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比苏意眠想象中,大了很多很多。
她们走了好几个时辰,眼前依旧白茫茫一片。
何老太受不住,拉着她:“休息会儿吧,我受不了了,太累了。”
三人闻言停步,目光聚集何老太身上。
何老太莫名心虚:“都......看我作甚?你们不累吗?”
“无事,”圣主拍走身上的雪,又到苏意眠身边,拍下她头上、肩上的雪。
苏意眠侧头看眼圣主,轻声道谢。
既然要休息,几人走到树下,靠在树枝上。
今日天气不错,风不算大,雪下的小。
“他们走到哪了?”苏意眠一只脚抵在树上,双眼微垂,看着面前的雪。
“你是问书生还是士兵,亦或是你的小情郎?”花柳双手环胸,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抬头:“不是只有三路线?”
花柳似笑非笑:“是啊,但你若要问他具体走的时间,我也能告诉你。”
苏意眠懒得问了,转头看没什么力气的何老太:“你休息好了吗?”
何老太猛地直起身子:“好了。”
“那出发吧!”她放下脚,走到前面。
花柳走在后面,意有所指:“有些人关心别人就承认嘛!”
她脚步一顿,就当不是说她了,继续往前走。
“此次行程匆忙,我们没带多少东西,但圣地难回,”圣主走到她身边,“待到与另外两队会和,我会和他们说,去留由他们选。”
“您就那么信任我?”她目露茫然,“此次出走,圣地如何都不能恢复如初,甚至可能不复存在。”
圣主笑了声:“圣地存在几百年,从未遇见这样的事。我不知道你所说那些人练的邪术如何,但你都说应战是不自量力,我又如何看他们白白送死。”
“不觉得可惜吗?那么久的传承。”
圣主叹气:“怎会不可惜?世代生存的地方。也是指令下达的迅速,搬离的快。不然待他们反应过来,不肯走的起码五成往上。”
踩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她目光流动,迟迟不出声。
何老太再度要求休息,三人依她,找了个冰洞,在里面啃干粮。
有何老太“拖后腿”,三人走的格外慢。
直到晚上,四人才翻过北山南面,到达北面。
她们运气不错,山峰下就是洞窟,几人便在里面睡了一晚。
苏意眠裹着雪地衣,觉得这质量真不错,都不用烤火,躺在地上都不觉得冷。
埋在衣帽之下,她笑意再也藏不住。
不知道前朝势力进入圣地后,会不会惊喜她留的好东西。
白日几人又走了一天,才走出雪地。
脱掉雪地衣,几人一路往下赶。
子时,终于来到临边小城。
小城属阿塔拉,此时早已宵禁,城门关闭。
“那么多人进入阿塔拉,也是允许的?”苏意眠问出心中疑惑。
圣地不乏武功高强者,阿塔拉会这么放他们进去?
圣主揽住她的肩膀,往小城边上林里走去:“第一批书生有各国通行文书,进去不难,第二批自然不会住进城内。”
林中有条小道,她们却不沿着小道走。
而是进去不久,就朝小道东边去。
走了一炷香时间,她们绕开密集的藤曼墙,走到连片的竹屋前。
她转身与圣主对视:“你早有准备?”
虽是在问圣主,但她已然肯定。
圣主笑了声:“总不能你说走,我不管不顾就让他们走?这里早在我做了圣主后,就开始准备。”
她眯眼思索:“你如何确定圣地一定会出事?毕竟在此之前,圣地从未有所有人出走的情况。”
圣主摸了下她的头:“若说是因为占卜,你大概会笑我。只是登位前,与两方势力争斗,觉得圣地太过孤立无援,便想留个后路。占卜乃顺势而为。”
“原来如此,”她心里愧疚减少些许,自己动个嘴皮子的事,圣主要背负多大的骂名。
竹屋烛火不灭,想来也是为等待她们。
站岗的守卫见到她们,早早通知将领。
她们结束谈话,所有将领都站在门之后三米处。
他们朝她们鞠躬:“恭迎圣主、圣女、花柳姑姑。”
她们走进去,圣主抬手示意他们免礼:“动静不宜过大,知道我来便行,都散了吧!”
将领领命,四散离去。
仅留有一指路人,带她们去住屋。
何老太紧紧抓着苏意眠的胳膊,谁能想到敢于五国并立的圣地,会留有这么大的后手。她觉得自己还是跟紧这个人比较好,虽然这人也不好惹,但自己和她也算“知根知底”,总不会莫名其妙被坑。
这次苏意眠自己一个二层的屋子。
屋子没点烛火,何老太挽着她,莫名觉得冷。
“你那些药,你都——”
烛火忽然亮起,何老太话没说完,放声尖叫。
苏意眠抬眼,便与坐在正中央的别扁舟对视。
她拍拍何老太的手:“别怕,不是鬼,是人。”
何老太拍着胸口,低声吐槽:“吓死我了,他大晚上不睡,到你这来干嘛?”
两人都没发觉,一直将她们行为看在眼里的别扁舟红了眼眶,默默站起来,走到她们面前。
“他是谁?”
两人仰头看他,满脸问号。
两人同步的动作,刺痛他的眼。才不过短短两天没见,她就有了新欢,还如此默契吗?
“所以,你不要我了吗?”他竭力隐藏自己的泣意,目光不肯离开她一瞬。
何老太依旧满头问号,虽然自己知道他们关系匪浅,但自己被抓到她院子后,就没见过他,也知道他们不住在一起。
所以,他究竟在说什么?
苏意眠哼笑一声:“刚才她尖叫声你没听到?你认不出她?”
别扁舟这才打量起五官凌厉的何老太。
很是眼熟——
他眯起双眼,心下咯噔一声,红了脸颊,转身不再瞧着二人。
苏意眠好笑扯开自己手臂,对何老太耳语:“你先去洗漱,脸上的妆持续那么久,对脸不好。”
何老太点头:“哦,那我明天还要化吗?”
她颔首:“化。”
之前她是不知道圣主留有后手,所以以防何老太被认出,她让她化了妆。
现在有了住所还让她化,以防何老太脸太扎眼,引起不必要的人来。
“化成啥样?”何老太挣扎,“能不能别化成男相了?”
她宁愿满脸皱纹,也不想化成男相,这简直是对她完美脸蛋的侮辱。
“放在人群里都看不见那种吧,”她绕过别扁舟,到他面前转身停下,“出去走走吗?”
何老太苦瓜脸,不一会儿又哄好自己,大众脸就大众脸吧,总比男相要好。
何老太思想斗争的时候,别扁舟已经跟着苏意眠走出竹屋。
月亮照下,他们的影子并排洒落。
她说得认真:“对不起。”
他就站在那,没有像以往那样,告诉她没关系,他能理解。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逼得她太紧了。
从找玉佩开始,一直都是他,在逼近她。
她被迫承受他滔天巨浪般的欢喜,或许没有认清自己的心,就这么云里雾里和他在一起了。
晚风徐徐,她的发丝掠过他的耳畔。
“你后悔吗?”
她偏头,不明所以。
“后悔和我在一起,”他不再情绪上涌,平静的不像他,“我总给你带去各种各样的情绪,却从来没问过,你愿不愿意接受。现在想想,我给你的负担远远大过我给你的快乐。”
她有些出神。
其实她没考虑那么多。
可能也正因为她考虑的少,他才那么患得患失。
“对不起,”她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他听来,却是与他划清界限。
压制的情绪冲破束缚,炸的他浑身血泪。
他想逃,起码不让她看到,自己到这个关头,还在对她情绪输出。
可他的腿就像被钉住一样,挪都挪不动。
她敏锐察觉到,身旁人翻涌的情绪。
她错愕不已,随即意识到,他又误解自己的意思。
她走到他前面,拉过他的手:“这声抱歉,是我对你的道歉,不是拒绝你。要好好考虑的其实是你,如果和我在一起你觉得不开心,没有安全感,就不用勉强自己。我既然选择了你,自然是喜欢你的。这种东西讲不清楚,没有谁逼迫谁,都是自己的选择。”
他吸吸鼻子:“我好像都不了解你,总在误解你的意思。我感觉的少,但你却是最了解我的人。说来,好像是我不知好歹了。”
她仰头笑起来,像银珠子叮叮当当蹦跳山涧。
“这次的事情明明是我胡乱对你发脾气,错的也是我,但受罪的却是你,”她比他矮上一截,却“魁梧”的令他安心,“我真心实意和你道歉,对不起。”
她上前抱住他:“教书先生书看了那么多,怎还这般懵懂?”
他躲避她投过来的视线:“教书先生还没开始教,还在纸上谈兵。”
她嘻嘻笑着:“那教书先生看的书还不够多,都不知道一个人若是不喜欢一个人,连那人说话都不会多听一句,哪会陪着他看星星看月亮。”
他抬手抱紧她:“教书先生懂的还不够多,教书先生要好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