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牧,罗牧!”何竹凑到了罗牧耳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
“讲。”
“哎小声点,就是你看……”何竹将手摆在罗牧面前指向了一个方向,罗牧顺着手指看去,发现他所指之人正是唐烟樊,现在她正坐在沙发上用手撑着半边脸面带微笑地追着剧,还带着白色的耳机,从笔记本侧面拉出一条白线。
“她怎么了?”
“平时她会露出这种表情吗?这几天你干啥了?”
“她不一直都这么笑眯眯的?”罗牧勉强压制住嘴角,却没能压抑住那种为难的神情,看得出来,他最近也因此有些头疼。
“别装了,你看她都……”
何竹的话语突然止住了,那是因为他注意到刚才唐烟樊迅速瞥了他一眼。
“不是……这么吓人啊……你还说没有……”何竹的声音更小了。
“其实我是在看漫画来着,带耳机是为了听歌,所以我听得到你在说什么。”唐烟樊的眼睛没有动,仍然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
“你平时不都追那几个偶像剧吗?怎么今天改看漫画了。”罗牧的语气平淡,只想是闲聊,表情也变回了他最标志性地那张脸——上眼皮下沉,像是没睡醒,又像是在恼火;但下眼皮完全放松,只像是耷拉着吊在眼睛底下,而眼球中比起眼瞳更多的是眼白,但也没到三白眼那种程度;而嘴角乍一看也像是耷拉着,仔细看就会发现到了末端有微微的上扬。他似乎一直以来都是那个表情——除了笑和憋笑的时候。
“噢,其实之前我也没有认真看,所以一般看完就忘了……也就是看什么都无所谓吧?”唐烟樊的语气也是淡淡的,没有多少起伏。
“原来是这样啊,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会自动忘记我刚刚所提出的问题……个鬼啊!你们为什么要用这种语气说话?为什么好像你们什么都懂的样子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大呼小叫?”何竹先是装出一样平淡地语气,然后又没好气地喊着,顺带摇了摇罗牧的肩膀。
“因为你是在大呼小叫啊”
“我的天哪……有时候真的想和你俩分个家什么的……”何竹干脆放弃了抗议,只是迅速地坐在了沙发上:“说吧,休息那几天发生什么了?”
“好吧,没什么,就她回了一趟老家,然后和……那叫什么?另一位和解了而已。她说另一位其实是她的妹妹之类的,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保护她,就这样。”罗牧的眼睛没有离开手机屏幕,只是简约地概括着。
“你刚刚是不是跳过了什么可以讲很久的事?算了,这样啊……那我受的那些过肩摔算什么?也是保护吗?”
“算啊,她说她有点讨厌你,觉得你太吵了。”唐烟樊回答道。
“我的天哪……”
“话说你看的是什么漫画?”罗牧问道。
“这个啊……周倩给我推荐的。”唐烟樊转动笔记本,将屏幕朝向罗牧那边。
那是张横跨两页的漫画,被网站合并到一起显得力量感格外突出,粗犷的线条凸显着冲击感,却又有细腻的排线勾画形体,在兼顾张力的同时又保证了图像精细度,看得出来漫画家的功底了得。但整体呈现黑白色,稍微了解漫画行业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并不属于国内的漫画。
“周倩吗?”罗牧并没有在意漫画内容,只是思考着那个名字。
那起案件,实际上至今都没有彻底破解。根据唐烟樊的口述,幕后应该还有一人。
其实事务所的档案袋中有不少一样没有彻底破解的案子,但除了这起之外只有两起案件细究起来总会给人一种异常感。
巧的是,这三起案件都是连着的。
分别是周倩为主谋的焚尸案、以一个名为“涛啼”的小孩为主谋的失踪案,以及……那起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的案子。
这三起案件只要稍微细究起来总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仿佛是无形的丝线将这一切串联。
关于罗牧调查到的,其实有更多东西,但罗牧没有说给任何人听。
其实,焚尸案的受害者也是导致周倩自杀原因之一的刘嶂,是个品行特别好的老师,算算时间那会他还在评优,不可能只是为了那些欲望赌上职业生涯与名分以及未来的人生去干那种事——甚至,在那之前,周倩与他的关系十分融洽。
而之后他帮忙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唐烟樊所说周倩收到的那本书即使翻遍每一个角落都找不到,像是被人回收了。
但从其他的表现来看,那是尸修的法子。甚至在尸修的那些邪门术法中都算是禁术。
其实,他在失踪案何竹带回的三件证物中的那把枪,和惊蛰的那把是同型号的。
巧的是,连当天那像是不存在的三人突然出现又突然失踪的迹象,像极了……
其实,柯墨清是有些术士背景的,她的亲生父亲是一位纺师,只是刚好死在了她十二岁生日之前没来得及传给她。
纺师,乍一听像是丝绸厂的,但实际上和编织实体丝线没有任何关系——纺师,纺织的是愁丝——准确来说,是人的感情。人实际上是极易被情感趋势的动物,而纺师只要稍加调剂便能随意驱使,能让人彻底遗忘某人,也能让人日思夜想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幻影,而再稍微往前——他们就能创造一群任由自己号令的死士,纯粹情感驱动身体,不需要意识做辅助。
也是因此,纺师一度被认为是一种邪术士,但在战争中利用起来实在过于方便,能够轻易将最普通的民众变为最铁血的战士,所以如今在术士群体中其实还算高等,甚至在某些见不得光的某些角落,纺师是十分抢手的存在。
但讽刺的是,这么一位差点成为能随意操弄他人情感的纺师的少女,却被自己的情感所左右,然后一步步迈向深渊。
而这一切,都像是指向了同一个东西——这座城市中,存在一个术士集团。
据他所知,结合目前情报,唯有——他又看向窗外那高耸入云的大厦。
事务所的选址沙发旁的窗户刚好对着那栋楼,不知是巧合还是罗牧故意的。
二十四节气?惊蛰?
也就是说,像惊蛰那样的,还有二十三个啊。不知道昨天遇到的那几位是不是。
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你根本没在认真听是吗?”
“是。”
不知何时已经坐到罗牧旁边的唐烟樊狠狠踩了一下罗牧的脚。