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笛的闲汉事业蒸蒸日上,当时虽并没有一个评分系统,没办法求个五星好评什么的,但大晟外送还是在汴梁百姓里有口皆碑,成了新锐的最佳店铺,闲汉这份或许是有点儿特殊职业也和外卖一起渐渐开始渗透进了人们的生活里,甚至都有了些许现代外卖的雏形。
离那个一百万单的目标到如今也就剩个十万单不到了,可到时候到底要换个什么工作,苏笛还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管它呢,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到时候就会有想做的事情了吧!
苏笛本以为自己的生意会从此这般地顺遂下去,可万万没有想到她的成功已经成为了其他老板甚至还包括闲汉老板郝仁在内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一家独大的局面,引起了其他众人的不满。
苏笛到底还是见识短浅,不会做生意,只想着把自己的梦想实现了,把自己的店铺发展好,未曾想过其他的闲汉店面因为大晟的存在已经面临倒闭。
大晟外送不光工钱给得公道老板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小娘子,另一位老板徐成事也是这汴梁城里名声昭著的老实人,跟着靠谱的老板事情自然也能做得漂亮,加上听说那里研发了一套新的外送体系,比起之前的老规矩要更高效,所以想要做闲汉的,都争抢着加入苏笛的店铺,饭店酒楼也都更愿意和大晟外送合作。
以及苏笛从死牢里死里逃生的事迹在整个汴梁里都传开了,这样了不起的人一定是福星高照的,她的生意也一定靠谱,跟着她不会错的,就这样,在多方面的加持之下,苏笛的产业越来越兴旺。
不过,这好像其实真的算不上什么好事。
那一日,和被撞死的那一天一样被苏笛记了一辈子。
大晟外送突然被爆出了食品安全问题,有很多顾客都反应吃了大晟外送派送的食物都产生了腹痛腹泻的症状,吃别家外送的人则一点儿事儿都没有,受害者都纷纷捂着肚子来找苏笛要说法。
苏笛一头雾水,他们订的餐食来自于十几家不同的酒楼饭店,就算有安全问题,应该也最多只是几家,怎么能是所有一起出问题呢,这其中必有蹊跷。
为了赶紧解决眼前的危机,苏笛决定向官府求助,请他们派人赶紧查个清楚,也好给各位受害者一个官方合理的解释。
另一边,闻人昱带着那幅图纸来到了济州,按照自己钻研过觉得没问题的,苏笛给他规划的最短路径,引导当地居民通渠疏水。
闻人昱顺利解决邓州粮灾的风光事迹这里的百姓也有听说,所以都对眼前这位大人充满了信任,按照他的指挥进行得有条不紊。
本来其实按照他那方法就算还不够完善,也可暂缓眼前之势,之后再调整就好了,可同行的水利官看不得闻人昱年少得志,便在他回屋继续研究下一步疏水计划的时候,吩咐百姓更改了挖渠的方向,因为他是水利官,也被闻人大人信任,百姓们也就听从了新的指令。
亏闻人昱还很信任这位大叔,还与他分享了说这图上的标记都是他的即将过门娘子帮他做的,她真的是个很聪明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做得很好。
没想到,背后却被那一位给狠狠摆了一道。
望着眼前的越治越汹涌的滔天洪势,闻人昱傻眼了,陛下也不晓得为何迅速就得了消息,立刻怪罪下来,说他乱逞能,让他去本就是让他学习和辅佐水利官的工作,闻人昱不该自作主张的,让他想办法赶紧解决,要不然就死牢再见。
陛下在大事上公私很是分明,眼下是完全不念交情了,闻人昱也猜到估计是那水利官动了手脚,这沟渠的方向虽乍看起来差不多,但实际上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偏差。
闻人昱攥紧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在那疼痛里想起苏笛和他说过的一句话,要相信绝处逢生,所有的事情就算到了要死的那一步说不定也还有转机的,她就是最好的例子。
对,不能放弃,确实是我太武断了,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这个危机的,他要想想仔细想想,那些从书上看来的,从苏笛先生那里学来的,此刻一齐涌上他的脑海,闻人昱再一次拿出图纸,奋笔疾书起来。
回到苏笛这边。
汴梁的县衙与那些奸恶的商贩勾结不作为,皇帝也不知道从哪里了解到这济州水患和苏笛其实也有牵连,迁怒于她不愿意让她再进宫,她只好想别的办法伸冤,于是决定去寻那可以“直达天庭”的登闻鼓。
苏笛也和闻人昱那一天一样的,就这么被拦在了那个登闻鼓前。
被规劝着就算能翻案,估计人也会被打个半死,实在是划不来。
而且说实话,即便有那一条通天的路存在,苏笛人微言轻,估计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更何况就算是被人陷害,她也是有错的,是她疏忽大意了。
宋淼在当外卖员的时候,就算出现客户吃拉肚子的情况,也几乎都是商家的责任,和外卖骑手无关,现在既然已经做了老板,就该对出的每一份餐,和合作的每一位商家都负责任才是。
苏笛只好遥望着那个登闻鼓,将那句慷慨激昂的“请苍天、辨忠奸”咽下,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她又回到皇宫门口徘徊,依然不被放行,急得团团转转,为自己当然也是为了闻人昱。
没想到刚刚还信誓旦旦的两个人刚刚分开就都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管是不是他们的错,都牵连到了不少人。很多人身体“泄洪”而济州大水泛滥,都苦不堪言。
这些事情在历史的长河里不值一提,一城一州就算是灭亡了也不至于载入史册,所以对于他们此时面对的惊天的大危机,她这个北宋历史“专家”真的毫无防备。
正当苏笛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身影不顾皇宫门内侍卫的阻拦,强行冲出门来,来到他身前,那一位便是苏笛除了闻人昱之外,在皇宫里的唯一人脉,就是欧阳珏。
“苏笛,我知晓你的冤屈,我来帮你。我虽官职微末,甚不及闻人兄一隅,但家父在朝中的官威不凡,我也可狐假虎威,来助你一番。事不宜迟,我跟着你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罢,他就闷头向前冲去,苏笛赶紧拉住他。
“此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万一有个什么事儿,我不想牵连于你,你父亲即将荣升从二品,正是关键时刻,我可不敢因此耽误了你们,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苏笛姑娘曾经救过我一命,还指点过我的前程,欧阳珏万分感激,无奈我无甚本事,你又能耐滔天,我一直无法报答。这一次的我都听说了,实在蹊跷古怪,我儿时身体不好常犯痢疾,知晓它与普通腹泻的差异,我观城中百姓应大多都和我儿时症状相似,估计并非吃了你家的食物中毒,这事情应该会有扭转的。姑娘不要太担心。”
自从那许多人坚称是吃了她家的饭食就出现异常不适,并带人来砸店辱骂之后,苏笛就已经有些被吓傻了,她只精于送外卖之道,从来没有想过还会有这样的意外发生,在欧阳珏的提醒下她才想起来,确实有可能是痢疾。
欧阳珏不畏脏臭去查看了具体情况,发现说是吃坏了的百姓,脑门发热,便中带血,和普通腹泻确实截然不同。
欧阳珏父亲知晓此事也很赞同他的行为,他父亲也知道苏笛这个小闲汉,也知道欧阳珏曾经冒失差点儿害死苏笛,结果那小娘子宽宏大量,不光不计较还帮上了欧阳珏许多,这小姑娘真的很不一般。
欧阳珏能这么快就成长得有情有义,勇敢坚毅大大依靠着苏笛和闻人昱,欧阳大人对于他们也很是感谢,对于此事也表示若有冤情定当相助。
所以,欧阳珏也不是孤身一人,他拿着他父亲的令牌,终于调动了那些苏笛无论如何哭求都不愿来帮她查清真相的衙役、官员,他们倾巢而出,很快就了解到了真实情况。
原来是有人派已得了痢病的人,在那几家独与大晟外送有合作的餐馆酒楼散病,以至于从那里端出的菜品都沾上了病毒,致人患病,欧阳珏后请相熟的名医仔细辨认,确认了就是痢疾。
只不过,这病已经蔓延开来,且来势汹汹,难以治愈。
好在原本的那位苏笛的记忆现在的苏笛已经全部掌握,脑袋里多出了很多治疗疫病的良方,其中就有能够迅速缓解痢疾的,且是个稀奇土方,用的药材都是立刻就能找到的,只是组合稀奇所以鲜为人知,药性温和,适合平民百姓,大家都能消受得起。
苏笛赶紧将此方分送给大家,徐成事也一直努力帮助,此事发生,他特别愧疚,作为另一位老板,和那些酒楼饭店的合作都是他去敲定的,苏笛放心他也就没多过问,没想到竟出了这档子事,虽然也不能怪他,但他还是觉得很自责,此刻便显得特别卖力,对于苏笛的那万千感情之间也就这么又多了一种歉意。
为了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防止再被陷害,苏笛将研发的这一套新的外送流程无偿分享给了其他的商户,从此大家公平竞争,各司其职,再也没有了明争暗斗的现象,各商户一齐努力为北宋的闲汉产业添砖加瓦。
而闻人昱也深刻吸取了教训,深切体悟了理论和实际的差距,他确实是有些恃才傲物了,他是很聪明也很有学问,因为儿时随父母出行也曾遇到过水灾,心有余悸,所以除了科考相关,他对于治水其实颇有研究,但终究只是停留在理论。
他深切明白了有些东西是省不去的,最短路线也确实不一定是最佳路线,他重新修改了疏水图,和其他几位更可靠的水利官协同商议,悉心听取意见,最终一起想出了解决之策,不但疏散了洪势,还化水为源,将那多出来的水变成了日后可以浇灌田地的河道。
即便这一次论根本错不在他,闻人昱也主动担起责任,自请降职为从五品,并暂退朝堂,决心跟随宫里有名的水利师好好学习疏水通渠的奥义。
陛下也对于两位的善后大为赞赏,事情都漂亮解决了,只是过程曲折了些,最后也没造成回什么实质性的损失,就不与追责了,此外陛下还下旨,要严惩故意散播疫病之人和阻碍济州疏水通渠的人,最后也都找到了真凶,狠狠教训了一番。
好在苍天有眼,忠奸明辨,两位也终于就这么真正清白了一回。
但赐婚什么的,两位也谁都没有脸面和皇帝提起了,不过这样也好,就算不是帝王的恩准又如何,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不会改变的。
闻人昱照样可以自己上门提亲,苏笛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当着众人的面答应,或许这才是他们都真正想要的安稳平淡,何必牵扯上那一道圣旨,再被那宫廷规矩扰了去。
于是,在那一年的阳春三月,春光最好的时候,二十二岁的闻人昱又骑上高头大马,一身红衣,带着许多健装挑夫携“千金万宝”来向二十四岁的苏笛求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