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河眼神清澈地接过了莲雾，于清倾心里虽然犹豫，但还是转身朝厨房走了过去。

蔚然正站在中岛边上用仅剩的一只好手打包莲雾，动作流畅熟练，用的也不再是早上见过的欲盖弥彰的透明塑料袋，而是南鹿一号原装的礼盒。

蔚然见于清倾过来，只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手上的活也没停。

于清倾站在一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蔚然特意早起开车去城南买的莲雾，还特意牵着面包打掩护。

说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

但同时，她发觉自己的心底里还有隐隐约约的抵触。

对这份触动的抵触。

纠缠不清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于清倾心里变得很乱。早知道就不该嘴馋，天天吃什么莲雾，好好吃她的绿化带什么事没有。

于清倾正纠结的功夫，蔚然把自己的手机推了过来。

“扫吧。”蔚然说。

是设置好金额的收款码。

于清倾如蒙大赦，看也没看，直接付了款。

提示付款成功那一刻，于清倾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这才抽空看了一眼金额。

6666元。

“几个莲雾你收我六千六？”于清倾心里瞬间就不乱了，只剩对蔚然厚颜无耻的震惊。

别说是南鹿一号，就是金鹿一号也卖不上这个价。

直到打包完成，蔚然才撑着大理石台面抬起头道：“算了燃油费和人工。”

“我很贵，你知道的。”蔚然继续补充道。

于清倾听他振振有词，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反驳，瞪着眼睛没有接话。

“当然，如果你觉得价格不合适，也可以要求我提供别的服务。”

“我随时奉陪。”

说完，蔚然把打包好的莲雾推到了于清倾面前，率先离开了厨房。

只留下于清倾一个人在厨房，看着那盒莲雾独自凌乱。

-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蔚然都蹲守在他的书房里，没再现身。

小河完成了送衣服的任务，这边没有她的活，于清倾已经把人放了回去，还提走了一盒莲雾。

今天没通告，于清倾不光和加班群的同事们一起盯着舆情动向，还拍了三条舞蹈短视频当存货。

半山主卧和御园的主卧用的同一款遮光布窗帘，当背景正合适。

于清倾正录到第五遍的时候，主卧响起了两声敲门声：“可以进来吗？”

于清倾动作没停，脸上笑容也没变，坚持跳完摁下录制结束键才应声。

蔚然从不会未经允许进关着门的屋子，只要麻烦后期同事把那两秒的声轨剪掉就好。

“我去复诊了，晚点回来。”蔚然已经换好了黑色高领毛衣和驼色羊绒大衣，说。

“不是说我和你一起去吗？”于清倾赶紧说，“你等我换外套。”

“不用，你要是被拍到很麻烦。”蔚然说完没等于清倾，转身直奔玄关。

于清倾听他这么说，没再坚持，点点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不是要请我家阿姨吗？等我回来帮你和阿姨约个见面。”蔚然一边说，一边换好了鞋，“别走，等我回来。”

-

蔚然走后，于清倾一个人待在半山的房子里，感觉有点怪怪的。于清倾正犹豫要不要再录一支短视频的功夫，楚天骄打来了电话。

“沙彼这个老登真是没完没了，我刚收到消息说他那边可能还有第二波！”电话一接通，楚天骄张嘴就骂。

昨晚那些黑料只放了一波就被蔚然指名道姓怼了回去，同时工作室这边也在同步跟进稀释舆情。于清倾原本以为这件事会到此为止，为了今晚《最后一次说再见》的先导片能够顺利播出，她本没打算再和对方纠缠，没想到沙彼这么难缠。

“我这边听说是和之前的翡翠鎏火有关，那个时候你和沙彼就认识了？”楚天骄接着问道。

“不认识，当时我就是个新人，哪有机会认识那么多导演。”

“那要不要问问蔚廷辉……或者蔚然，看看他们有没有头绪？尤其是蔚然，他是编剧，当时和资方联系可能比你们两个主演多。”楚天骄建议道。

但于清倾不想再把旁人牵扯进来。

被沙彼这种无赖盯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迂回应对只会让他气焰更盛，必须一击制服才能永绝后患。

而楚天骄刚刚提到的“资方”正好提醒了她。

要说得罪人，当初她还真得罪过一位《翡翠鎏火》的资方老总。

“你怎么都没和我说过？”楚天骄从没听于清倾说起过资方老总塞自己家小演员进剧组的事。

于清倾当时对楚天骄也没有全然信任，但这话现在说出来未免太伤感情，她只是得赶紧转移话题：“也不一定就是这个事。”

“火烧眉毛了你还抱着侥幸心理？”楚天骄听于清倾这么说一下提高了声量，“如果就是呢？他们要是倒打一耙，说你当初小牌大耍欺负新人小演员，连着昨晚酒局的事一起给你做局你怎么办？”

“那就只能硬刚了，直接一五一十说出来发律师函，”于清倾早就做好了决定，“大不了鱼死网破。”

“昨晚可是蒋振纲的局，你怎么鱼死网破？”楚天骄一听这话更是上火，“他团队的人今天还联系我对接，沙彼是他邀请去的，你和沙彼硬刚不就是不给他面子吗？他的本子你还怎么接？”

“我本来也没打算接。”于清倾直言道。

虽然蒋振纲本人名气大、班底质量也高，但他对作品的态度早就让于清倾狠狠祛魅。而且蒋振纲的态度转变得太诡异，未必是真心想要和她合作。

道不同不相为谋，就算昨晚没有沙彼横插一脚，于清倾也打算找机会糊弄过去再溜之大吉。

楚天骄没想到于清倾打着这样的主意，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在手机另一头沉默了下来。

拒绝蒋振纲就像拒绝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于清倾知道楚天骄作为经纪人估计很难接受。

“和这样级别的导演合作一部作品，是多少演员梦寐以求的机会，”终于，楚天骄开口道，“况且这部戏也会大大增加你拿奖的几率，你不想冲奖了吗？”

“你觉得我后面的职业生涯里都不会再有机会入围奖项了吗？”于清倾反问道。

“当然不是！”楚天骄脱口而出，说完，她马上反应过来于清倾的意思。

她的冲奖作品不差这一个。

但楚天骄还不死心，正想继续说什么，突然打了住：“我接个电话，等下回你。”

没过一会儿，楚天骄的电话就重新打了回来。

“节目组刚联系到我，说《最后一次说再见》的先导片可能会延迟播出。”电话刚接通，楚天骄就带回了一个坏消息，“节目组那边很在意舆情，要求我们这边的公关方案升级。”

“他们还提到了道德条款。”楚天骄顿了顿，继续道。

“这和道德条款有什么关系？被泼了脏水就是违背道德条款了？”于清倾没想到节目组会如此反应过激。

“他们话说得很客气，但话里话外就是这个意思。”楚天骄也很头疼。

“那就更得和沙彼硬刚到底了，否则他泼我这一身脏水怎么洗得清？当我们天骄姐是软柿子谁都能来捏一把的吗？”于清倾瞅准时机煽风点火道。

于清倾说完半天，楚天骄也没有接话。正当她以为楚天骄还在酝酿怎么反驳的时候，对面的楚天骄突然出了声。

“你快看一眼群。”

于清倾反应迅速，马上打开了群聊里工作室同事发的链接。

「#翡翠鎏火于清倾陪酒# 于清倾在《翡翠鎏火》杀青宴上为博老总欢心，酒桌痛饮【视频】」

视频里确实是于清倾在杀青宴上敬酒的画面，脸部拍摄很清晰。画面里她陪着笑连喝了四杯白酒，身旁“揽着”她肩膀的老总倒是被打了码。

这条视频下面已经有了八百多条评论和三百多转发，点赞也有两千，热度很高。

「#翡翠鎏火于清倾陪酒# “身段柔软”地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还要大吃特吃女性主义红利，看来和她前夫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翡翠鎏火于清倾陪酒#粉丝们求锤得锤了属于是」

「#翡翠鎏火于清倾陪酒#所以当初她这部剧就是这么爆起来的？」

实时里的舆论都是一边倒，看起来很“路人”的小号们发起评论来倒是都很尖锐。

于清倾退出词条一看，果然，词条排名已经爬到了第五位，后面还缀了一个橙色的“沸”。

“这么心急。”于清倾在词条里随意翻看着，嘴边冷笑一声。

昨晚第一波黑热搜发出的时候已是深夜，今天倒是选了个下午的好时段。下午让词条发酵，刚好可以搅乱晚上先导片的预热节奏。

看来对面是有备而来。

“这种程度是不是可以让法务部开告了？”于清倾问楚天骄说。

“法务那边已经动起来了。”楚天骄很快回道。

闻言，于清倾也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冷静下来。她开始逐一回想昨晚酒局上到场的客人，还有湾园的监控摄像机位。

“天骄姐，你先和《最后一次说再见》节目组那边沟通好，就说我们不接受先导片延迟。晚上先导片播出之前，舆论风向肯定能逆转。”于清倾说。

“你想干什么？”楚天骄问。

“我现在领小河去一趟湾园。昨晚沙彼推我的时候，包厢门是开着的，就算包厢里没有监控，走廊上肯定有，”于清倾用脖子和肩膀夹着手机，一边穿外套一边说，“就他那么一推，要不是有蔚然挡了一下我就该毁容了，如今有蔚然的伤作为证据，说他故意伤害不为过吧？”

“你先别冲动，法务这边正在跟进，稳一稳再看看。”楚天骄担忧道，“你现在去找监控，就算拍到了，湾园能给你吗？湾园老板那么精，凭什么为了我们得罪沙彼？”

“法务告也只能告营销号造谣，背后的人不露马脚结果也是一样。”于清倾说完，顿了顿才继续道，“凭什么？就凭我是于清倾，我出道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