来的，白辞儒小一些时候的对战记录了。”

“真的能找得到？”

书屋，还是只点着那么一盏灯，他的学生进来，就立刻转身，关上了大门，房间里还算得上暖和。

他说着，从书架边走过去，有些着急，接过了自己学生手上，所有的纸页。

“贵族公子们小时候的对战，其实都是有记录的，只可惜那时候，白家公子的名声还不够，出来的记录不多，能留下来的也很少，不过，我还是托了朋友，在外岛的一家大书店里找到了。”

“太好了。”

他说着带着那些，不到书桌上，而是到灯光下看着。

“我把这些整理出来，明天，临出发之前，就让黄果看看，也可能是对她的帮助。”

“是啊，黄果的确有实力，天赋也高。”他的学生说着也过去，“只是我也没想到，她能在前两场就打败和她一样除去白辞儒，没有败绩的陆今月，看来，您当初选择收她做学生，确实是，眼光独到，毕竟，陆家父母，其实也找过您，虽然没有说明，不过也就是希望您能收下陆今月的意思了。”

老师开口:“其实，我也没有想到。”

“是啊，起码也应该在第三局的时候，才定下胜负，还能让人好接受一些。”

听到这里，老师放下资料，不再眯着眼睛，试图去快点看清。

“你觉得，明天的比赛，她的结果会怎么样？”

“黄果的实力确实有，随机应变，也是生来就带着的高天赋，或许能……”

老师笑了笑，“想相信，也不敢相信，是吧。”

“依您看呢？”

“黄果打败了陆今月，其实我想到了，也没想到，陆今月很有天赋，但毕竟不是专门学习，都是在为比赛训练的，他能得到第三这样的成绩，早已经说明是个人才了。”

“黄果能够打败他，其实也并不让人意外。”

“她打不过白家公子吗？”

“你知道，为什么有陆家这样的贵族学生，我教了他，以后，也就会拥有那样的人脉，说出去也有面子，但我还是执意，要收黄果做学生吗？”

“因为……她的天赋？”

“黄果的确很有天赋，这些年，她的训练里，我能教上的也不多，她常常都能无师自通，有时候，我也会因为她这点，觉得她其实有希望夺得第一。”

“黄果本来，也可以是一个天才，在她刚刚参加比赛时，她也应该展现出她自己的实力，可……”

“唉。”

“太可惜了，我和她，都是一样，出生在了偏远的岛屿，那样的地方，一个人长大，连丢面的时候，都要经历过不止一次的，更别提……”

“什么资源，什么渠道，我们都是自己摸索野招子出来比赛，那时候的我，差不多和她是一样的。”

“都是绷紧了，想争一口气，当时，我第一次看见她比赛，我就知道，我也就伸手，帮帮她吧。”

“我们都是一样的，之后越相处，感觉就越像。”

他拼了命的努力，甚至赌上他的生命，少年时赶上，老年时再赶上，竭尽所有，都只能是够到第二的位置。

他那七十年的日子里，他不说，也没人能忍心去见一见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