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冷月高悬,一阵清风袭来,卷起地上的落叶,发出“啪嗒”声。
少女肩头青丝飘摇,划出一道柔美的弧线。她迷离的眼眸微阖,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光,比平日害羞时还要红艳,如同熟透的苹果,诱人采撷。
孟颜只觉周身无力,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抽走了一般,无力地倚靠在少年的怀里。
少年身上那股清冽的冷香,仿佛融化的冰雪,萦绕在她的鼻尖。令她感到安心不少。
但这份安心,很快就被她体内翻涌的热潮所吞噬。
孟颜心道,怎么办,药效发作了……她紧咬着下唇,努力保持一丝清明,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
谢寒渊一动未动,像一尊雕塑般僵硬地蹲在原地。一只手揽在她的肩头,而另一只手则孤零零地垂在一旁,指尖绷紧,生怕一不小心又碰到她不该碰的地方。
他心中在想,晚些该用什么法子折磨谢佋琏?少年的眸色沉了几分,周身透着凛冽的寒意。
他因自幼习武,看的都是《孙子兵法》《六韬》等兵家书籍,满脑子都是排兵布阵、攻城略地,对女子中催/情药的解除之法,一窍不通。
只是觉得,眼前的女子身体无比灼热,比他的身子还要烫上几分,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这份灼热透过衣衫,仿佛要将他的手臂点燃。他喉咙微微发干,不自觉地吞咽一下口水。
半响,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青赶至此地。前脚刚迈入屋子,身体突然僵住,表情变得极为古怪。他瞳孔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想要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谢寒渊道:“阿青,快去附近药铺捎瓶解药。”
李青瞧着主子怀中的女子,两颊绯红,眼神迷离,便知是中了情毒。正欲说什么,却听谢寒渊又道:“快!”
李青这才匆忙告退。他边走边想,主子真是可怜,好不容易有机会碰女人了,可却……
此刻,孟颜的头晕乎乎地,意识混沌,压根听不清他方才说的话。只觉得身体里像有一团火在燃烧,五脏六腑都要被灼烧殆尽,痛苦难耐。
“难受吗?”谢寒渊关切道。
孟颜未作回应,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长长的睫羽微微颤抖,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谢寒渊想将她扶去榻上,可眼下她浑身无力,根本站不稳,只能将她抱起来才行,要她自己走,肯定是走不动的。
孟颜愈发得难受,体内那股热潮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将她意识淹没。她自知已经开始发作了。她眉心一拧,用尽全身力气,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别碰我!我怕……我怕无法控制自己……”
少年心疼地看着她,心想,总不能一直这样抱着她,还是将她挪回榻上再说。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孟颜的膝窝,猛然起身,将她横抱起来。
孟颜本就头昏,经他这么一晃荡,更加晕头转向。她艰难地睁开双眸,视线一片模糊,隐约看到少年那线条凌厉的下颌,紧抿着的薄唇。她视线上移,少年眉目空净明淡,如一汪清泉毫无波澜。
她只觉一股热浪直冲头顶,大脑一片空白。
糟糕!他想做什么?他是不是迫不及待地要开始了?他年纪轻轻,血气方刚,不会把她弄得像在小木屋见到的宫女,最后脚都无法直立吧!
那她日后还有何脸面面对萧欢?她可是要嫁给萧欢的!
她胡乱思索着,心跳如擂鼓。想着他会先用嘴,还是先用那?她光是想想,一股强烈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谢寒渊将孟颜缓缓放在榻上,手掌暖心地撑着她的后脑,将她缓慢放平。
孟颜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她知道,他已经忍不住了!接下来,他就要准备褪去她的衣裳了,她身材本就丰盈,真要赤/裸/裸地亮在他面前,该多么羞涩啊!
她心中开始惶恐,吃力地攥紧身下的褥子。小声嘀咕:“你……你这个小色鬼,我可比你年长……”
他真要是碰了她,是要对她负责的,可他若真的娶了她,定会受到外人嘲笑,哪还有男子的尊严。
俗话说:宁要男大一春,不要女大一辰。女子哪怕比男子大一个时辰,都要被人诟病的。
谢寒渊听到她含糊不清的嘀咕,神色茫然,这女人又在胡乱瞎想什么?
“姐姐,你别误会……”
闻言,孟颜心道:你还嘴硬!越是掩饰,越是心虚,她已经想象到他接下来的种种行径。
一阵剧烈的头痛突然袭来,太阳穴突突直跳,让她再也无法思考。她彻底阖上眼眸,没心思再去理会他了。
然而,想象中的粗暴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轻柔的触感。
孟颜疑惑地睁开一条眼缝,看到少年为她盖上了薄被。
他竟然能做到!他竟然忍住了!
彼时,李青赶了回来,将一个青色瓷瓶递给谢寒渊。
“属下来迟,还望主子恕罪。”
谢寒渊摆摆手:“日后在她面前,不必这么跟我说话。”
李青“哦”了一声,他退到屋外,心中腹诽,主子内心仍旧是个纯情少年!要换作别的男子,早就趁机把孟姑娘给办了。虽然主子有时候心狠手辣,可怎么说也是别无他法。
谢寒渊为孟颜服下解药后,走出屋子,吩咐李青先回去休息。
夜色如墨,少年独自坐在屋门口,心中暗自揣度,她竟胆敢再次只身前往谢佋琏的府中见那混账,胆子真是够大,连自己的清誉都不顾了么!
况且,她还生得一副令男子垂涎的身段,还这么不知天高地厚,御史台若再晚来几步,这生米就要煮成熟饭了。
少年指腹摩挲起来,回味着方才触摸时的热意,温香软绵,久久挥散不去。
他定了定神,抬头看了眼悬在半空的弦月,清冷的月辉洒下,将庭院染上一层朦胧的银色。时辰不早了,她若再不醒来,直接将她送回,难免又会被人说三道四,尤其是孟青舟,不知又该会如何打发他走。
一想到那个男人,他就觉得碍眼,恨不得一手把他直接甩到瓦顶。
不行,得想个办法。再拖下去她兴许明日才会醒,届时就瞒不住了。
半响,谢寒渊叫来了马车,他将孟颜横抱进马车内,少女身子柔软,带着淡淡的馨香,让他心头一荡,却又迅速压下。
马车辘辘前行,驶向孟府的方向。距离孟府较近之时,他便命车夫停了下来。
他横抱起孟颜,身形矫健,几个起落避开了家丁,越进后院的高墙内。
府内高悬的几个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少年熟门熟路地穿过回廊,迅速将孟颜送回了她自己的屋子。
西厢房外,枝叶娑婆,一只黑色猎鹰伫立在窗棂处,少年扫视一眼窗外,确认周围无人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里面的药粉涂抹在了猎鹰的爪子上。
很快,猎鹰发出一声低鸣,振翅高飞,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去。
少年唇角一扬,满意地望着远处。月光覆于他的脸上,眸底涤荡出一抹嗜血的厉光。
接下来,好戏上演。
深夜,孟颜发觉自己身处烈日下,周身燥热,灼热的日光炙烤着她的肌肤,热汗涔涔,将衣衫浸湿一片。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发现前方有一个摆摊的阿婆,破旧的摊位上摆放着几个瓦罐,走近一瞧,原来阿婆卖的是冰镇绿豆汁,正能平息她喉间燥火。
可是,她因身无分文,心中焦急之际,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过来。
马车内的人撩开纱帘,来者正是谢寒渊。
孟颜欣喜若狂,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小九,快下来买碗冰镇绿豆汁喝吧。”她朝他挥挥手,带着一丝乞求。
少年没有出声,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他缓缓下了车,买下一碗绿豆汁,拉着孟颜一同上了马车。
孟颜正心想着他怎么只买一碗,也不问问她需不需要,是不是还记恨着她鞭罚了他。
未等她回过神,却见少年嘴里含下一口豆汁,一把揽住她的软腰,将嘴里的水汁尽数喂给了她……
孟颜猝不及防,惊愕地瞪大了眼眸,欲图将他推开,但冰凉甘甜的豆汁入了喉,滋润着她干涸的身体,她却没了推开的动力,她实在是太渴了,只好勉强顺从了他。
正当她沉浸在那冰凉甘甜的滋味中时,四周白芒大盛,眼前情景化为无数道碎片。
她双眸一睁,原来是梦。环顾四周,确定自己就在家中。她细细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应该是谢寒渊把她送回来的。
她刚醒思绪还是一片混沌,朝屋外喊道:“流夏。”
流夏进了屋:“大姑娘,有何吩咐?”
孟颜只觉口中一片干涸,她确实很渴。
“给我倒杯水来。”她缓了缓神,“我是怎么回来的?”
“咕嘟嘟——”流夏盛满一杯水,递了过去:“奴婢并未瞧见您回来,是以,不知您是何时回的,只是进屋后发现您已经躺下休息了。”
孟颜将水一饮而尽,思忖片刻,又问:“那你可瞧见小九?”
流夏摇摇头:“未曾。”
“没事了,你退下吧。”孟颜摆了摆手。
她下了床,走到妆奁前,铜镜里映出她绯红的面容,衣衫浸着一层薄汗,她又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干净的亵衣。
褪去衣衫后,只觉身子黏糊糊地,她竟出了那么多的汗,难怪浑身虚脱无力。
翌日午时,孟津下朝归来,往日里还算挺拔的身姿,此刻却如抽走了脊梁,透着一丝颓丧,忧心忡忡之相。
“宫里出了大事,这三皇子死得蹊跷。”
孟颜和孟清连忙从座位起身,心中大骇。
他不是被御史台的人羁押走了么?
“而且,还不是被人杀的,是被鸟类的爪子给抓伤,那爪子上因有剧毒,通过肌肤渗透进他的血液,最终暴毙而亡。”
众人接连震惊,孟颜吓得连忙捂住唇瓣,杏眸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向父亲,喃喃道:“那……可知晓是何人所为?”
孟津摇摇头,揉了揉太阳穴:“很难,目前还没有头绪,但众臣听闻三殿下近日与我孟家走得近,便将那苗头都指向孟府。”孟津说着,透着无奈、愤怒,朝堂上的倾轧,总是无孔不入。
“可是,与我们孟家有何干系?”王庆君焦头烂额地道,“那圣上可有何打算?”
孟津重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要心口的郁节之气都吐出来:“已全权交由大理寺,只是我孟府一时成了众矢之的,难以堵住那悠悠之口。”
孟颜忽而想起了什么,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眉心。她记得谢寒渊曾说要帮她,该不会是他干的?他性子本就好打打好杀,睚眦必报,一想到此,孟颜心中一阵发悚。
她悄然退下,朝西厢房走去。
“叽叽——”谢寒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正在树下逗着一只雀儿,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少年眉眼弯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像是镀上一层金晕,看起来是一张纯真无害的脸。
他不禁意一回头,发现孟颜正杵在不远处,如水的眸底闪过一瞬波光,宛如平静的湖面被风吹皱,荡起层层涟漪。
四目相对,空气似乎停滞了一般。
孟颜缓缓走近,却觉双腿如栓了铁球般沉重,想要知道,却又害怕知道。
“是你干的吗?”她声音很轻。
“你看这树梢的雀儿多欢乐。”谢寒渊回过头,仰首望着那只雀儿。
孟颜指尖攥紧绢帕,被揉搓得皱巴巴的,她面容僵硬:“小九,你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