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落席,孟颜微微低着头,有些局促不安。她拿起一块山药奶糕,轻咬一口。因她口味偏好甜食,这碟点心十分入她胃口,入口即化,山药的清香和奶香完美融合,吃起来无比爽口,也不会腻。
很快,她就将这一小碟都入了肚中。萧欢淡淡一笑,又将自己桌前的一碟推给她:“颜儿你既这么喜欢吃这个糕点,日后我便常常做给你吃,这山药奶糕恰巧是江南地带的特产。”
“阿欢哥哥,你每次都给颜儿带好吃的,有你,颜儿实在太幸福了!”孟颜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嗓音娇柔甜美,仿佛春风拂柳般。
一旁的孟清面色红润,脸露难色:“阿姊,我刚饮下这果酒,如今有点头晕,想先行回府。”她嗓音细若蚊蝇。
“那让阿欢哥哥送你一程吧。”孟颜瞥了一眼萧欢。
萧欢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神色温和,一如既往的谦谦君子模样:“正好,孟清坐我的马车回,也方便颜儿。万一这宴席散了,我若还没过来,颜儿不必等我,早些回去便是。”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孟清斜倚在软垫上,一张俏脸红扑扑、醉醺醺的,她全身乏力,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萧哥哥,清儿头晕得很,早知如此就不饮那果酒了。”
“你快快闭眼休息,等会就到府上了。”萧欢轻声安慰。
一阵微风袭来,撩起车帘一角,日头西斜顺着枝桠往下淌,在泥石路上洇出深色纹路。
少女身上散发淡淡的果酒香气,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气息更加馥郁。
孟清猝然打了个喷嚏,小巧的鼻子皱成一团,显得楚楚可怜:“有点凉,清儿可不可以靠着萧哥哥坐?”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仿佛一只受了委屈的猫儿。
萧欢迟疑片刻心中挣扎,心想她年纪尚小,如今她才年芳十二,比他小十岁,点了点头:“可以。”
孟清缓缓起身,马车突然一个颠簸,本就晕乎乎的她一下失去重心,惊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倒向萧欢,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因受惊蓦地起身,连连道歉:“抱歉,是清儿失礼……”嗓音带着哽咽,眼里氤氲着水光,似乎轻轻一碰,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无妨,你快坐好,好好休息下。”萧欢镇定地安慰着,耳根却悄悄泛红,别开头看向帘外。
孟清抿抿唇,鼓起勇气小鸟依人地蜷缩在他身侧,将脑袋倚靠在他的肩头,这才安心不少。
“萧哥哥,清儿要抱着睡才踏实,可以吗?”她半阖着眼眸,声音软糯,带着一丝娇嗔。
“你……是姑娘家,这会不会不太妥?”萧欢只觉有些难堪,他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想要拉开些与她的距离。
孟清却奶声奶气地说道:“那萧哥哥就是嫌弃清儿了。”话落,她的眼泪倏地流出,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停留在嘴角。
萧欢见状,顿时慌了手脚,焦急解释:“孟清你误会了,你想抱就抱吧。”
闻言,她立刻破涕为笑,张开双臂,紧紧地揽住萧欢的腰板。她身子很软,像棉花一般,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令萧欢有些手足无措。
她虽年芳十二,可长相姝艳,该长肉的地方一点也不少,身材一点不比孟颜差。
萧欢有些难为情,这推开又怕伤她自尊,不推吧,她身子的那块丰盈之处紧紧压着他的胳膊肘……
他有些欲哭无泪,只觉额间冷汗涔涔,只好默默祈祷:天地可鉴,我心里唯有颜儿一人,望颜儿她能谅解,我真想…此刻伴我左右的人就是颜儿你啊!
天色忽而暗沉,沉闷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眼看就要下雨。宴席提前散了,孟颜心中大喜,嘴角不自觉地翘起。终于可以早早回去了,她在这里呆得实在难受,那些虚与委蛇的寒暄,阿谀奉承的笑脸,都让她感到窒息。
好在点心精致可口,不至于太过无聊,也算是聊以慰藉。
回程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孟颜心中在想,这些时日,她对萧欢似乎并无太多思念之情。兴许,她本就对男女之情看得极为淡泊。
她并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将情爱之事看得比天还大。
是以,她也从未着急婚嫁,即便今生孤独终老,她亦无所畏惧。
雨丝开始飘落,打湿车窗。穿过一片林子,忽而,惊得枝头的鸟儿纷纷窜出,扑棱着翅膀飞向上空。
胡二勒紧缰绳,马儿一声嘶鸣停了下来。
孟颜身子猛地一晃:“胡二,怎么了?”她掀开前方车帷,瞳孔骤缩,连忙又将帷幔放下。
“大姑娘藏好了。”胡二小声嘱咐。
几个彪形大汉手握着明晃晃的大刀,挡在路中央,凶神恶煞地瞪着马车。刀刃在雨中反射出冷光,令人不寒而栗。
“马过留蹄印,人过留金银!”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瓮声瓮气地喊道,声音粗粝得像磨石一样。
胡二脸色一变,连忙赔着笑脸:“几位大哥,我们只是过路,身上没带多少银两,还请行个方便。”他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就碰上了这群拦路抢劫的强盗?
几个汉子根本不听胡二的解释,挥舞着大刀,朝着马车逼近。其中一个汉子一脚踹在车厢上,“砰”地一声,车轴被踹裂开来。
“少废话!”
胡二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颤巍巍地递了过去:“爷,这是我们身上所有的钱了,求你们放我们走吧。”
领头的汉子掂了掂钱袋,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就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他目光瞥向车厢角落里,沉默不语的孟颜身上,眼神顿时变得猥琐起来。
“呦,没想到还有个美人。”汉子舔了舔嘴唇,露出贪婪的神色。“不如这样,留下这个美人,我们哥几个就放你走,如何?”
胡二一听这话,脸色瞬间苍白,大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担不起这个责!
“不行!不行!你们不能动她!”
几个男人根本不理会胡二的哀求,狞笑着朝孟颜逼近。胡二拼命阻拦,却被一个汉子一脚踹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孟颜紧紧抱着双臂,惊恐地看着步步逼近的男人们,绝望涌上心头,深知自己今日恐怕难逃魔爪。
一个汉子伸出手,粗糙的手掌就要抓向孟颜的肩膀。孟颜本能地向后躲闪,身体撞在车厢的木柱上,“咚”地一声闷响,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闪现。蒙面人身手敏捷地冲入,眉眼凌厉,三寸薄刃自护腕迸射而出,如同电闪雷鸣一般,将几个汉子连连逼退。
刀光闪烁,带着凛冽的杀气。
几个大汉举刀挡下,迸出的火星,映亮少年眉梢凝聚的杀意。
乌金刀刃穿透那大汉的喉骨,楔入虬结树干三寸之深。少年旋身避开喷溅的血雾,右腕射出第二道短刃,刃光如白蛇吐信穿透暮色,刺入另一人的后心。
另一汉子见情势不妙,扬起手中锁链。少年踏着飞舞的槲叶跃起,短刃沿着锁链豁口削至柄端,刃尖挑飞对方护腕的瞬间,那人的喉间已绽开新月状血痕,喷溅的血渍浸染了枝头几片犹带绿意的枝叶。
暮风卷起少年腰间褪色的平安扣,肩头几绺发丝飞扬,覆于尸堆的枯叶簌簌作响,仿佛林间不过多了几截朽木。
蒙蒙细雨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谢寒渊扫视一眼四周,瞧见不远处有一个小木屋,他掀开车帷将孟颜横抱起来,奔向林中小屋。
谢寒渊抱着怀中人穿过满地斑驳的叶影,玄色织金箭袖扫过竹制茶棚,浮尘里漂荡着细碎的桂花屑。
木屋新建不久,里头陈设简陋,倒是那张木床特别得大,看样子屋子的主人应该是一对夫妻。
半扇雕花窗棂漏进斜斜的暗光,他小心地将孟颜放在榻上,见她眉宇紧锁,显然还承受着昏迷前的痛楚。
下一瞬,少年瞳孔骤缩,不经意地一瞥,瞧见她的抹胸已被雨水微微浸湿,雪白的轮廓若隐若现,潋滟的弧线在天青色衣衫的映衬下,娇俏立挺。
视觉冲击极强!
少年视线顿了一下,随即移开。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眸里,不掺一丝情欲,宛如高高在上的谪仙,不沾俗尘。
他甚至没有细看那片春色,便拎起榻上的薄被将她身子掩好。
屋内寂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少年站在床角,扯落蒙面巾,面容凌厉的线条透出几分冷峻。
突然,孟颜倏地伸手攥住他的衣角,口中念叨:“王爷,不要……”一声细若蚊蝇的呓语,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此刻天色暗了下来,夜风穿过窗棂的缝隙,发出呜咽声响,屋外树影婆娑,投射在院墙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谢寒渊竖起耳朵,瞳孔一颤,脸色一凛。她方才说什么?他仔细回想着,当朝被封亲王郡王的寥寥无几,且他们与孟家并无交集。
孟颜安静下来,没有了声音,而那只紧攥着他衣摆的手,却纹丝不动。
少年试图将衣摆从她手中抽离,可她的手不知为何就是拽着不放。
半响,他缓缓俯下身,将耳朵凑近她的唇边:“方才叫的是何人?”
然而,孟颜却像是耗尽了力气一般,再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转过头,眉头微皱。头一回这么近距离地凝视她,少女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上投下淡淡浅影。鼻梁小巧挺拔,粉唇菱角分明,像两片娇嫩的花瓣。
看起来就像一块绯色软糖,他想伸手捏一捏,想要知道是何触感。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少年音若扣玉:“再不松手,我可就……要亲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