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暖阳融融，驱散侯府大半阴暗处。

偶有清风拂过，舒适席卷全身，让人忍不住放松，交谈遂起。

林遥拎着姜盱要的药材，路过府中下人常聚的地方，朝眼熟地礼貌点头，便打算走回小院，却被招手留住。

有些疑惑，又禁不住那美娇娘使劲招手，林遥思索了下，抬脚朝那里走去。裙摆在金色光线的照耀下掀起粉尘，如同某人的骨灰。

“林姑娘，你过来，我和你说个事。”侍女小澄拉过林遥垂在一旁空落的手，头再左右转动瞅了一眼周围，才神神秘秘地低头凑近林遥耳旁。

“小澄，你最近是又听到不知道从哪里传的关于大人物的趣闻了？”林遥颇有些好笑地看着小澄探头探脑的模样，调侃道。

“姑娘，你又打趣我。”小澄娇嗔林遥一眼，有些控诉。

小澄只是侯府内不起眼的侍女，唯一的兴趣爱好就是和人八卦那些大人物不为人知或少人知道的趣闻。

一个地位低下小侍女竟敢背后公然议论地位显赫的大人物，实在大胆。

但小澄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却没有遭到任何惩罚。

林遥之所以认识小澄，是因为她一次买药路过下人居住的地方时，小澄正抬着一堆高于头顶的物品，脸色狰狞，咬肌鼓起。

她当时顺手帮了下，小澄就黏上了，每次有什么八卦都会找她叙上一会，林遥也意外得知许多炸裂三观的趣闻。

被小澄说话的声音拉回来，林遥莞尔一笑，侧耳倾听。

“林姑娘，你听说了吗？最近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状元郎死了。”

听闻此言，林遥虽惊讶，却也觉得常见。在这达官显贵云集，更是天子脚下的京城，一个新晋的状元郎，有人想要他死太容易了。

林遥精神散漫起来，漫不经心地听着小澄的讲述，却未料听到了出乎意料的说法，面上闪过一抹惊讶。

“你是说，状元郎被她未婚妻联合外人杀死了？”

小澄忙不迭地点头， “是啊是啊，林姑娘你听到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很惊讶，我当时也很惊讶，万万没想到状元郎会如此草率地死在弱不禁风的姑娘手上。”

“这条消息准确吗？”虽然知道小澄说的八卦一般不会有假，但是林遥还是忍不住发问。

“怎么可能有假，林姑娘你信我，我给你讲了这么多事，哪个有假过，最后不都是被曝出来？”小澄感觉到林遥话里的怀疑，哼哼唧唧，自信道。

“好好好，是我不对，不应该怀疑你。”林遥意识到自己的质疑让人受伤，当即道歉，将一袋拎着的纸袋给小澄，给人赔罪。

“哼哼，这就对了吗。”小澄显露出不符合她身份的骄纵，不客气地接过林遥递过来的纸袋，迫不及待打开，捏着块糕点送进嘴里，幸福地眯眯眼，才开始继续讲。

“据说这状元郎死的时候那个凄惨啊。身上青青紫紫的，入目皆没有一块好的地方。”说着，小澄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像是打翻了颜料，震惊疑惑恍然大悟这些情绪轮番上脸。

“林姑娘，你做一下准备，我怕等一下你听到这个事情有些接受不了。”小澄握紧林遥的手腕，神色复杂又带着些激动，对着林遥幽幽道。

“小澄，尽管讲便是，我没关系的。”看着小澄难得提醒，林遥不禁失笑，有什么是她这个曾经生活在现代的人不能接受的，不就是状元郎被人打得皮开肉绽，身上没有一丝好肉，最终受不了去世了吗。

小澄见此，也不再提醒，只是以一种新奇的目光看着林遥。

林姑娘，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是你不以为然的。

小澄看着林遥神态自若的样子，默默想着。

“好吧，林姑娘，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小澄的表情登时奇怪起来，看着林遥，身上洋溢着兴奋又……变态的气质。

“听说，这状元郎身上衣不蔽体，胸膛上那两处好像又破又肿，腰间有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嵌入身体的手掌印，后面用来更衣那地方尽是那男子的污秽之物，大腿上的皮破了，都是指印，还有绳子的痕迹。身上青青紫紫之余也沾上了许多乳白色的液体。据说，旁边还有好几个工具。”小澄神情兴奋，一口气不带喘地说完，然后就紧紧盯着林遥，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变化。

林遥本是仔细听着，结果发现小澄的用词越来越不对劲，本想打断，却没想到小澄语速过快，等她听完后，嘴角僵滞，眼神难得迷茫。

她理解的意思应该不是……那样吧。

林遥询问的目光看向小澄，眼神无措，手指微动，嘴巴张了张，就是吐露不出那个词来。

小澄看人变成这样，怜爱地拍了拍林遥的肩膀，眼神同情，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林遥花了一些时间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至于太过失态。

“小澄，当时是怎么听完这些的。”林遥颇有些咬牙切齿，看着小澄脸上不加掩饰的激动神情，问道。

“我？我当然是这样听完的。”小澄做了个嫌弃的表情，但又在这之后露出个发现新东西的没见过世面的雀跃模样。

好，她充分了解到小澄某些奇奇怪怪的地方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理应听完这些一脸平静，见怪不怪的模样。但是，关键是，林遥现代的十几年都是在…病院过的。

小澄敏锐地打断林遥下沉的思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遥，“林姑娘，你还想不想听下去？”

听见还有，林遥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是心底的那丝期待感却死死缠着她。

“……我听。”嘴唇张张合合，就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林遥眉眼低垂，妥协了。

“好，林姑娘，那我开讲了。你放心，这个没有刚样子，只是说说可能的凶手。”

“首先啊，我们得说说这个状元郎的赶考史。”拉着林遥进了屋子，小澄按着人坐下，一边倒茶一遍不忘继续讲述。

“听说，这个状元郎家境贫寒，爹娘为了供他读书，日日夜夜不曾停息，努力耕田，却不想双双累死在田中。家里没来经济来源，状元郎进京赶考可能没了机会，却不想当时村里有姑娘见状元郎相貌清俊，又是个举人老爷，便提出资助他，只要他与这个姑娘成婚。状元郎满口答应，却在傍上了镇上的富家小姐时一脚踢开了那姑娘，使那姑娘成为了笑柄。”小澄说到此处时，表情愤懑，眸中尽是厌恶。

林遥贴心地给小澄的茶杯倒满茶水。

豪饮一口，平复下情绪，小澄才开口，“这富家小姐也不知为何，明明听说了状元郎无情无义的事迹，还是选择帮助他，给他盘缠，打点住宿的地方，就为了让状元郎安心备考。却未想状元郎考上状元之后，故技重施，甩了富家小姐，又傍上官家小姐，但娶了官家小姐后也不安分，经常和那些同僚出去青楼之地聚会，还拿官家小姐的嫁妆去养外室!”小澄忿忿不平，讲到后面时骤然提高了声量，显然对这状元郎畜生不如的吃相感到恶心。

“不过，大概是因为状元郎的行为实在不是人，那些姑娘们也不知道怎么认识的，几人齐心协力，一起合作，把状元郎骗到青楼，再雇佣几个彪形大汉，然后状元郎就被那样了，现在那些姑娘不知所踪，听说廷尉他们正在搜查。”小澄讲到这里，幸灾乐祸之形显于脸上，表情舒畅。

林遥见小澄喜怒皆显于色，只觉得她当真是性情率真，继而想到青楼。

不知为何，当说到青楼时，林遥莫名想起之前的那名青楼女子。

只不过小澄讲述的漏洞颇多，具体事实是哪般也不知。

接着听小澄讲了一些其他的趣事，林遥便告别小澄，拎着药材回到院子。

随口和姜盱提了下状元郎的事，却未想得到了意外收获。

“状元郎和二皇子走的很近？”

“对，听说是二皇子私下叫状元郎帮他做事，他帮状元郎应付状元郎的娘子母家，让状元郎能够出去继续花天酒地。”姜盱一脸肯定。

意外得知状元郎竟然和二皇子有联系，林遥沉思了一下，打算去调查一下这个状元郎。

本来她只是拿这事当个八卦听，没想到竟然会扯出这种事。

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林遥转而问起姜盱最近的情况。

她最近出去为姜盱采买一些稀有的药材，倒没有怎么关注他的情况。

明明是正常的询问，姜盱脸上的表情却不对。他静默了一下，垂下眼皮，遮住眸中的情绪，语气平淡无波，“最近没什么事，就和往常一样。”

林遥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看着明显有事瞒着她的人，“姜公子，姜盱，有事可以和我说，我既然特意和你来京城保护你，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你要是有事一定和我说好不好。”

尽可能压低语气，让人放下戒心，林遥缓缓劝慰。

林遥鼓励地看着姜盱，耐心等待。

“我……我爹和我说……他给我订了一门婚事。”吞吞吐吐地说出令自己难受的事情，姜盱对视着林遥包容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那你回京之前是不是已经猜到了会有这一出。”林遥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